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
“我记得我的一位东方女友说过，她不喜欢中国男性，因为你们毫无幽默感和艺术气质，不喜欢运动和哲学，自以为是、妄自尊大，满脑子大男子主义……”
“我听着都新鲜，这些中伤诽谤的话，是你杜撰的吧？”
“我可以起誓……”
张寻宁突然感觉到地面在移动，他和06同时站了起来，从刚才瞬间失重的感觉看，房间在向下运动。这一变化可能拯救了06，因为张寻宁刚才正憋着想揍他。
两人向通道口看去，那里漆黑一片。但是堆积的寄生蚁尸体正在坍塌。
张寻宁打开手电，之间刚才分明是转角的地方变成了一堵墙，而且墙在向上移动，意味着他们确实在向下。看起来，06终于靠谱了一次。这个地下建筑群是可以分区域运动的。张寻宁怎么也想不到，灯塔在自己大脚丫子下面搞了这摊小发明，不知道迷宫深处藏着什么。
地面下降终于停下，前面墙面向上不见了，再次对接上通道，并且不再转弯，而是直接向前。
张寻宁背起喷火器罐子，这是目前最有用武器，不过罐子已经很轻，气压表也已经接近归零，相信压缩空气和燃料都不足了，估计只能再短喷个一两次。
张寻宁站在通道口深吸一口气，注意到06站在边上。
“你记得怎么走吗？”
“好像……”
“别好像了，你就是不记得了。”
张寻宁起身向前，他本想使一下激将法，但是06竟然没有抬杠，默默跟在后面，看来是真不知道怎么走。他走到通道接缝处，发现只有很窄的缝隙，看起来这套玩意儿，运转的还很顺畅。
两人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张寻宁立即听到了遥远地方细微的脚步声。前面不远处，有一行人正在小心前进，但是他仍然分辨出其中一个人是李小广。
一两个月前，他在潮湿的防空掩体里，就以分辨战友脚步声为乐，李小广总是在夜间偷偷从黑市溜回来，他的脚步声很轻，如同一只鬼鬼祟祟的孤狼，分辨他的脚步声特别有挑战性。
张寻宁加快步伐向前，摸着黑连过几个岔路，都直接靠听力做出选择，脸06也看傻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很快张寻宁意识到自己靠近了，因为不仅仅是李小广的脚步声，他已经可以分辨出另外两个人，显然一个是赵青另一个是陆尧。按照他的预计，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他们走走停停，并不说话，似乎也在摸索前进。
他加快了步伐。06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他听不到那么远的脚步声，自然也不知道张寻宁行动的依据。
张寻宁突然停下，因为听到了第四个人的脚步声，他几乎漏掉了这个人。对他而言，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人行动的动静，如同一只猫一样轻柔。并且她的行动与李小广他们，形成了互动。那三个人的脚步声停下后，他（她、它）也会停下。
张寻宁立即觉察到，这是一名暗中的追踪者，也就是说，这个人的位置，很可能在自己与另外三人之间，也就是说自己距离他（她），比距离李小广他们更近。
第443章 狐狸再现
“我必须倾全力支持哈尔比的事业，他是被奥贺拉女神选中的人，我相信只有女神才能解决人类的所有问题。铲除暴政和贪腐官僚，彻底消灭种族、性别、贫富或者诸如此类差别，造成的冲出整个人类历史的不平等。”
————伊甸园公司智能架构与安全部主管哈林伯恩斯
张寻宁闭上眼睛仔细倾听，但是06就在他背后不知所措地探头探脑，他的呼吸声，总是干扰听觉。不过06总算很识相，并没有多说话。他这个人心虽然挺讨厌，但是心思倒是很灵巧。
张寻宁仔细分辨了一会儿，那个神秘第四人的声音不再出现。可以听到遥远的地方，李小广在于赵青小声交谈，听不清说什么，但是能确定他们都逃过了寄生蚁的追踪对张寻宁也是安慰。
该如何提醒他们黑暗中的跟踪者？张寻宁一时也想不到办法，总不能喊一嗓子。他倒是带着电台，但是似乎没打打破静默的时候。
李小广与赵青陆尧又向远处走去，张寻宁发现自己进退维谷，他很想追上赵青，但是通过听觉分析，那个蹑足潜踪的追踪者没有跟着去，应该就挡在自己的去路上。
他在原地等了几分钟，06没有任何的催促，甚至减缓了呼吸。张寻宁觉得，那个人也许不在了？听觉并不能很好地确定位置，通常只能通过声音或轻或响，进行直觉上的判断，也许这个人并没有在自己与赵青的中间？
他回过头，发现06正握着赵青的手枪，紧张地东张西望，脸上充满了恐惧，手枪保险没有打开。张寻宁不想提醒他保险的事，也避免他在自己背后紧张过度走火；另外他也希望如果遇到危险，这狗日不会拔腿就跑。
