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两侧倒是有几扇舱门，可以听到里面还有些嗡嗡声，似乎是某种机械在周而复始地转动，但是每扇舱门的握把上都亮着红灯，他刚才路过其他舱门时，就顺手拧过这些亮着红灯的舱门，都打不开，可见是锁死的。
通道的尽头倒是有一片阴影，目测有80米远。无论这个地方是什么，还真够大的。
张寻宁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冲过去。
80米路程，用控制脚步声的中等速度小跑的话，只需要十几秒钟。这一路都没有发现敌人，是不是说，这里的行动可以再大胆一点？但是这里已经非常靠近枪声发出的地方，也就是说，至少有7台铁皮人在附近。
他犯嘀咕的时候，就会问自己，赵青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最后的答案是，赵青一定会冲过去的。
某种程度上，赵青已经成为张寻宁抛弃谨慎，放任行动的借口。虽然赵青的行动，在大胆和谨慎之间，似乎还是有某种分寸上的拿捏，并且这一点张寻宁也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但是眼下，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回忆赵青每次行动的风控要领。也许他就是两眼一闭冲上去的。
说服自己冒险，变得越来越容易。
他快步走上通道。他预计，那座审判/行刑室，就在通道尽头右转的不远处。
他的预测确实是准确的，就在那个方向，突然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他收住脚步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通道的中间，也就是说，一个进退不得的地方。他有心向后跑，又怕撒开了跑，脚步声太响。
张寻宁不由得退到中间的一扇门边，希望靠着隐形衣在这个角落里形成视觉隐形？这或许是最优解？可恨这里的灯光太亮了。
恐惧中，他不由得感慨自己毕竟不是赵青，如果刚才没有浪费20秒，在路口犹豫，直接冲将过去，那也就成功了。
张寻宁下意识地在身后乱摸，摸到一个门把手，用力左右拧，但是门锁住了，根本拧不动。
哐哐哐地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台并排的“铁皮人”齐刷刷，出现在张寻宁的眼前。一旦转弯过来，它们的正面视野中，就会出现一滩突兀的马赛克。然后会怎么样？也许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走过去？也许会停下来，用它们的测距激光试探一下。
耳听咔哒一声，张寻宁手上门把手松动。他几乎倒进了舱门，只感觉踩到了柔软的地毯上。进入的这个地方，显然不一般。会不会是另一处人类博物馆？但是生死关头，他根本无暇回头看一眼。
此时，通道尽头，所有六部“铁皮人”都已经出现，它们分成三排转过弯来，齐步过来，比所有人类仪仗队走的都要整齐。
张寻宁不敢关闭舱门，因为害怕关门会发出声音。他也不敢回头，去查看，身后可疑的嗡嗡声。
他躲在门后，屏住呼吸，从那扇圆形玻璃窗向外看，看着“铁皮人”队列，整齐通过，看到了它们肩膀上，那个沾血的白色碉堡标记。
所有六台铁皮人台身上沾着血，显然正是从刚才的审判/行刑室的血泊中走过。
脚步声渐渐远去，张寻宁这才小心关上门。回转身，观看这里。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光线糅合，陈设简单，中间是巨大的方形玻璃柜。里面闪耀着蓝光。声音也正是这里面发出的。
他走到近前，注意到玻璃箱子里的三簇蓝光，沿着三条互相垂直的轴线移动。
他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3D激光打印设备，但是还是能辨认出来是什么的。
此时打印机正在制造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什么舰船模型。
