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怎么说吧。你知道，当局一直在追杀我，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这里，甚至会派出一半军队，攻打这里。”
“如果你真能吸引这么多兵力，主宰那边，倒是不必如现在这么捉襟见肘，可以轻松一点。”
“你不用这么冷嘲热讽，你也是搞宣传的，自然知道信仰和启蒙的力量，远大于枪炮。主宰希望我们合璧，也是为了击败强敌。”
“你真信这样的鬼话？”
“我其实……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领受使命，来这里，还不是为了拯救你？只有这里的设备可以……”
“行了，快进去吧，这里的风太冷了。”
慕容会长不再说话，抱着柔弱的婷婷向前面要塞入口走去。按照刚才看到的虚拟图景，这座要塞，是这里沿山脉建造的一系列要塞中最大的，而且处在南北正中的位置，它的下方就是一条贯穿山脉的公路。
这孤零零得到一行六个人，从正门进入，然后金属大门就关闭了。
张寻宁与李小广这才起身，他们眼前一共十六座圆形停机坪，但是只停了一架旋翼机。可见，整个鬼地方，差不多沦为被遗忘的角落。要知道西面百十公里的地方，正在如火如荼的战争，而这里是却如此冷清。
张寻宁不想尝试从正门进入，尽管李小广跃跃欲试，想把在日本学到的开门技巧展示一下，不过，那不是金发女指点的地方，并且停机坪上孤零零的那架旋翼机，正好向着大门，从门口走过，可能会被驾驶舱里的，呆头呆脑的自动驾驶机器人看到。如果那样，就算阴沟里翻船了。
两人绕了一大圈，远离了那部机器人的视野，终于到了黑黢黢的巨大要塞后面。果然，那里有一个通风口盖子。
通风管很大，甚至不需要揭开盖子就从缝隙钻进去。张寻宁带头钻了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气流，这与以往的经验相悖，这里的设备似乎处在停转状态，所以也无需散热或者通风。
管道很粗，但是还不能让他站直了走，必须四肢爬行。他小心翼翼爬出一步，发现可以。有时候，灯塔的通风管会使用较薄的金属，这样里面有人体爬过，会引发金属形变，并发出砰砰的响声，好在灯塔没在这个地方抠门。
爬出几步，就有了第一个向下的栅栏，可以向下窥测。张寻宁趴在栅栏边偷看，李小广则用带着的光纤探针，试探布设在通风管里的通讯电缆。当然所谓探针，并不需要真的刺破光纤。通常情况下，只需要施加一个外力，让光纤稍微转折，就能让一部分光信号泄露出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战俘营格局
“如果那些奸诈的战俘，看穿我的兵力，他们一定会造反，把我撕成碎片。所以我必须表现的一切如常。”
————沃尔夫少将
下面空荡荡的，尽管张寻宁可以听到有脚步声远去，但是这样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铁皮人的金属脚板发出的响声通常可以清晰分辨，除非真的走远了。张寻宁仔细分辨，发现脚步声，并不在这一层。看起来他们一行下去了。但是奇怪的部分在于，也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他潜入过的灯塔要塞也不少，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完全听不到一个要塞运转的声音。那些藏在墙壁里的管道，隐藏在墙壁后的设备，四处游荡的检修机器人，总该发出些动静，但是至少在这里，完全没有。
“老大，通讯信息很少。大部分线缆没有数据流。”
“这么说，这处要塞，半停工？”
“嗯，按说，外面那些观测站的数据，会汇总到这里，至少有一个分析中心。也许在更深入的地方。”
张寻宁揭开栅栏，伸出头四下看。不远处的路口，有一部监视摄像机，不过耷拉着。他知道这种东西运转时，会来回转动，并且会有一个发光二极管不断闪烁，但是并没有。
“小广，你能进入这里的安全系统吗？我想知道，有多少监控还在运转。”
“这个么，有点难，但是碰巧我知道一些办法……实际上，算是非常偏门的方式。”
终于等待露一手的时候了，李小广发条一般运转起来，从身边找东西。
他背着小妞三天，最后实在吃不消了，只得选择丢弃装备。但是他宁可把武器扔了，也留下了赵青给他的一套“破门传家宝”，当然不仅仅是破门，也可以破解灯塔的各种防御，访问其数据库，或者只是从通讯中，安全地获得信息。
他打开终端，从恢复的信息里解读要塞的各种信息。这套系统，可以从每一根传递数据的线缆，无论是传递电磁波还是光信号的，得到信息。信息很破碎，但是恰恰是这样的信息，不容易藏进假的东西。当然，这种方式只能窥测，不能干预对方的信息，不过对张寻宁的要求来说，已经够了。
张寻宁看着李小广熟练的操作，感觉赵青有点偏心。难免又想起自己现在缺了一根手指，显然也无法如此熟练的操作，又有了片刻的自怨自艾，甚至忘记场合地，长叹了一声。
“老大，这一层的安全系统都关闭了。”
“务必小心些。”