张寻宁继续向前走，前方有了一点微光，似乎又有了某处通道的微弱照明。他很确定，赵青他们刚才是从这里过去的，现在他仍然可以捕捉到遥远的脚步声在远离。他想要走要加快速度，地面又开始移动，他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上一次移动过去了15分钟。他赶紧靠墙站定。这次不再是上下升降，而是平面移动，他眼看着前面通道向左侧移动，然后眼前的通道彻底消失，变成了一堵墙。
“该死！”他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过这次平移关闭了一条通道，也在另一侧，打开了另一条通道。
没有别的选择，张寻宁只能钻进这条新的通道，但是肯定追不上赵青了，而此时远处的同伴们的动静，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但是他立即可以听到新的动静了，那是一种呲呲作响的声音，那应该是电路在漏电，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只能向那里过去。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担心，照这样下去自己可能永远无法从这个不断变来变去的鬼地方出去，最后会和那部铁皮人一样，孤独地死在这里。
前方拐角处，再次出现亮光，他小心靠近，然后从墙角伸出头，看到几部铁皮人倒闭在一条玻璃走廊上。那些电流声，是从其中一部的手臂断口处发出的。实际上他花了一点儿时间，才数清楚那里一共有5部铁皮人，因为它们没有一部是完整的。这些铁皮人的躯干和四肢断裂成很多部分，如果不是有5个头部，甚至很难确定总共有5部。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暴力造成的。张寻宁可以闻到空气中的焦糊味，但是没有炸药爆炸后的特殊硝烟味。
铁皮人倒毙的地方很奇怪，是一条光滑的玻璃通道，与灯塔地下基地，昏暗丑陋的风格不符，显得别致而且亮堂。通道两侧和顶部是半弧形的，磨砂玻璃幕墙，完全是一个整体，看不到玻璃之间的拼接处，底部则略光滑，可以看到清楚的方形分割线条。
张寻宁想从拐角出来，一条黑影从前方不远处落下。她是如此矫健轻巧，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张寻宁必须庆幸，如果不是她先落下，自己可能就走到她前面去了，好在现在她背对着自己，显然没有发现自己。张寻宁立即伸手止住后面的06。
06立即识相停住，他仍然不知道拐角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深浅，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张寻宁断指处的伤口又开始隐隐胀痛。
张寻宁很确定这个背影就是狐狸，只是换了黑色紧身衣，似乎发型有些变化。
狐狸的注意力似乎在那些断成几部分的铁皮人身上，但是她没有按照直线前进，而是很小心地在被隔成很多方块的地面上，不断左右跳跃前进，如同一只在阳台花盆间小心潜行的野猫。张寻宁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走，地面看上去并没有区别。
最终她到了一具断裂的铁皮人尸体前，非常熟练的打开了胸口插口，似乎插入一根线，然后拨弄眼前的小型显示器。张寻宁这才注意到，倒闭的那些铁皮人的前臂护甲上也有那种红色。红色显然不利于隐蔽，通常铁皮人都是黑的或者灰的，虽然有一些其他颜色涂抹的战术标记，但是不会用显眼的颜色，那是残暴侏儒的特征。
张寻宁很容易猜到，刚才跟踪赵青一行的就是狐狸，看起来她仍然陷在与赵青的私人恩怨里不能自拔，想要破坏整个行动。张寻宁的手枪打光了子弹，不过喷火器还能喷射一两次。他示意06别动，然后悄然向前。
对他来说，对一个女人下手，并将她活活烧死不容易，其实他本心非常同情狐狸，根本也不在意失去一根手指。只是现在关乎人类命运，他必须做出这个艰难决断。狐狸不仅仅将人类大军骗到这个死地，而且随后不止一次想要促成人类失败，据他所知疯狗的前锋营，也被她骗过一次。现在她又在追踪赵青，显然想要破坏整个渗透。既然自己碰巧出现在她的背后，就不能留情了。
他悄然向前进了一步，狐狸正专注于她的小型终端，全然没有发现，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他到了玻璃通道口，仍然有些远，他不清楚火焰够不够得到她。于是又向前一步，踏上了玻璃通道。
