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如果待会儿我们暴露，第一时间把所有收集到的情报发送回去，一定要抢在它们使用电子干扰，封锁通信前。至于情报是否有价值，就留给上级去想吧。这然后我们才可能放下所有包袱，尽全力逃出去。”
张寻宁无法直截了当回答狐狸。但是这显然是可行方案。灯塔当然可以迅速（几乎同步）破解通讯内容，如果她看到所有的情报围绕附近的跑道，当然会立即想到会发生什么，进而从本土或者澳洲调动轰炸机或者导弹来破坏它们。但是，越南的机场距离这里更近。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刺探的这段时间，联军不会什么也不做。即使他无法获知上级的决策方式，但是从离开时的各种氛围以及施瓦茨这些人的豪言壮语里，也可以猜到，棉兰老即使不是唯一的，也会是重要选项。
张寻宁还没有看到这个岛上有任何的圈套，似乎很适合跳岛突击。就他个人的军事常识而言，如果灯塔靠着慕容这个叛徒，在这里唤醒一百万奴隶，并武装并把他们赶上战场，其实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因为整个侦察中，都没有看到敌人的重武器，而运输足够的重武器，需要至少一个月，灯塔已经失去了机会。这些人最大的威胁，如狐狸所言，是成为人质，他们毕竟是施瓦茨和他精锐远征军的同胞，但是军事上意义不大。
毫无疑问，一支装备轻装甲的5万人的伞兵，在制空权提供的火力的掩护下，完全可以应付几十万没有重火力的步兵，甚至可以说，会是单方面的屠杀。整件事，似乎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只剩下最后确定一下，那些机场还有几成可以使用。
当然有趣的部分在于，狐狸似乎察觉到了所有的细节，她知道上级的需要和忌惮，知道张寻宁想要隐瞒她的部分，知道自己处在某种无法核实身份，不被完全信任状态中。即使如此，她仍然围绕所有这些需求，循循善诱，在夹缝中促成一切。她完全就是这一行里的奇才，张寻宁几乎想对赵青说：你不再是我心目中排第一的厉害角色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冷凝水池
“人可能有很多重人格，大部分只在深层的梦境中出现，但是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可以被唤醒。”
————宪兵小赵
“狐狸，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如果我们必须死在这里，我至少可以通过最后的电讯，让上级知道你的名字。”张寻宁有点动了感情，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补偿狐狸的办法了。
“三年了，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忘记了。再说，人终归是要变尘土的，墓碑也会朽烂，世人的记忆会消失，留不留下名字，又有什么区别？”狐狸淡淡说道。
地板开始减速。他们抬起头。
两名铁皮人就站在他们正上方50米处。整个最上层的地板，就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应该很厚，因为铁皮人走动时，即使是张寻宁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侧巨大的豁口，当然就是女神脸上那块缺损。
平台挺稳，两人快速跑上虹桥离开。上面的铁皮人注意到下面有人移动，但是并没有太当回事。灯塔女神的头部以下，本身也是这些邀请来的叛国者，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而头部，则是绝对的禁区。事实上，除了电梯，没有任何其他直接通到可以到达。
狐狸黏在控制面板后面的那个小装置没有取下，这个东西可以继续干扰天线，尽量拖延将两人相貌数据，发回去的时间。用了那张死人的识别卡，就注定了会被发现。
按照灯塔内部系统的流程和效率，注销这些证件会在几个小时内完成，而电梯无法连接数据库的故障报修，也会在几个小时内，得到响应，所以马脚迟早会漏出来。至于他们将会获得多长时间的窗口，如狐狸所言，得看运气。
狐狸按照脑子中的路线，跑到建筑边缘地带，这里有一只巨大的罐子，就在女神右侧脸颊下方。虽然巴赫的图纸没有标注用途，但是看上去管道纵横，应该是一个很深的水池，可能是整个建筑冷却水的汇聚地。从那里，可以找到一条管道，进入另一间用途不明的房间，而它的位置，在女神的下颌位置，距离脸上的破裂口，有咫尺之遥。
