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信息和数据分析是这么记录的，可是我们实际接触后发现嫌疑人情绪亢奋、行为举止极为怪异，我怀疑他的社恐已经好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人好像疯了。”
第七章 厉雪
赵明打完电话回到房间，发现韩非和张小天正在拼命滑动手机屏幕。
“你们在干什么？”
“我把韩非说的人物外貌信息输入了数据库，他说的非常详细，估计很快就能比对出结果……找到了！”张小天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人脸，表情逐渐变得奇怪起来，他将手机放到了韩非面前：“我按照你说的信息进行人脸模拟和比对，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店老板？”
韩非看到屏幕上的老人后，脱口而出：“没错，就是他！他还说全家都是我的粉丝！特别喜欢我的节目！”
“我感觉他没有骗你，反倒是你在骗我们。”张小天滑动手机，露出了后面的信息：“这老人是新沪外城区的一位守墓人，他双亲早逝，无儿无女，如果非要说家人，那他的家人应该是外城区公墓里上百个没有写名字的孤坟。”
“不可能啊！这老爷子昨天还在旧货商店里安慰我，让我支楞起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韩非反复查阅手机上的信息和图片。
“昨天他安慰过你？”张小天把手机信息滑到了最后一页：“你看清楚了，这位老人三天前就过世了，他自己也被葬在了外城区公墓当中。”
公民信息系统是不可能出错的，韩非看着最后一页老人的灰色头像，完全呆住了。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没说错，他确实是你的粉丝，喜欢你那种并不搞笑的笑点，他还经常晚上在公墓里外放你的节目，曾经吓到过好几次路人，他的公民档案里有我们的出警记录。”
张小天说完收起了手机，他和赵明一起看向了韩非：“别傻站着了，如果你真没有纵火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是我希望能去古董街看一下，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韩非现在脑子很乱，所有事情挤在了一起，本来他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下落空间。
亲自去了一趟古董街，看着彻底被烧毁的街道，韩非彻底死心了。
毁尸灭迹，连地皮都烧裂开了，就算真有什么证据估计也早化成灰了。
“为什么会是我啊？难道就因为那老爷子是我粉丝？”
“别人家的粉丝都是送明星手写信、巧克力、钢笔，怎么我本就为数不多的粉丝还想要弄死我？”
早上九点钟，韩非来到老城区幸福路派出所，可能是第一次乘坐警车的原因，他嘴唇发白，精神状态很差。
“我去找王队汇报下工作，小天你看好他。”赵明离开后，张小天让韩非先进入传唤室，在他看来“纵火犯”韩非本身是具有很大危险性的，必须跟其他人隔离开。
“你们真的搞错了，我连鞭炮都没点过，更别说放火烧街了。”
“老实呆着。”
“误会啊！”韩非话没说完，传唤室的门就被关上了：“你们真抓错了！凶手另有其人！我也是受害者啊！”
“别喊了，自己有没有犯罪心里不清楚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传唤室里响起。
韩非回头看去，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双翘在传唤室桌子上的黑色半筒马丁靴，然后是穿着黑色牛仔小脚裤的修长双腿。
那个坐在传唤室最里面的女人十分漂亮，半长的碎发披在脑后，细弯的眉毛下一双清灵水秀的眼睛，长而黑密的睫毛轻轻闪动，小巧的鼻子从鼻梁的陇起上微微体现出坚毅果断，嘴唇是淡淡的粉红色，轻轻抿着，好像一张口就吹散了前面的尘埃。
她穿着白色衫衣，最上两个衣钮没扣上，露出大半雪白的乳球，就算如此硕大的乳房也把白色衫衣撑得摇摇欲破，韩非望着那深不见底的乳沟暗暗吞口水。
“好看吗？”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明明一直专注的玩着手机，但却好像对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多看几眼吧，进去之后你可就没机会了，我国《刑法》虽然只规定了放火罪，没有故意纵火罪，但对于造成重大损失的放火犯罪行为，量刑没有上限。听说你整整烧了一条街，这怎么不得判个无期？你也是个狠人啊。”
“你别血口喷人，我跟你们这些犯罪分子不一样，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警方找到真相，这纵火案没那么简单，背后还有其他的黑手。”能进派出所传唤室的人只有两类——警察或者嫌疑人，所以韩非也没多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游戏的事情。
“幕后黑手？”女人第一次抬起了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确实啊，烧毁一整条街需要周密的计划，多个起火点同时进行才能让火势迅速蔓延，但现场监控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拍到，感觉就好像你是被故意拉出来当替罪羊的。”
“总算遇见一个明白人了。”韩非本来对那女人没什么好感，但到现在为止，那个女人是唯一帮他说话的。
