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继续摇头。
“队长，你见过指挥部让侦察部队自己选侦察地点的吗？”
“是啊？确实很怪啊。”
“所以，我们去哪儿，对整个局面，都没有太大区别。而棉兰老岛，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你当年是从哪儿撤出来的？”
“别岔开话题，我是说，我们得去那儿。”
“你等下，我还是没太搞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能说明白些，也许我可以考虑你的意见。”
“进攻的决心、时间和地点，不会和我们的侦察有任何关系。这才是掀桌理论的真正精髓。”
“如果没有我们的侦察，他们怎么决策？”
“怎么决策？我不知道，也许是掷筛子吧。”林慕白耸了耸肩。
“你别开玩笑，怎么可能是掷筛子？”
“灯塔算无遗策，你想想看，我们的资源是它的倍数，仍然每每失败，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们总是试图找到最合理的方案，而它无时无刻不在推演攻防，很容易猜到最合理的方案。只有真正的偶然性，才能出乎它的预料，这才是掀桌的本质。你以为苏玲玲和奥尔森科克是傻子？以为声东击西，或者反其道而行就能打赢？所谓的五五开局面，就是必须在与灯塔的博弈中，掺杂大量的偶然因素，任何决策中的理性，都会引导我们走向失败。”
“你等下啊，我脑子有些乱，等我仔细琢磨一下。”张寻宁捂住头，做思考状。
“林医生说的有道理。”
赵一战起身，似乎要在这场领导权之争中拉个偏架。
“那我们的价值何在？”
“找到第6军残部，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
张寻宁必须承认自己稍微有些领会到了林慕白的意思，但是又没有完全听懂，现在他有些两难。
“无论如何，棉兰老太远，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我……”林慕白话未出口，却看见舱壁上的一盏红灯闪烁起来。
“这是怎么了？”
“战斗警报。”
“这出港才没多久啊？怎么……”
林慕白不理会张寻宁起身向外跑，张寻宁只得紧跟着她去向指挥舱。其余人只能留在原位，江小洋的指挥舱太小，显然容不下太多无关人员。
他们两人赶到时，江小洋已经下达了一系列命令，潜艇正在快速转弯并大倾角下潜，以至于张寻宁一脚踩空，头撞到一边的管道上。林慕白显然不是第一次搭乘潜艇，她很熟练地扶助了舱壁，没有太难看。
江小洋脸上略有些紧张，还只是对两人微微点头。
“探测到不明目标。”他说道。
“是灯塔？”林慕白问。
“嗯，应该是它的某个……东西。”
第二百零五章 奇怪的声音
有时候投降并不可耻，我希望好战的人民仔细想一想这个问题：政府到底为你做了什么？当他们塞给你一条破枪的时候，你就必须为他们去死？”
————慕容黛比
“艇长，深度350米，进入温跃层。”有人说道。
“定深。”江小洋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一面屏幕，和声呐兵小声聊了起来。
“那些傻X还没放弃？”
“嗯，左舷侧有些小喽啰，不过它们到不了这个深度。我担心的是那个老朋友。”
“放心艇长，我们离开洞窟后，我一直留意着，‘那个东西’一直没有出现，我想应该是甩掉了。”
“我怎么敢放心，俄罗斯那边通报的情报看，灯塔在巴伦支海的水下兵器规模很大。不过他们虽然炸掉了那个东西，但是指示目标的小队也全军覆没了，没有留下视频图像。不知道我们遇到的，是不是他们称作‘棺材鱼’的那个东西。”
“这里的水深很大，足够它藏下一些大家伙。对了艇长，刚才在洞窟里时，我仔细检查了艇面，没有发现被吸附的痕迹，只有一些细微的擦伤。”
“也许是撞到什么东西？或许是鲸鱼或者鲨鱼。”
“也可能是一个什么东西附着在上面，随后脱落了？”
“探测过磁性吗？”
“探测过，没问题。”
“最近的怪事总是……不少，不过，我还是担心，那个东西的奇怪声音，待会儿我让小张来帮下忙。”
张寻宁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也看不懂那个瀑布一样的屏幕，不过好像危险没有完全解除，他还注意到他们聊天时，多次使用了“那个东西”来指代什么未知物体。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张寻宁的耳畔飘过，那是一种尖锐的啸叫声。这个声音让他想起潜水进入舟山时，听到那种机器鲨鱼发出的叫声。
“是机械鲨鱼？”
江小洋微笑看向张寻宁，然后点了点头，对他的卓绝听力以及见多识广表示赞赏。很少有步兵知道“机械鲨鱼”这样的东西。
