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铁明州再次俯冲下来，他注意到雾气在消散，并且通过雷达扫描到了地面大量移动目标，他希望用肉眼确定一下。然后作为前线指挥官与指挥部沟通作战方式。150公里外的指挥机通过雷达和无人机视野，无法彻底了解情况。
一个庞然大物，从他眼前冒出来。如同一幢大厦，从地升起。当然巨大的舰桥下面，还有更大的东西尚未完整浮现，不过那架势，简直是一座地狱里的城市，蠢蠢欲动要爬出来。
他一直在猜想，指挥机告诉他的，等待重要目标，是什么意思。这一刹那间，他意识到自己的所有猜想，都差得远。
“泰山，泰山，我看到它了，非常大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一艘潜艇撞开北极的冰层，但是……但是要大得多，而且，它可能会飞起来。”
后座的韩光向指挥机报告。
“能不能在形容的准确些？是潜艇吗？”
“恐怕……恐怕不能形容得更准确了，你得调集一架无人机自己看一眼，总之，它很大，大的……我们该怎么做？”
“根据现有的情报，射击它发动机。”指挥部的回复，显示他们不是什么也不知道。
星辰号的发动机很大，就在这个东西两侧。如同赵青所言，只要看到，就不会误判。
铁明州被迫围绕这个巨大的东西绕了一圈，然后试图瞄准，但是雷达无法锁定这个东西。它实在太大了，超出了战斗机空对通常空中目标的定义。当然如果盲目地射击，导弹也一定会打中这么大的目标，几乎很难错过，不过铁明州不想这么乱来。
“看来只有招来那些舔地飞机了。”
他说着径直向目标飞过去，然后用机炮向巨大的目标开火。当然不为了击落它，只是不想放弃一次攻击机会。空中的机炮射击，从未如现在这么简单过，他可以看到炮弹在目标表面激起的微不足道的烟雾，当然毫无效果。他再次拉起战机时，后座的韩光报告，地面云海突然间又变得浓稠了。
何止是浓稠，温斯顿向发动机注入的500吨水形成的蒸汽，迅速蔓涌出溶洞，向各个方向延开，差点把低空的飞机吞噬掉。
地面上，张寻宁迅速向赵青指点的地方跑，听到了身后犹如锅炉炸裂般的连续响声，滚热的浓雾迅速包裹住他，让他感觉要窒息。他知道那是什么，是星辰号在向发动机注水，但愿蒸汽不会带有放射性物质。
这次不是气象武器制造的小气候，蒸汽在30秒内，迅速消散掉。并且整个过程，抵消了气象控制站生成的冷雾。四周能见度一下子变好了很多。
张寻宁回过身时，发现那只巨大的东西，完全冲出了地面，此刻已然悬停在上方。看着，似乎飞不起来了，而且平衡出现了问题。
这艘飞船的下方和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喷口在射出火焰。肉眼看不出脉冲点火，只觉得火焰颜色一直在变化，从蓝色转化为红色。看起来，从地下溶洞摆脱出来的阶段，它需要持续时间较长的点火，所以注入了水，通过水转化成气体的大约一万倍膨胀，降温并增加了一些推力，以至于溶洞里喷涌出来的蒸汽弥满了半个舟山。但是现在，它似乎遇到了麻烦，就悬在大约200米高空，不断左右摆动，甚至无法保持稳定。倒是在它下方，形成了几道彩虹，显得古怪而又神秘。
这显然是因为只有三台发动机的缘故。原本它的四台发动机两两对称，要保持空中稳定，自然会容易得多。
张寻宁昂起头，可以清楚看到那台熄火的发动机。那里是一个黑色的洞，甚至可以看到喷口也在四下摆动，但是并不产生推力。
