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罢了，被折磨了无数岁月，看不到任何出路，你的出现是我唯一的希望，当然要牢牢抓住。”女人身边那些血门上的数字已经清零，她保持理智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如果你能顺利将我的人性带回，我会再告诉你一个信息。”
女人的神情和之前完全不同，她想要说的那个信息似乎无比关键。
“什么信息？”
“高兴的灵魂在神龛世界中分裂成了三部分，分别对应着悲惨绝望的过去、嗜血疯狂的现在、心目中最完美的未来，想要杀死他，就要用对应的方法杀死这三个‘人’才行。其中悲惨绝望的过去隐藏在希望新城，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以活人的样子存在；嗜血疯狂的现在就藏在颐养天年养老院里，他为自己取名叫永生；若你可以帮我找回人性，那我就告诉你，高兴心目中最完美的未来在哪里，这世界上除了鬼母外，只有我知道杀死高兴的办法。”女人身后的红绳上爬着无数尸体，它们距离女人的身体越来越近，女人的情绪也逐渐变得癫狂。
“高兴的妈妈也知道？”
“是的，但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因为就算被折磨成了那个样子，她依旧不愿意高兴被杀死，所以你能信任的只有我。”女人很清楚高兴妈妈的态度，她似乎也曾和高兴的妈妈交流过，但被对方拒绝。
“我想要和鬼母聊一聊，方便带我去见她吗？”韩非脑域当中的高诚一直在催促他。
“你觉得如果鬼母在的话，我敢和你说这些吗？我们可是要杀了她的亲生儿子！”女人已经处于发疯的边缘：“鬼母去了核心区域，她之前因为帮你，受到了神灵的惩罚，所有诅咒被触发，她的心已经开始溃烂。”
韩非没有使用贪欲深渊，但神灵的双眼在他背后浮现，高诚的怒火扭曲了鬼蜮。
“原来你们两个是这种关系，你是怎么做到的？”女人想要靠近韩非，可她全身红绳绷紧，根本无法过来。
“既然鬼母不在这里，那我也就没有停留的必要了。”韩非最后望向女人的脸：“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要怎么在花海里准确找到你的人性？”
“我好像姓仇，我和高兴妈妈的人性是花海当中最美丽的花朵，高兴将其称为挚爱，你只要过去就一定能够看见。”女人看着也就和普通恨意差不多，但她却知道非常多的秘密，很不简单。
“我记得高兴有件作品的名字就叫做《挚爱》，那件作品对应的是你？还是他的亲生母亲？”韩非隐约想起了一些事情。
“也许是我们两个吧。”妻子看向了韩非身后，她的目光在触碰到高诚时，眼神中隐含着一丝怜悯和悲伤。她似乎认识高诚，但高诚并不记得她：“走吧，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丧失理智后，我会变成一个毁灭欲极强的怪物！”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韩非轻轻打开血门：“我想要接走鬼母救下的所有幸存者和鬼怪，他们将成为我们改变命运的关键。”
“随你的便，反正你帮我找回人性后，我也就没必要靠这些幸存者来维持理智了。”女人将鬼蜮撕开了一道口子，大楼内所有房间的门全部打开，数不清楚的幸存者从中走出。
他们全部身穿黑袍，沾染着鬼怪的气息，高兴的妈妈为了保护这些人也是煞费苦心。
一扇扇血门碎裂，深不见底的大厦底部也传来了人声，韩非来之前都没有想到，空中花园住宅区地下仿佛蚁巢般，修建了大片供人居住的建筑，很多在A区失踪的幸存者，并非被鬼怪杀死，而是被鬼母悄悄救下。
这位温柔善良的女人，在大灾当中，默默帮助了无数人。
虚假的圣母满口仁义道德，为了救一个人可能会导致更多的人付出生命；真正的圣母从不多言，独自忍受煎熬和痛苦，就算被称为鬼母，也会尽可能多的去保护和挽救其他人。
“你尽快带他们离开！”女人的面容极度扭曲，她不再美丽，开始变得有些吓人。
黑雾从韩非身后涌出，他原以为鬼母最多只救助过几千人，可事实上他远远低估了鬼母。
以空中花园住宅区为中心，连带着周围的大片建筑当中，都隐藏有身穿黑袍的幸存者，他们藏身在黑暗里，身上沾染有鬼母的气息，苟活在黑楼的包围之中。
