“我应该救你们的，但我没有救下所有人的能力，很抱歉，让你们看见了光，还要将你们杀死。”
韩非很清楚一件事，这是在神龛记忆世界当中，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想要在现实里真的救下这些孩子，那现在就不能心慈手软。
再次举起屠刀，当韩非动了杀意后，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构成箱体的孩子们，他们的脸在光线中发生了变化，一个个望向韩非的孩子，逐渐变得和韩非一样。
他们的五官、眼神、身体，他们变成了韩非的模样，又好像韩非被囚禁在了箱体当中。
一个个孩子，一个个韩非，所有的绝望相互缠绕交织，黑箱内冒出了无形的绝望锁链，它把韩非和所有孩子连接，如果韩非想要杀掉那些孩子，那他自己也会被杀死，这似乎就是黑箱的防御手段。
现在韩非已经没有了退路，杀死那些孩子，他会和那些孩子一起死；不杀那些孩子，他会慢慢被拖拽进黑箱当中，成为黑箱当中新的孩子。
“你在犹豫什么！”阿年急的大喊，毁掉黑箱他的孩子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他依然催促韩非尽快动手，只有毁掉这东西，活下来的人才能逆转命运，重新抓住希望。
“我……”
韩非望着那些孩子，双手握紧屠刀，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杀戮只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从第一次杀戮开始，一直到现在。
“我会在现实里救下你们。”
高悬的刀锋向下劈砍，璀璨的刀光撕裂了孩子们身躯构成的绝望，模仿韩非的脸在人性的光亮中破碎。
从黑箱中冒出的无形锁链绷紧，韩非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大量裂痕，在被锁链束缚之后，他和那些孩子的身体好像连接在了一起，杀死黑箱当中的孩子，就相当于杀死他自己。
浓浓的绝望从孩子们和韩非身上溢出，将一切覆盖。
阿年和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不对，两人朝着黑箱上爬去：“高诚！”
血水从韩非体内流出，他并未停手：“如果说我本身就是绝望，那我就连自己一起杀死好了。”
自从进入高兴的神龛记忆世界后，韩非第一次全力催动往生屠刀，所有同行者的灵魂和他一起握住了刀柄！
他就算死也要看到黑箱里面的东西，为了挥出这一刀，他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脑域里的治愈星光顺着缺口流淌而出，和往生屠刀上的璀璨人性交相辉映，韩非的刀锋如同银河垂落，斩开了永生大厦地下的黑箱。
黑夜好像被一分两半，那些带有编号的孩子被劈开，韩非在杀死他们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被那无形的绝望锁链撕裂。
全身鲜血淋漓，韩非站立在黑箱之上，他的生机缓缓流逝，但他却没有倒下，往生屠刀里所有的同行者站立在他身后，支撑着他的身体。
黑箱内看见了光的孩子们身体开始溃烂消散，无形的绝望锁链从他们身上脱落，韩非也看到了黑箱内部隐藏的东西。
所有孩子的绝望被汇聚在一起，编织成了一个黑色的梦，这个梦里没有爱和希望，永远都是黑夜，所有光亮的存在都是为了让丑陋更加明显。
恐怖的怪物，杀人的恶鬼，残暴失控的野兽，囚禁、死亡、孤独、折磨，无法逃离，这片黑色的梦很像是一个层层折叠的深层世界。
机械的轰鸣声响起，在这黑梦当中还有无数精密的仪器在运转，它们相互拼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黑箱。
而在这两层楼高的黑梦仪器中央，包裹着一座神龛。
“仿造黑盒的黑箱里藏着一个类似深层世界的梦？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深层世界就在黑盒当中？”
韩非不知道黑盒里到底有什么，高兴似乎也不太清楚，所以他才会把最重要的神龛放在黑箱当中。
可能在高兴看来，他的神龛已经是这记忆世界里最珍贵和稀有的东西了。
“编号0000玩家请注意！你已濒临死亡，第三条生命被激活！你现在还有三条命！请在五分钟内找到身体培养仓，尽快修复身体，否则你将再次死亡！”
韩非意识重新清醒过来，他从黑箱上摔落，被阿年和那名工作人员救下。
“去找身体培养仓！他需要修复身体！”工作人员见过韩非“死而复生”，背着韩非就准备离开，但这次却被韩非拦下了。
“高兴知道黑箱被破坏，肯定会尽快往回赶，我们要在他回来之前毁掉神龛才行！”
情况对韩非来说很不妙，身体修复需要时间，但高兴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你现在连刀都拿不稳，还怎么毁掉神龛？”阿年想要帮助韩非，但韩非的刀只有他自己可以用。
“还有机会。”韩非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他让阿年和工作人员松手，把身体操控交给了血色纸人。
可能是强运在这时候起了作用，系统的提示忽然在韩非耳边响起，大厦内部的第五座神像被高兴的妻子破坏，韩非脑域中的封印再次减弱，治愈的星光将他笼罩。