“你看这里，监视系统不断请求恢复所有节点通信和电力。一直在重复这样的请求。显然关闭系统的决定很仓促。”
“灯塔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该是出于开源节流的目的。灯塔节省基地资源的通常办法，就是压缩不太重要部门。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漏洞，在日本时，我们利用过她的这种抠门。”
李小广言必称日本的那次行动，让张寻宁有些小小羡慕。看起来，他在日本学到了很多，并且成功扭转了局面。而自己在这个鬼地方，非但把事情搞砸，背上了可能导致人类彻底失败，填进去无数人命的历史责任，还失去了自己的手指。
“排长，你觉得……”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刚才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动静。这里基本是瘫痪。”
他说着移开了金属栅栏，伸头下去又看了看，然后慢慢悬着身子向下，一松手，轻轻掉落下去。李小广紧跟着也挑落下去。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控制上万平方公里“开放式角斗场”的管理站，而这个地方，不同于灯塔的其他井然有序的设施，更像一座坟墓。
“这鬼地方太安静了。”
“老大，你知道怎么走吗？我没下载到地图。”
“我刚才听到婷婷一行人的声音，好像往那个方向去了。”
张寻宁向着那个刚才听到的方向走过去，他的口气并不太确定，但是行动方面，还是相当果断。既然这个地方安静如坟墓，似乎行动可以大胆一些。
他们走过了大量空着的房间，里面倒是没有人类军队撤离时的各种狼藉，显得井井有条，死气沉沉的。在一间空置的大厅内，他们看到了巨大的模拟战俘营的沙盘。沙盘画面定格在静止的管辖区，俯瞰画面上。似乎是这种设备，被仓促拔掉电源后的一种省电模式。
张寻宁看了一眼，很确信联军在开战日前，肯定没有这一地区如此完整的俯瞰图景，可以看到东面的港口和北面的实验区，都比429潜艇数据库里的精确的多。
联军对这片区域的了解实际上接近空白，高空的卫星对大型设施的分辨率，也只停留在若干像素的水平上。在人类空军被逐出前，也许有侦察机飞过这里，但是这些情报，他在地面无从知道。
沙盘没受灯塔节省电力决策的影响，还在显示。李小广怀疑这是一个独立装置，于是小心查看了这个东西。显然灯塔出于某种，很可能是安全的考虑，这些设备都是不进入网络的，显然它的信息也不是即时的，大致停留在7到8天前，因为它的港口外，还标注着运送战俘的船只在靠岸。如果能打开这个东西，可以获得更多信息。
张寻宁有些不知所措，以他的常识，既然不在网络内，应该是可以启动的，但是又没有底。他局促地站在操控面板前，默认李小广来替他做决定，当然他作为军官，不想直接求计于李小广。李小广言必称日本那边学到什么，即使做人淡定如张寻宁，也难免无法保持矜持。
李小广当仁不让走到前面，他没太多考虑排长细腻如文艺女性般的小心思，他急着要再露一手。于是将他的破解装置，连接上主机。很快发现，这个东西可以靠残存的大约1%的，电池电力开启，但是不能维持太久。这个设备的信息不能下载，这意味着，必须在它启动后，迅速检索想要的信息、然后靠记忆力记住（他们各自的摄像设备早就损坏或丢弃了）。
“老大，我打开它？”
“行吧。”张寻宁含混答应道。
李小广完成操作，按下按钮。电子沙盘从定格画面复苏，并且电源即将在15分钟后耗尽的警告标志开始闪烁。
李小广也不谦让，迅速调整分辨率，并使用内部搜索。他的迅猛运作，使得边上关机倒计时时间，迅速变小。显然这通操作带来的额外运算，都在消耗多余电力。
张寻宁趴在边上，迅速看着沙盘上出现的不同颜色区分的区域，以及内部人类部队的不同番号。这些部队，没有数字番号，都被冠以某个人名的战斗群。比如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部队，被称作凯尔约翰逊战斗群。
这个名字，刚才张寻宁在评估报告里就看到过了。似乎在人类的坦克车际通讯里，也出现过这个名字。他们的补给区，就是刚才作战，并获得空投的地方，被命名为沃尔夫补给区，似乎也是一个人名。
通电时间还有最后的几十秒，李小广开始加速搜寻灯塔在舟山战役失败后的，通向这里的航线信息。目的当然是找到郑舒。很快他确认了最近一个月的所有到达的俘虏，都被归入了一个叫做“李维斯预备选拔营”的单位，该单位，占据岛屿东部，最大最大的区域，位置在北方不远。
第三百四十三章 空壳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不受灯塔控制的人类，成功进入过超虚拟世界的。在复制人起义前，我们在这方面的知识接近空白。虽然我渴望获得情报，但是这并不是找到一台灯塔的终端，插上一根线，就能解决的事情。”
————赵青
不同的人类战俘群体间，没有明显的地利分界线，也没有电网之类的间隔，但是各自补给区和营区不同。想来，这些人在这座大监狱里，应该是可以互通有无的。灯塔的做法，总是和人类的方法不同，他将这么多人类军队，圈养在了这么大片区域。似乎并不考虑，他们可能反抗。