这样壮观的景象看一眼就够了，也许下一秒，它就会掉下来。张寻宁知道，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里。虽然他始终放心不下赵青，赵青显然还没有下来，但是这会儿已然没救了。看起来，赵青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赵青此时还停留在舰桥顶部，跟随者不稳的飞船左颠右倒，竟然没有掉落下去。飞船突然拔起时，他正钻出那个破洞，就差了那么一秒钟，没能脱身。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要么跳回那个洞，要么继续站在这个寒风凛冽，并且不稳的最高处，站立的时间不会太久，总会落下去的。他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战斗机赶来，从机翼下延伸出的导弹蒸汽，向自己逼近。
这艘代表了灯塔最高技术的飞船也许能飞出大气层，但是今天大概不可能了，它注定会被击落于此。
赵青决定克制住内心恐惧，不跳回飞船内，他看到了一点逃命的机会。但是现在，他站在了一个绝好的，战争观察者的位置上，他要利用好这个窗口，仔细观察灯塔的新式武器是怎么作战，怎么防御的。职业上的好奇心让他几乎忘记了恐惧。
一百一十五章 观察者
“雨林里遍布危险植物，它们是灯塔新发明的反游击战利器。我们必须不断在识别图谱里更新新的物种。那些会移动的食人藤蔓生长很快，以至于需要如同蛇一样蜕皮。已知，它们对热源敏感，会抓住并吞噬掉靠近的人或者动物。它们吞噬掉人体后，会形成古怪的人形枯藤，第二年会开出美丽的花。”
————陆尧
导弹不断击中飞船船体，但是没有起太大作用。破片或者连杆战斗部，无法击穿厚实的装甲。
第一批发射弹药的战斗机无功而返后，两架A10攻击机从赵青边上飞过，他挥了挥手，飞行员似乎没看到他，也许是隐形衣起了点儿作用。
疣猪在空中转弯，然后延迟了很久才俯冲下来，显然飞行员在攻击如此之大的东西时，有些迟疑。他们得到的信息是攻击发动机，机体下方的发动机，很难打到，就只能攻击两侧的。
飞机飞向目标，7管30毫米炮开始射击。
赵青蹲在起伏舰桥顶部，仔细观察这次攻击。张寻宁预言的防护罩并没有出现，但是曾经无坚不摧的30毫米穿甲弹，在这个庞然大物身上，仍然不起作用。他刚才就见过一架红色机头的歼16打过一串炮弹，刨出了一串浅坑而已，A10的炮弹也一样无法穿透这个东西。
不过一架A10拉起时，扔下了几颗炸弹。赵青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赶紧趴下。
4枚500磅炸弹直接落在一台发动机附近。攻击终于产生了效果。
挨炸的发动机突然熄火，星辰号向一侧倾斜。倾斜速度不算很快，赵青看准时机，跑向舰桥另一侧，就在脚下失去支撑时，纵深跃起。下落过程中，舰桥一侧也从笔直状态，呈现一定的倾斜。他一屁股坐到上面直接滑向甲板。
飞船的没有完全倾覆，它的单侧撞向地面，另一台发动机的推力，与坚硬的大地，再次形成支撑，让它维持着暂时的平衡。
赵青看准机会，转身180，再次用屁股在光滑的甲板上滑向地面。期间滑过附近的炮塔，可以看到战斗岗位上，呕吐的侏儒。他向这些注定死在飞船里的傻瓜报以微笑。
“再见了冬瓜，死在这里吧。”
飞船坠落地的那一侧甲板，就杵到了逃跑不及张寻宁眼前，他眼看着飞船坠向自己，只恨自己的双腿跑不掉。所幸，最终飞船撞击地面的位置，还隔着几十米，没有压倒自己。烟尘弥漫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正在挑衅敌人。
赵青滑落到地面前的最后一段距离，巨大惯性让他控制不住姿态翻滚到地面。连打了几个滚，正滑落到张寻宁跟前。
“你是……怎么……下来的？”张寻宁看着赵青问道。
“因为我每次都做出正确的选择，”赵青大言不惭伸出手，等着张寻宁拉他起来。
张寻宁一把抓住他，将他拉起。然后相扶相携，一起逃离可怕的，单边撑着地面的飞船，看起来，它随时可能坠地或者爆炸。当然它的反应堆要是爆炸了，能不能靠两条腿跑掉是一个问题，也许整个舟山甚至更远的地方，会被夷为平地。