因为长时间经受阴气和恨意的影响，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污染，若没有鬼母帮助，他们全都会变成泯灭人性的疯子。
大灾发生十几年，鬼母救助的人越来越多，高兴也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没有阻止。
这个卑鄙阴险的家伙将所有活人的命运和鬼母相连接，以此来威胁鬼母，若鬼母做出错误的选择，可能会连累无数人陪葬。
所有幸存者都变成了高兴手中的筹码，让鬼母站在他这边，然后肆无忌惮的折磨高诚。
治愈的星光穿透黑雾，韩非为这些幸存者驱除诅咒和精神污染，一直见不得光的人们终于可以脱下黑袍。
“这片区域简直就是修建在鬼蜮中的活人据点，粗略估计有好几万人。”
幸存者数量太多，就算是韩非也没能力带他们在城市中穿行，他只好改变计划，尝试将这里修建成新的据点。
韩非紧急联系阴商，让他们把保留的狂笑神像运送过来，他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在高兴的家里立起了狂笑的神像。
他先将空中花园住宅区里的幸存者接出，所有愿意信仰狂笑的人，都将得到治愈人格的治疗，再也不用忍受精神污染带来的痛苦。
随着不断有人康复，大家也逐渐开始信任韩非，觉得狂笑才是真正能带给他们希望的神灵。
在为幸存者们治疗的同时，韩非也抽空联系了一下调查局和五号班长，将高兴灵魂藏在希望新城某个孤儿身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的目标是颐养天年养老院，至于和人打交道的事情交给调查局和七班的孩子们就好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立在高兴“家”门口的狂笑神像出现了变化，他获得了数万人的信仰，泥塑中诞生了神性，狂笑的脸完全显现了出来，他的五官和韩非一致，但那歇斯底里的笑容却仿佛是在嘲笑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韩非看着狂笑那张脸，他们身后就是空中花园住宅区，这一幕要是被高兴本体看见，估计会气死。
“城市当中还有其他幸存者，那些因为精神污染变成怪物的人也可以成为狂笑的信徒！所有被人类城市拒之门外的拾荒者，都将成为我的朋友，不以牺牲任何一个人创造出的未来，这才是真正的希望！”
韩非与狂笑的神像并肩站立，狂笑被数万人信仰的同时，韩非也用治愈人格帮助上万人清除了精神污染，现在的治愈人格已经跟他刚进入神龛记忆世界时完全不同，它仿佛是一轮新月，高悬在星河之上，为这被灾厄笼罩的城市带来光亮。
“附近的恨意应该想不到有人敢打神灵的主意，短时间内它们可能也发现不了什么。”韩非用黑布遮住了神像，他联系阿年，两人连夜赶往颐养天年养老院。
“代表过去的绝望高兴交给七班学生和调查局来对付，代表现在的嗜血高兴由我来解决，等知道代表未来的高兴藏身何处之后，这神龛记忆世界将被彻底推翻，新神将在旧神的尸体上重生！”
双生花终要碰面，这糟糕的未来将在神灵生日到来之前落幕。
坐在大孽身上的韩非，贪婪的盯着黑夜尽头的那栋建筑：“八次人格觉醒后，贪欲深渊演化出了极恶世界，不知道人格九次觉醒后又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第八百九十九章 多么丑陋的永生啊
韩非其实一直没有想明白一件事，代表现在的高兴灵魂嗜血疯狂，应该是最接近高兴本体的灵魂，这样一个变态杀人魔为什么会躲藏在养老院当中？
颐养天年养老院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和杀戮沾不上边，城市里比这栋建筑更加血腥的地方还有很多。
“高老师，我们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深入花海，偷走那位恨意的人性之花，你可别冲动行事，跟养老院里的顶级恨意干架。”阿年现在已经清楚韩非的性格了，谨慎的时候是真谨慎，可一旦被逼急了，那绝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疯狂。