李小广想要进一步缩小检索范围，但是电力用尽，设备自行关闭了。不过总算，他们确定了郑舒和李勇民如果活着，最可能在的区域。但是似乎并不需要找到他们，只要打通，这座基地下方的主要公路，所有这里的人类战俘，都可以从这里被拯救出这个牢笼。
“离开的通道就在要塞下面。就是说，如果能打通通道，就能把这里的人都带出去。”
“我们来时，公路和隧道上的兵力不多。如果这里的战俘，能够知道这些情报，以他们的兵力，或许已经可以自救了。”
“该怎么让他们知道，这座监狱已经是一座空壳了？”
张寻宁抛出这个问题后，两人相视了几秒，都没有答案，于是继续上路。
他们离开这里，向着张寻宁之前听到铁皮人行走声音的地方，前进了一会儿，路过了很多空空荡荡的房间，最终到了空旷的尽头，那里只有一座电梯。张寻宁上前，将耳朵贴到金属门上，凝神屏息仔细倾听。可以听到很下方，一些钢缆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张寻宁运用这套超乎李小广理解的感知玄学时，李小广也不闲着，他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已经开始自自行其是。他知道任何灯塔的电梯启动，都需要核实身份，这意味着，很难直接使用。不过根据经验，他知道灯塔的类似东西的边上，一定会有检修机器人使用的并行竖井。他顺利找到了那扇小门，几下撬开，发现了向下的标准金属滑轨。滑轨不是为人类攀爬设计的，但是它的中间，每隔一段距离，有一道连接两边的横杠，使得它有些像简易梯子。
他向下看了看去，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他估算至少得有几百米。山脉高度明摆着，所以他无需张寻宁的听力，也能猜出大致的深度。
“老大，从这里下去吧。只能这么走了。”
张寻宁思忖片刻，确实别无办法。他不喜欢这种幽闭的管道，尤其还在这么高的地方，但是好像别无选择。于是钻进去，攀到轨道上，慢慢向下爬去，好在漆黑一片，也看不到下面多深。
轨道间的横档，间隔过大，向下爬到十分困难。最终，他索性双脚夹住两边轨道，紧握轨道的双手微微松开，借着自己重量向下滑行。这当然大大增加了速度，当然，如果你去多想，一旦失手意味着什么，难免背负巨大的恐惧。另一重问题在于，他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减慢速度，让手套降温避免烫伤，避免尤其他的左手，还绑着绷带，非常僵硬且感知麻木，温度太高，就可能就会握持不住坠落。
好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唯一的危险来自头上李小广。每每张寻宁减速，都有被上面高速滑下李小广撞到的危险，而这个环境又不允许他大喊一声，只能在李小广在滑轨上滑向自己的尖锐声音很近时，发出克制的咳嗽声，提醒他减速。李小广总算非常机灵，几次停在了张寻宁上方不到一米的地方。
侧面的电梯井传来声音，他和李小广识相地停在半空。可以听到嘈杂的机械转动声。一座电梯从他们边上飞速上去，停在顶部没有下来。不知道什么情况。
又用了几分钟，他们就滑到了底部。张寻宁的双手手套已经磨烂，磨到双手手掌了，虽然没有光线，但是他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双手已经不能看了，不过，既然只剩下九个指头了，手掌上多几道疤痕，好像也就无所谓了。
张寻宁摸到边上小门，想要推开。听到头顶又用动静，赶紧停住，这功夫李小广也下到他边上，两人紧挨着，等待着。
声音越来越大，是刚才那部上去的电梯又下来了。不一会儿，这部电梯就重重停到了他们边上。张寻宁将耳朵贴住金属门，仔细倾听。可以听到侧面电梯门打开，走出一行人。这行人脚步嘈杂而又沉重，但并不是用金属脚底板踢正步的铁皮人，也不是行走轻巧的复制人。似乎是行动粗笨，步伐却很快的残暴侏儒。
张寻宁闭上眼睛仔细分辨，脑海里迅速有了画面，那是11个侏儒（他的耳朵能精确分辨不同人的脚步特点），其中一个年龄较大，步履最重，可以听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似乎这个人胸口，悬挂着不止一枚勋章，而这个人被众人簇拥在核心。
在他靠想象力构建场景里，那应该是一名高级将领，在部下簇拥下快速行走。
这行人停了下来，就在检修门后面，距离张寻宁几乎0距离。张寻宁握住手枪，心想，是不是自己被发现了。他不敢动，生怕发出声音，被对方听到。
有人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可以听到烟草燃烧的细微动静。很快，张寻宁就可以闻到雪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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