“你每次都是这么……活下来的？”
“你以为是靠运气？no，no，no其实是判断力。”
附近废墟后面，马克IV顶部的观察镜若隐若现，看起来情况不妙。大雾散去，对逃跑者未必是好消息。
“老赵，我有样东西要给你。那部雷达里，找到的……”
“先别管那些了，快躲起来。”
两人赶紧钻进一栋倒了一半的大楼，希望不被马克IV发现。
不远处的废墟上，几名肮脏的铁皮人正悄悄跟踪这两个人的去向。它们的望远镜视力，帮助它们捕捉到那些奇怪的像素变化。它们仍然不确定看到了什么，但是最新的情报，让它们确信敌人具有某种隐形措施，所以，临时的办法是使用较老的识别算法，来区分那些轮廓模糊，但是移动轨迹古怪的“潜在目标”，然后再靠近并加以确认。
“长官，那边有人体移动轨迹，”一名铁皮人说道。
“继续靠近，识别目标。”它们的长官说道。
这支宪兵部队原本的任务，是追杀被击落跳伞落地的人类飞行员，十分钟前，收到温斯顿的命令，更改了主要任务，为搜索从星辰号逃出来的人类特工。而且该部队还获得了指挥附近马克IV的指挥权。不过，天上飞船的突然坠落下来，摧毁了它们一半的人马。
星辰号内部。舰长正通过全舰广播，向躲藏在舰上，不断给自己找麻烦的蕾切尔威廉姆斯讲话。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副舰长已经遭受过量辐射，活不了太久了，所以并不只是咒骂，而是诱骗她投降。
“……如果你继续搞破坏，我们共同的事业就会被破坏。蕾切尔，我希望能够坦率地发表我的看法，就像一个父亲。我们都知道，那些蠢笨的人类，根本不会把你当自己人。他们只会把你当怪物，他们会把你和其他单纯的复制人解剖。不要浪费自己的天分……”
躲在三号操控室内的副舰长听到了这番话，不由得觉得想吐，一方面是残暴侏儒，竟然想要贩卖温情，自比为父亲，另一方面可能是辐射造成的伤害。她得趁着自己神志还清晰，完成最后的破坏。
人类飞机还未能彻底破坏三台发动机中的任意一台，也就是说，温斯顿仍然可能翻盘。可恨人类空军的第一轮攻击，竟然如此孱弱，如同隔靴搔痒一般，即使自己阻止星辰号启动防护罩，它的钢铁外壳，也不是几颗二百公斤级别的炸弹能摧毁的。更别提，那些空对空导弹了。
“……蕾切尔，趁着你还能专注起精神，出来投降，我还能把你的意识，送进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内，主宰是仁慈的，她会原谅每一个悔过的灵魂，她会为你重新制造身体。我可以保证，你的记忆会得到保存，实际上，主宰很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力量，蛊惑了你们，如同传染病一般蔓延开……”
温斯顿的布道还在继续，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那份穷凶极恶的嘴脸。他泄露出的一些信息也许是真的，灯塔确实茫然于，那次入侵后的，复制人在思想层面的叛乱。那似乎不是联军能做到的事情。
威廉姆斯微微一笑，立即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口腔上皮或者牙龈正在渗血。不过她仍然很兴奋，她一直盼着给温斯顿一点教训。
残暴侏儒一直监视着复制人，手握生杀大权，所有的关键位置，都由他们把持，而精英复制人，只能担任副职。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明显优于韦斯顿，现在她要证明给他看。
她确定，启蒙者侵入了灯塔的系统后，温斯顿无法追踪到自己的位置。他的控制权，始终只有60%左右。