由于激光太过耀眼，他不能直视太久，但是确认那很像是一艘……藏在钱塘江里，等待反攻的野牛气垫船。因为外形有些像，都是那么圆咕隆咚的。
打印似乎完成了，三簇激光同时消失。张寻宁这才走进仔细观瞧。
那肯定不是野牛，因为船舱是全封闭的，各种细节也都不对，只是轮廓有些像而已。
第82章 新玩具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乘坐直升机，从敌人摊头阵地上方穿过，在纵深地带，寻找那些可能威胁登陆舰的导弹阵地。消灭它们，然后，等待登陆部队汇合。”
———空中突击旅未知姓名战士
张寻宁围绕玻璃柜走了大半圈，突然意识到，3D打印机，制造的这个东西，可能正是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的模型？当他看到舷侧入口的玻璃炮塔时，几乎完全确认了判断。刚才他就是从这里进入的，细节一模一样。
“灯塔为什么要在地下造这么大一个玩意儿？”
张寻宁惊愕地张大嘴。他置身其内，闯了很久，所以无需比例尺，也大致知道这个东西的尺寸。
如果说，在八条铁轨上造一部会爬行的雷达，还有那么一点合理性可言。在地下造一艘军舰有什么用？尤其可以清楚看到，船的前方，有一门巨大的炮。炮口呈现菱形，看起来是一门电磁炮。
“它又在搞什么鬼？”
张寻宁有限的想象力，限制了他在向前再跨出一小步，去触碰到哪显而易见真相。
他按下头盔上摄像机，将所见拍摄下来，待会儿给赵青看一眼，他可能会有答案。总之所有的事情，扔给赵青就对了。
模型开始移动，它落到移动轨道上，将其移动一边的成列柜里。成列柜里摆满了东西，张寻宁暂时懒得去看一眼。
他这才回想起了，刚才那扇门，突然从锁死状态开启的事情。当然这一路，蹊跷事碰的多了，他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事发生，肯定不是偶然的，当然也不会是赵青在暗中帮忙。赵青自己，估计这会儿还在钢丝上手忙脚乱，不会有闲工夫救自己。
他走到控制台上，看到那里有无数排控制按钮。灯塔的键盘，从来不是为正常人设计的，按键大大小小，排列又格外密集，张寻宁最怵密集而又无规则的东西，几乎看第一眼，就失去了探索一番的勇气。他连刚才的监控室都摆不平，当然不可能操控这个东西。
就在他转开头前，却注意到，其中一个键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纸。它是如此显眼，与周围冷暗色调完全不搭。
他走过去，看到纸上画了一个顽皮的鬼脸，正对着他吐舌头。画风一如以往幼稚、潦草、抽象，但是至少用铅笔画了七八根长发，能辨识出是个女的。
鬼脸下面有一个英文的“按”字。在按键边上，放着一块烨烨生辉的多面晶体，水晶几乎是透明的，但是中间部分，有一些淡淡的蓝色。
看到这些眼熟的提示，张寻宁整个身心都舒缓下来，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的温馨，于是不假思索，按了下去。
前面的玻璃柜突然闪耀橘色激光。它又开始启动了。
张寻宁不能直视，但是从电机声音听出，它运转极快。他不知道按下一个键会发生什么，他根本看不懂，也不曾进行过设定。
但是那边，吱吱呀呀响声持续，听起来，那部机器，鼓捣得还挺欢。
张寻宁揭下那片纸，放在口袋里，然后拿起那枚水晶，放在手心掂了掂，很轻，凉飕飕的。他走下了控制台，眯缝着眼睛，向那边勉强观瞧，里面的东西还挺复杂，看不懂是什么东西。
他曾经搭乘过两栖攻击舰，知道稍大一些的军舰上，都会有这样的打印间，里面储存了大量电子图纸，用来自产一些零件，但是那些设备，都没这里的大。
走到跟前时，机器停止了。一股股淡淡的烧灼金属的味道从里面传了出来。
一堆奇特几何形状的东西，出现在底部托盘上。它们被码放在不同的格子中。
玻璃柜上方六条机械臂落下，一开始，这些机械臂还是轻轻触碰那些零件，转动它们，让它们码放得更整齐。随后，手臂上的光学镜头开始扫描零件，机械手开始握住它们，然后开始飞速组装起来。
显然这不是一部，通用的零件打印机，它还具有组装零件的能力。
很多人断定，灯塔缺乏创造力，实际上，它从未停止过在技术上摸索前行；它的产品，确实看不到太多灵性，但是在堆积经验，整合技术方面，却一直很在行。