虽然，那间房间仍然没有直接的通道，通向顶楼。不过那里有一块玻璃幕墙是活络的，大概用来释放可以在贴墙面行走的清扫机器人的，理论上可以从这里爬上去，从没有修补完的那个洞，钻进女神脑袋里，再从那里进入头顶上的荆棘花冠。
两人走到房间门口，张寻宁贴着门偷听，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声音，是流动的水声。
他小心推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只在房间尽头有一点红光。张寻宁远远看去，是一座女神像的模型，虽然缩小比例很大，但是仍然有六七米高。隔在他与模型之间的，是一座略小于标准游泳池的水池，不过水深很深，大约有20米。
为什么要在冷凝水池的另一端造一座自己的模型，张寻宁不知道。
不过这种功能不明的布局，他见怪不怪，实际上无论是在舟山还是越南的地下基地，她都遇见过各种与作战无关的样品/模型室，里面放置着各种供灯塔自恋的东西，无论是旧人类博物馆，还是宣传品成列室。
如同她在战场上，混乱的排兵布阵，让人类摸不到头脑一般，她在各种基地内的布置，也是杂乱无序，让习惯于归类和整齐的人类，很难揣测到用意。
两人进去后，女神手上灯塔内的光开始转动。似乎还不是一个普通陈列品，发现有人靠近，还能有些互动。
张寻宁用手电照了照脚下水池，发现了另一侧池壁上的水管口打开着。
“看，那根管道，只要潜入15到20米，就能到达另一端。”
“哦。我知道。”狐狸心不在焉道，她一直在留心前方单调闪烁的红光。
“别急，我先测量一下水的辐射性。”张寻宁取辐射测量器，确认附近没问题。然后脱了鞋，先伸脚试了试水温。
“水有些冷。”
“我知道。”狐狸随口回答道，自那座灯塔开始周而复始发光，她的注意力，就有些不集中。
“我先下去，探探路。”张寻宁急着想要显摆一下，他毕竟受过陆战队训练，总还有些本事。
他扑通一声跳下水，然后奋力向水管游过去。即使背着背包，也不太妨碍他游水。
很快，他游到那根管子口的时候，听到身后响起水声，想必狐狸也下水了。他并不回头看，游进管子，很快到了尽头，然后向上踩水，终于出了水面。他注意到，自己置身在一个小水池里，一侧亮着昏暗的光。机器声嗡嗡响着，似乎是一个水质监测站。他转向亮光的一侧，那道幕墙就在那里，透过半透明的幕墙，可以看到斜上方，女神的鼻孔，他知道鼻孔里有一道梯子，可以到达他最终想去的地方。
又等了一会儿，狐狸并没有跟上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按说潜这么短的距离，对她不该很难才对。
张寻宁将背包甩到边上，重新入水，按原路又游回去。
钻出管子的那一刻。看到狐狸悬在前面水里，一动不动，只有水泡从她嘴角慢慢渗出。
狐狸看起来，完全不像溺水，因为她的眼睛入神看向水上面周而复始的灯光，如同被它催眠一般。
张寻宁赶紧游过去，抓住狐狸使劲摇了几下。狐狸如同梦中惊醒一般，挣扎开，浮到水面。张寻宁紧跟着也钻出水。
“你怎么了？”他几乎喊了出来。
“我？”狐狸转向张寻宁，双眸紧盯着他，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我……我的高跟鞋掉了。我下不去，你得帮我一下。”她说道。
“掉在哪儿？”
“在水底。太深了，我潜不下去。”
“你等着，我替你找。”
潜二十米，对张寻宁是一个挑战，不过他很想挑战一下。毕竟这是一个让狐狸刮目相看的好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肩头手电，一下子扎下水去。奋力踩水，以抵抗住自己的浮力。潜到一半的时候，水压开始刺痛他，进而让他更加兴奋。
这是一种奇怪的体验，痛楚，让他变得更沉着和清醒，甚至于时间的流逝也变得不那么明显。他意识到，刚才狐狸应该是试图潜下去，被水压刺激产生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麻暂时醉了，所以才会有些愣神。他接受过潜水训练，所以知道有这种情况。十几米的水深，具有某种魔力，容易让人在刺痛中麻痹进而上瘾。
最后几尺时，他减缓动作，等着慢慢下，同时搜索水底。那双红色高跟鞋就在自己正下方。看起来手到擒来。他抓出鞋子，然后奋力转身向上。他看到狐狸正迅速钻进水管，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向自己投来赞赏的一瞥。
他对自己憋气的能力很有把握，没有上水面换气，而是直接钻进管子。看着前面水中舞动的双腿，悄悄跟上去。