“到处都是这种东西，不过，我们在温跃层里，它们无法下潜到这么深。”
“它是在用声呐探测我们？”
“不，它的定向声呐功率不足，无法在远距离探测到我们，更像是在通讯。”
“就是说，它们在交谈？”
“何止是机械鲨鱼，灯塔的鱼雷也会交谈，讨论一些战术和策略，我们可以同步听到，大部分能及时破译出来。”
“看起来，和它造的高智能巡航导弹差不多。对了，这里的机械鲨鱼多吗？”
“在南海，保守估计有2万只鲨鱼，灯塔将它们当做水下无人机，监视水主要水下通道，给我们造成很大麻烦。”
“这么多？”张寻宁惊的合不拢嘴。
“没错，它只能靠数量围堵我们。”江小洋得意地笑了起来，“如果说灯塔在某个武器领域，无法超越人类，那应该是核潜艇。目前它的L级和G级都不行，前者更快，后者安静性好，但是不是我们的对手。”
“真的？”张寻宁的口吻表明他不相信。
“真的。你要知道，核潜艇和其他武器的区别在于，我们用声音探测，这一点与电磁波不同。某种程度上，被动声呐的延迟性和不精确，导致软件处理信号并不可靠，智能再高用处也不大。。”
“哦？”张寻宁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在互相试探的阶段，双方都使用被动的声音监测，试图构建对手的运动轨迹，这种情况下，人耳的优势就会显现出来。”
“艇长，你能不能讲的详细些？”
“被动接收到的信号几乎是无法测距的，就如同雷达关掉发射机，即使它的天线还在转动也没什么用了，很难有一套算法可以根据这样支离破碎的信号，精确得到目标位置，比如声音信号忽大忽小，可能是它的强弱在变，也可能是远近在变化，也可能两样都在变。”
张寻宁连连点头，其实听懂的有限，只能等着江小洋说下去，边上林慕白靠在舱壁上，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要知道，人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我们说话的时候，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猜测到讲话人大致的距离，即使他在走动，也能判断其路线，如果你有一把手枪，还有一定几率可以打中这个人。听上去很不靠谱？但事实是这样的。我们在计算目标运动轨迹时，无论在计算还是信号收集方面，经验都十分重要，比如一个盲人绘制的周围行人走过的轨迹，比正常人要精确得多。这几乎是一门玄学，如果让计算机来完成，其各方面准确度，尤其在测距方面，比人工计算偏差更大。”
“就是说我们有优势？灯塔做不到？”张寻宁其实并没太听懂，但是已经不重要了，这样含混的，似是而非的解释对他这样求知欲不强的人，已经可以了。当然他也还记得自己和赵青，在舟山得到的那些隐形衣，实际上它无法真正骗过人眼，但是可以很容易骗过灯塔的机器人，这也许和艇长说的是一回事，这是大脑具备的，某种归纳和分类方面的优势，机器人很难获得这项能力。
“为了弥补差距，灯塔花了不少资源在这些机械鲨鱼上，它几乎是一种消耗品，一旦电池用完，大部分会自行沉到海底，并不重复使用。灯塔觉得，回收这些东西，重新保养、除锈、消磁、不如扔一条新的更合算。”
“这些东西，对我们的潜艇有威胁吗？”
“有。早期的鲨鱼有装药，会直接撞向我们并爆炸，但是最近的鲨鱼很多都没有装药了。”
“为什么？”
“它的电池容量有限，带着个400公斤的弹头载荷，严重限制寿命和速度。如果装药少，也伤不到我们坚硬的艇壳。”
“那岂不是没用了？”
“灯塔的想法，总是别出心裁却也有合理性可循的。它将反潜任务细化成几个阶段，去掉了大部分鲨鱼的装药，它们不再能攻击核潜艇，但是却加强了侦察能力，通常我们被它们发现，它们就会悄悄跟着我们返回基地，找到那些秘密的水下洞窟入口，然后离开发送情报。我们在北方的基地，就屡屡被它们这样的策略攻击，甚至有铁皮人从水下混入基地，破坏了我们几艘潜艇的严重失利。”
“有这种事？我都没听说过啊？”张寻宁一经问出口就后悔了，自己没听过这样的事情，无疑是因为自己级别太低，这么问，反而让对方不好回答。
“是啊，因为我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还可以。”江小洋尴尬道。他是那种看着很和善的家伙，而且有着这个时代难得的长相——白净而又气色极好，很看起来在潜艇里当差，吃的比陆军好。
“既然没什么情况，我们先走一部。”林慕白告辞，张寻宁也要转身。
“张队长，麻烦你留一下。我这里呢，还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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