张寻宁当然知道，这么复杂的东西，不是按下一个键可能做到的，显然在自己来之前，有人事先输入了什么图纸，然后这部可编程的机器，开始按部就班地工作。
工作迅速完毕了，毕竟它那部机器有六条机械臂，并且一共只有不到四十个零件（具体多少，张寻宁没数太清楚）。
所有零件组攒成的这样东西，看上去如同步枪，但是短小了一些。毫无疑问，有人又送了张寻宁一份礼物，只是没用纸盒子包起来。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密集地收到女孩子送的东西，这是奇怪的体验。说起来，上一次收到异性的礼物，还是在参军前，有女生送了他一条厚实的围巾，结果他去了炎热的南太平洋。那条围巾后来在一次溃败后，遗失在了太平洋某个岛上，具体是哪儿，他记不太清了。
这个东西很快被传送带，送到边上成列柜。张寻宁找到成列柜的门，推门走进去。
他这才注意到，成列柜里的大部分物品，竟然都是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灯塔。有古典的、现代的、后现代的、完全看不懂的……总之，这个狗日也够自恋的。
走过那座奇怪的船体模型，张寻宁终于到了尽头，拿到了这把奇形怪状，还在微微发烫的东西。这个东西有握把，有扳机，看着是枪；但是他也明白，3D打印的东西，不够结实，而且没办法打印弹药，所以，即使它是枪，也应该没什么用。
“但是，她从来不会送没用的东西？比如围巾之类的。”张寻宁不由得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奇怪的，带扳机的射频发射器，那是在雷达顶上得到的，他想，一定是自己没领会用法。
他走出成列柜，心里想：“试试看吧？”
于是他压低枪口，对准前方地板扣动扳机，扳机可以动，当然，如他所预料的，什么也没发生。
他反转过这把东西，发现下面也没有弹匣可插入。
“又调皮？”
他不由得想起纸上吐舌头扮鬼脸的小人。
张寻宁试着拉动它，竟然能拉开，枪机部分一个缺口，看着外形很复杂，刚才机器吱呀乱响，显然就是在加工这个多面体，因为这把东西其他部分，似乎很简单。
这个东西，看着眼熟，很像是……他发现自己这才有些开窍，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水晶试着填进去。要将两个多边体，每个面对应契合，非常考验空间记忆力，这不算他的强项，他试了很多次，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式，将水晶填入。
扳动拇指边的保险片，那块水晶的中央燃起一束光。他松开机柄，似乎可以发射了。
张寻宁忐忑地抬起手，他不知道这次扣动扳机会发生什么，但是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发生。他不敢对着地面试验，怕点燃地毯。于是抬起枪口，想胡乱找一面墙试验一下。
是不是需要试射一次，其实也是费思量的事情。
他刚才计算了审讯室内的铁皮人数量，一共有9部，有2台押解郑辉和李勇民离开，又有6台齐步走，滚蛋了。也就是说，那里应该还有一台。他不想拿着一把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武器，呐喊着冲进去。虽然他不是很理解，赵青为什么总是对那群神秘女抱有戒心，但是他自己也不敢把命运，全都寄托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身上。
第83章 金属杀手
“我会不断地重生，直到使命完成。”
——灯塔心战中心虚拟女声婷婷小姐。
他抬起枪，茫然四顾，看到一面墙上有一幅油画，整幅画的色调，阴沉压抑。铅灰色天空下，是汹涌的大海。一座孤独的灯塔，耸立在嶙峋礁石上，直面滔天、压顶的巨浪。
“又来这一套，有没有点儿新鲜的？对……就拿你开刀了。”张寻宁举起枪，对准那副画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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