接着治愈星光的庇护，韩非冲进了孩子们的噩梦里，就好像他第一次进入深层世界那样，他给这片漆黑的梦带来了改变。
离的越近，韩非看的越清楚，噩梦深处的那座神龛跟这座城市的所有神龛都不一样，它是真实存在的，由绝望和罪孽构成，用无数血肉垒砌而出。
“噩梦、科技、血肉、神鬼，是哪个疯子仿造黑盒修建出的黑箱？”
根本来不及细看，噩梦中所有被孩子恐惧的事物从神龛底座爬出，血肉滴落化作它们的身躯，等韩非靠近之后，它们呲牙咧嘴朝着韩非扑去。
“往生！”
强行催动屠刀，韩非自知无法穿过怪物的阻拦，他将刀锋对准神龛里的神像，在生命耗尽之前，将往生屠刀投掷了出去。
“与我同行的灵魂，若我倒下，希望你们有人可以走到比我更远的地方。”
人性的刀光刺透了神龛，撞在了血肉神像之上，永生大厦剧烈震动，高兴最期待的一天出现了意外。
神龛本体是维持记忆世界运转的基础，主神龛被攻击，让一切的运行产生问题。
时间紊乱，高兴对楼内众人的力量压制也被打破。
一条条血肉巨手将韩非撕开，他的残躯掉落在黑箱里，旁边的阿年双目血红，喊的声嘶力竭。
“编号0000玩家请注意！你已濒临死亡，第四条生命被激活！你现在还有两条命！”
咳出一大口血水，韩非用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抓着黑箱边缘，他朝阿年爬去：“还活着呢，快找身体修复仓！”
血色纸人拿着往生屠刀朝着和韩非相反的方向逃窜，阿年则背着韩非和那名工作人员一起回到地下十八层，他们全部躲进了身体修复仓当中。
“高兴随时可能过来，我们就躲在他眼皮下面吗？”阿年有些担心。
“我的屠刀因为毁过神像，被高兴标记，纸人带着它离开，可以帮我们转移神灵的注意力。”韩非忍受着身体被撕碎的痛苦，竭力保持理智：“楼内还有其他人，神灵要提防的敌人不止我们。”
地下的变故还在继续，神龛被韩非攻击后，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开始出现。
高兴最期待的计划好像被强行提前，黑箱内的仪器全速运转，以神龛为中心，让所有孩子的噩梦化作一座无限延伸的桥。
“那桥通向哪里？噩梦更深处？还是另外一个世界？”阿年的手在发抖，他扭头看向韩非，但韩非已经昏死了过去。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三十一个绝望
“高老师？你这么关键的时刻可千万别睡着啊！”
阿年最怕的就是韩非失去意识，他对禁楼有很深的心理阴影，根本无法独自承受恐惧。
“你倒下了，谁还能阻止高兴？”
黑梦仪器，血肉神像，他们已经接近了高兴最核心的秘密，可就在彻底破坏神龛之前，韩非倒下了。
高兴的计划没有那么容易被阻止，想要毁掉神龛，首先要把楼内所有神像全部毁掉，只有找回力量，才有和高兴对抗的资本。
“他受伤太严重，可能需要一到两个小时才会恢复，我们说什么也要帮助他撑过这段时间。”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名工作人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很坚强的说道。
“不用你提醒。”阿年是第一次见到那名工作人员，他和韩非是一起进入大楼的，短短几个小时，韩非居然可以获得一位死忠粉的跟随，这不得不承认韩非身上确实有种独特的人格魅力：“你留下来照顾高老师，万一高兴靠近，我会想办法把他引开。你记住，所有人都可以死，唯有他不行，全城生灵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除了研究员外，还有其他的身份？”工作人员很是惊讶。
“我们来自最糟糕绝望的未来，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阿年不再说话，他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黑箱碎裂，噩梦仪器和神龛超负荷运转，神龛里的血肉神像缓缓睁开双眼，扫视着人间炼狱。
四号试验室内的电梯信号灯全部亮起，几部电梯门同时打开，猩红的血污流淌在地上，一个个戴着面具的杀人魔履来到了地下十八层。
乌鸦、豚鼠、食尸鬼、小丑……
佩戴着面具的狂徒分立在道路两边，低垂着头。
在队伍的最后面，站着一个男人，没人能够看清楚那人的脸，甚至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人站在通道里，周围的光线便被扭曲，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怕气息。
踩着血污，男人从队伍最后走到了最前面，新沪最嚣张疯狂的杀人魔都不敢走在他的前面，一个个低头跟随着他。
时隔数十年，新沪的犯罪之王，上世纪最狡猾残忍的疯子再次出现，他以神灵的姿态走在血泊上。
地下十八层的空气仿佛凝固，那男人从培养仓中央走过，跃入深渊，来到了地下十九层。
看着被破坏的黑箱，还有受了伤的神龛，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
“找出劈开黑箱的人，他还在大厦当中，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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