他钻出水面的时候，狐狸已经在边上整理衣服和物品了。她全然不顾张寻宁就在身后，快速脱掉衣服和裙子，换上了自己的迷彩服。
“我把你的高跟鞋取来了。”
“谢谢你了，不过我又想了想，好像用不着它们了。”
狐狸拿起那双鞋看了看，将它们塞进自己腰带里。然后从到了幕墙边上，用力推动那扇活动的窗，果然能推开。
凛冽的风立席卷进室内。浑身湿透的张寻宁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是他到这个炎热小岛上，第一次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狐狸从容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向上看。湿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着。观察完毕，她迅速有钻了回来。
“那个大洞就在上面。如果她会流泪，泪水会从这里流过。”
她的比方，让张寻宁一时无法抓到重点，也许只是为了形容目前的位置。
第二百五十四章 视觉弱点
“新式动力甲，是一种可能扭转战局的武器。因为它可以成千上万地快速制造。我们的敌人还拿不出一种对应的武器。”
————《人民观察家报》
然后狐狸再次钻出去，半个身子悬在那里，观察了片刻，投出她的飞爪。飞爪应该是精确抓住了上方某个凸起物，因为绳子绷紧了。张寻宁知道狐狸扔这个东西很准，刚才已经见识过她靠这个东西，成功杀死了那对男女。
狐狸拽了拽绳子，确定紧固后，狐狸从腰带里取出那对高跟鞋，一抬手远远扔了出去，然后才纵身钻出窗户。张寻宁可以看到身子和光脚丫荡在空中，转眼爬到上面不见了。狐狸丢掉鞋子的做法，让张寻宁不解，看起来，她没打算全身而退？要不然，待会儿混出去，这双鞋应该还有用才对。
张寻宁迅速换了衣服，到了窗口，此时狐狸已经完成攀爬。他抓住飘飘荡荡的绳子，奋力跃出窗户。狂风中，他的听觉基本失灵，却似乎又听到了女人的笑声。
他勉强抬起头，可以看到光着脚的狐狸正扶着破碎的脸庞边缘站立着，向着茫茫四野面露冷笑，这样的浅笑显然不会发出笑声，张寻宁疑心刚才听到的，只是风声；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表情里透着无奈和透彻。
此时她的头发已经干了，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漏出那道难看的疤痕。张寻宁惊觉，她和灯塔女神的伤痕，都在同一边，也就是右侧脸颊上。并且她俯瞰天下，看穿一切的神情，竟然与灯塔的自作神像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神似。
张寻宁用尽全力，才爬到灯塔女神的破了相的脸上。狐狸始终没伸手拉他一把，她一直在遥望远方的海湾。
“你不应该站在这里，风太大了。”张寻宁吃力爬上后说道。
“是的，幸好没有穿着裙子站在风中。”狐狸冷漠道。
“我是怕你有危险。”
“准备一下，马上要动真格了。”
狐狸重新回到那个飒爽的女潜入者，她从容从自己包中取出武器，然后将头发重新隆起来，在脑后扎成鞭子，她已经不需要再掩饰那道疤痕了。
两人从破损的脸颊钻进建筑内。这里的解构与下面完全不同。如果下面是温暖的客厅风格，这个地方，更像是阴暗的阁楼。不过更多的阴影，更适合潜入者移动。
不过狐狸并不急着行动，她还在等待，并且也没打算向张寻宁解释原因。
张寻宁耐不住性子，追问到底要等待多久。狐狸只是告诉他，再等几分钟，时机就到了。
当向西沉太阳的第一缕直射阳光射进女神头部，狐狸开始行动，她躲到金属梁架后面移动到颅骨内。不远处，两部铁皮人正聚在一起聊天，话题似乎是，中国军队偷袭日本，导致最好的刀具工厂被破坏，现在只能用次一等的武器。
这些铁皮人都来自高级部队，它们的臂章是黑骷髅。张寻宁见识过这个部队标志，一个旅级部队。在越南时，它们是精锐内卫部队，负责最终毁掉基地。看起来，它们并没有被完全歼灭。现在大概归巴赫指挥。
它们的装备与岛上其他铁皮人部队不同，主要是背后增加了一个奇怪的背囊，狐狸说，那是一个翼装飞行器。看起来，它们有快速部署的需求。
铁皮人几乎都可以快速部署，甚至可以蜷缩起来，通过火箭炮打向目标区。不过大部分时候，落地还是得靠降落伞，这意味着，很难对运动目标，精确应变。这种飞行翼装似乎解决了这个问题。张寻宁已经见识过，巴赫在发现敌情后，迅速飞向那里，而不需要飞机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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