如同人类战舰的设计，星辰号上有一个主要的情报指挥中心，但是还有几个次要一些的控制节点，为的是增加受损后的生存能力。现在她就在利用自己对这艘船的了解，不断这些次要指挥中心游走，给温斯顿添恶心。
星辰号的舰员（含复制人和侏儒），标配为1200，复制人被屠杀后，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岗位由侏儒顶住，这使得温斯顿的指挥捉襟见肘。那些人类特工的潜入，又让他腾不出手，来追查不断变化位置的温副舰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内部破坏
“我感觉自己快成功了，那些愚昧的越南难民与我背道而驰，人们为什么要害怕光明，投奔黑暗？无论如何，我距离战线已经很近了。我路过那些联军运输线时，会偷偷牌照，希望灯塔和婷婷能赞赏我的一片苦心。”
————诗人慕容黛比
副舰长的笔记本终端插在服务器上，她灵巧的手指敲打着键盘，迅速输入指令。温斯顿会察觉到异样，但是他的追兵在倾斜的舰体上，会延迟到达。所以，她自信可以增加一些破坏。这些破坏主要集中在防御体系和武器系统上，为的是让星辰号无法将多余能量施加到防御盾上。
星辰号的反应堆系统，是一个复杂的平衡体系。聚变反应堆是很难控制的能量来源。大部分时候的问题是能量输出太多，而非太少。脉冲点火只能提供最基础的平衡，所以如果能开启护盾，温斯顿可以消耗更多的能量，如果再能将部分能量通过定向能武器发射出去，飞行和姿态控制会容易得多。
威廉姆斯深谙操控的要害，她将手伸到最有威胁的区域，让温斯顿迟迟无法获得全部控制。
当然她必须保证反应堆不至于失控，避免反应堆爆炸，造成的千万吨级别的爆炸破坏。另外，她希望这艘船不至于逃到海上，而是坠落在舟山附近，这样就能比较完整地落到联军手里，让他们可以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有足够的新技术可以抄袭。她对人类始终抱有复杂的心情，既看不起，又有一些亲近和怜悯；而对于残暴侏儒，只有仇恨。
一缕红色的头发，落在她快速敲打的键盘上，这意味着，死亡可能比预计的来到要早。不过现在大脑还算清醒。她感觉到地面正在恢复平衡，说明，飞船开始摆脱危险的单边支撑状态，重新回到了悬浮状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类的空军竟然如此软弱，大好的窗口没有把握住。可以从屏幕上看到，大约一半的防空岗位上，有人进入。这些防空炮和导弹，多少会发挥威力，抵挡住攻势。看起来，温斯顿也不是光会耍嘴皮子，这段时间，也在积极调兵遣将。
她利用自己权限，迅速加入新的限制，使得防空炮塔内的侏儒需要输入新的25位岗位密码，才能启动导弹。行动再次成功，这使得星辰号，无法使用防御性导弹。不过，舰上那门电磁炮的控制权，始终在温斯顿手上，自己无法染指。不过，只要飞船无法升空到更高的高度，这门炮就只是摆设。
星辰号的几千吨纯水储备，注定只能使用七到八次较长时间的点火，而破坏注水，就可以防止它再次爬升到新的高度。没有水，持续点火就会烧毁喷管，所以她决定趁着温斯顿焦头烂额的时候，再给他找点乐子。
金属门发出砰砰响声，那是残暴侏儒的机甲，在撞击大门。她合上自己的终端，赶紧钻进通风管。她熟悉这里的每一条管路，可以迅速移动到下一个控制中心。
爬了两步，忍不住干咳几下，喉咙里涌起的血腥，立即把血咽了下去，这么有趣的游戏还得继续，现在可不是死的时候。
她很享受现在猫捉老鼠的游戏，想象着温斯顿气歪鼻子的样子。
她迅速爬向另一座指挥控制室，刚到通风口格栅处，就听到下面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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