“很简单的逻辑，不过你这个人有什么值得陷害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身上肯定也有问题。”女人的直觉非常敏锐，她的眼神极为犀利。
“我能有什么问题？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有了出镜的机会，结果被关系户给挤走了；开开心心想要放松一下，结果……”韩非想起了自己昨晚的遭遇，他感觉自己能活下来都是一个奇迹：“不说了，以前我觉得上帝给一个人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会再为他打开一扇窗，留一线生机。”
“现在呢？”
“我感觉上帝不仅把我的门窗全部封死了，还往我屋里放了个鬼。”
韩非一直以来都很少跟人交流，玩过《完美人生》之后，他的话倒是变多了，可能这就是回光返照。
“虽然我不清楚实情，但我感觉你好像过得挺惨。”
“说多了都是泪，大姐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韩非走到了女人旁边。
“大姐？”女人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她倒也没有跟韩非计较：“我是因为打架斗殴，我打断了一个人的鼻梁骨，还把另外两个人的肋骨踹断了几根，当时情况比较危急，我没想那么多。”
“你这么能打？”
“一般吧。”
或许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原因，两人的交谈很顺畅，韩非也尝试着把游戏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的推理没问题，那个老太太家里绝对隐藏有冰柜，但从体能上来说她应该不是凶手，只是协助藏尸，我怀疑真正的杀人凶手是她的家人。”
“我也这么觉得！”
传唤室里两个人就好像对上了接头密码一样，聊得火热。
“那个老太太叫什么名字？等我出去后可以帮你查一下。”女人表情很是认真，她非常难得的相信了韩非的话。
“老人叫做孟诗，七十多岁吧，满头银发，有点高低肩，她还有个孙子叫晨晨……”
“好的。”女人用手机记录下了所有信息：“你添加一下我的账号，以后我们就用手机联络。”
“多谢你帮忙，不过我这边十万火急，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你很着急的话，那我现在就出去。”女人说完直接起身，对着传唤室的门就是一脚。
“嘭！”
房门打开，把韩非直接看懵了：“还可以这样？”
女人迈着大长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随后就听见派出所里传来一声怒吼：“厉雪！你无组织无纪律！越来越过分了！我要给你们领导打电话！”
听到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韩非有点明白过来了：“她是警察？”
“她可不是一般的警察，23岁就加入刑侦大队重案一组，五年来参与破获多个大案，但因为多次殴打嫌犯，不遵守规定，被处分调离了刑侦队。”张小天看着被踢坏的门锁，叹了口气：“明面上说派出所需要加强刑侦力量，调她充实队伍，实际上是让她接受处罚，调到派出所做基础工作，她的领导想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第八章 系统判定的好人
韩非本着大家都是“嫌疑人”的想法跟厉雪聊了半天，最后才发现人家原来是警察。
他站在传唤室门口，看着厉雪远去的背影，心里倒没有那么绝望了，至少现在有一个前刑警愿意听自己说话。
“喂！你可别被她的外貌迷惑了，你在我们这里最多只是被关一段时间，但你要落到她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张小天示意韩非跟自己去另外一个房间。
不大的屋子里一个中年警察正怒气冲冲的拿着电话，这人就是刚才训斥厉雪的民警。
他长相威严，声音雄厚，但奈何厉雪根本不听他的话。
“王队，消消气，人家是获得过两次一等功的刑警，她就是来咱们这里体验生活的，你犯不着非要跟她计较。”赵明赶紧倒了杯水，放在中年警察旁边。
“两次一等功怎么了？你看她有点警察的样子吗！不想干明天就不要跑我这混日子！”中年警察气还没有消。
“你要真把她辞了，她爸妈肯定敲锣打鼓给你送锦旗，我听说她家庭环境挺好的，她爸妈一直反对她当警察。”赵明说完才意识到中年警察好像更生气了，他赶紧岔开话题：“王队，这个就是韩非，我把人带来了。”
听见韩非的名字，被叫做王队的中年警察终于停止发火，进入了工作状态：“小伙子，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很久，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隐瞒。”
韩非老实本分的生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派出所，难免有些紧张：“你放心，我肯定配合你们工作。”
随着科技飞速发展，警方办案也比以前容易很多，所有公民都有自己的信息人格模型，计算机甚至可以预测出一个人潜在犯罪倾向有多大。
除此之外，很多警察手机里还会配备专门的测谎小程序和案件梳理分析器，在计算机的辅助下，冤假错案的概率被降到了最低。
整整聊了一个小时，他们才让韩非离开。
无论是计算机分析，还是大数据人格建模，韩非都没有作案嫌疑，系统对他的危险评分是极为少见的零。
换句话说，韩非不仅不可能去犯罪，他还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至少，公民信息系统是这么认为的。
“王队，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