只感觉整个通道的透明墙壁，突然发光。无数红色光线，出现在前面通道里，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蹲在地上的狐狸被一束光线擦到肩头，瞬间冒出一股白烟中。她做出近乎体操动作的高难度腾空后翻。张寻宁不管发生了什么，扣动扳机向她发射火焰。只可恨气压不足，火焰就在正从空中落下的狐狸前方咫尺消散，热浪撩到了她的头发。
狐狸转身时，头发还在燃烧，她单膝半跪，一把手枪对准张寻宁。
张寻宁惊愕地发现她脸上的疤痕没有了，而且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06呐喊者冲出来，关键时刻，他竟然不是张寻宁预测的那么孬种，举枪与狐狸对峙。
狐狸慢慢站直，这功夫，整个过道内的红色细光，一直密密麻麻挡在他们之间。张寻宁已经看出来这是激光，这些铁皮人恐怕是被高能激光切断的，自己刚才应该是踩着什么不对的地方，引发了激光。
此时狐狸身上已经有多处破口在冒白烟，身上那些是被激光擦到，头发是被火焰喷射器伤到了。即使火焰没碰到她，高温气体还是点燃了一绺头发。
狐狸没有开枪，可能是忌惮06。尽管张寻宁瞄了边上06握枪的手，发现他连保险也没打开，可见真的不会用枪，但愿狐狸看不到。他手上火焰喷射器的压力已经归零，再次喷射只会更近。
“看来还有第二批潜入者？”狐狸说着目光转移到06脸上，张寻宁注意到，她稍微底下枪口。
第444章 追寻记忆
“在人体和超虚拟的并行试验中，进行非物理的诱导操作，可以有效地屏蔽记忆，让行为体不再访问某些记忆。这项技术，有利于我们建立更安全的体系，从理论上根绝政府提出的几项安全方面的隐忧。但是安全评估小组的某人，提出了新的隐忧——消除记忆本身也会留下痕迹，如同剪纸，当你精确地将图形部分剪掉，剩余的部分会显示图形轮廓。”
————伊甸园公司智能架构部主管哈林伯恩斯
“你就为了一张脸，背叛整个人类？即使她给了你这张新的脸，但是你内心的丑恶还是一样的。你在我眼里，仍然是丑八怪，”张寻宁愤怒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对女人最恶毒的话，不过必须承认，刚才狐狸转身时，他被惊艳到了。之前，他一直避免盯着狐狸那张脸看，怕伤到她，所以其实并没有真正想象过，当没有那道疤痕时，该是什么样子。
“呵呵，你的手指还疼吗？”狐狸嘲讽道。
“你跑不掉了。”
“你敢向前，就会被激光切断，我建议你后退一步。”
细密的激光就在张寻宁眼前，虽然谈不上密不透风，但确实钻不过去。他试着把踩在玻璃底板上的脚收回去，那些激光束瞬间消失了。不过对峙局面还在继续，双方都没有乱动。
“回到我们这边，”张寻宁突然降了调门，他刚才还在恶毒诅咒，这会儿理智告诉他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攻心，“我们可以一起打败她。你的情况确实令人同情，我想我们可以寻求……”
“就在刚才，你还想把我烧成焦炭。”狐狸冷笑道。
“我知道你很孤独，很迷茫，很怨恨，我都能理解。过来，我们弥合分歧，一起跨过艰难。”
场面凝重了一会儿，张寻宁甚至感觉到狐狸眼神中有些彷徨和迟疑。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肯定在骗我。你把我当三岁孩子？你只是想让我靠近你，好烧死我。”她猛醒道，她的判断不能说错，张寻宁的坦诚相劝后面，确实也暗藏着某种一把火烧死她冲动。
“为什么要替灯塔卖命？”
“为什么？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昏头了，她怎么会是你的亲人，他是我们的敌人。”
“所有与她为敌的人，才是我的敌人。”
“也许你对赵青的恩怨，导致了这种错乱的恨。”
“赵青？我对那样奸诈的人，怎么可能有恩怨？我对她只是好奇而已，而且他的年纪有些大了。”
场面再次在古怪气氛中停顿，张寻宁也感觉到了怪异，狐狸的这句话，让她显得陌生。他与狐狸接触过一段时间，即使当时她隐瞒了真实想法，但是语言风格和思想深度，与眼前这个人都完全不同。而且看起来，她确实年轻了很多，头发也长了半寸，至于没有了那道疤，当然是另一个疑点。张寻宁对女性外表的细节总是能把握的很精确。她分明就是狐狸，但是又在哪里不对劲。
“你脸上的疤痕哪儿去了？是不是进了某个机器，洗掉了？”
“那道疤还在，”狐狸狡黠地笑了笑，“在我的心里，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人类。”
说话间，地面又开始移动，显然新的一轮空间变化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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