“我知道。”韩非从大孽身上跳了下来，他收敛气息跟在阿年身后。
“我是真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才从这鬼地方逃出来，现在就又要回去。”阿年的身体被养老院庞大的阴影笼罩，他表情看似平静，瞳孔却不自觉得微微收缩。
“没关系，想要抓你的恨意估计也想不到。”
“你可真会安慰人。”阿年被韩非这么一说，倒是不紧张了：“我带你从隐藏的门进入养老院，等会你一定要跟紧我，一步走错，我们就会被分割在不同的时间长廊里。”
颐养天年养老院内处处都是陷阱，比深海水族馆更加诡异和危险，韩非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避开正门，阿年将韩非带到了养老院食堂排水渠附近，他熟练的拆下围栏，朝里面爬去。
养老院里流出的污水是红褐色的，偶尔还能看见上面漂浮的头发，像杂乱的水草。
通过狭窄的管道，阿年和韩非进入食堂后厨，他们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将保安证件挂在脖子上。
“养老院的花海是神灵亲手栽种出来的，那地方比养老院本身还要重要，院内的恨意都在那里沉睡。”阿年对养老院内部很了解，他在那不断重复的一分钟内似乎也做了很多事情。
“我上次只是帮你采摘花朵，就惹的恨意出手，这回我要窃取恨意的人性，它们肯定会全力阻拦。”
“也不一定。”阿年摇了摇头：“你进入花海的方法错了，我们不能用蛮力的。”
“进入花海还有特殊的方法？”
“你可以把花海理解为一整片人类意识海洋，每一束花都是记忆和灵魂，那些缠绕在一起的根茎就是他们的思维，花海就是高兴构建出的，以他为主导的集体意识。”阿年擦去身上的污水，神秘兮兮的说道：“等会别眨眼睛，我会带你去看永生制药的最高成就，让你见识一下它们研究出的——永生。”
永生制药是现实世界的科技生物巨头，对于他们来说，永生两个字拥有特殊的含义。韩非或许能够在这个神龛记忆世界里，窥探到永生制药的隐秘。
阿年在同样一条走廊里来回走动，每当时钟指针停顿时，他就会停下脚步，反复多次后，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养老院里存在很多条时间线，只要找到正确的那条线，便可以畅通无阻。”阿年也松了口气：“我拥有记忆人格，可以拿过去无数个我来尝试，换个人过来连试错的机会都没有。”
韩非搞不太懂阿年的人格能力，对他来说，还是贪欲深渊这种直接粗暴的人格更适合他。
养老院内部的时间陷阱对阿年不起作用，他们十分顺利的进入了花匠的房间：“花匠的衣服有点臭，你穿的时候忍耐一下。”
阿年从衣柜旁边走过，拉开了地上的暗门，在房间地下有一个装满红褐色液体的池子，里面浸泡着两个身体高大的怪物。
“需要我给你演示下怎么穿吗？”阿年双手将一个怪物拖到水池边缘，怪物身体上粘黏着无数像血管般的管道，它们从水池中汲取营养，注入怪物的身体。
“你管这玩意叫衣服？”
“那些突破了寿命桎梏的怪物，并不在意血肉，或者换句话来说，在他们眼中血肉躯壳都是衣服。”阿年划开了怪物脖颈处的粘膜，把自己拼命的挤压进怪物的身体当中，这个过程十分痛苦。
“别犹豫了，我不会害你的。”阿年的半边身体已经和怪物融合：“在永生者眼中，普通人只是最低等的存在，还不如鬼怪的研究价值高，你若不想被他们发现，穿上他们的‘外衣’是最好的选择。”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韩非学着阿年的样子，钻进血肉怪物体内，他能够清楚感受到那些红褐色液体在周身流淌，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躺在了一个血肉游戏舱当中：“这就是永生制药的研究方向吗？”
“永生制药还没有疯狂到那个地步，你接下来看到的一切，都是神灵和永生制药共同完成的，是神学和科学扭曲在一起的畸形产物。”
阿年摸向自己后颈，在红褐色液体的滋润下，怪物体表被划出的裂口长出了新的粘膜，他扯断身上的血管，开始下潜：“我们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真想不到，我还能在高兴的神龛里，看到永生制药的未来。”韩非和阿年沿着水池下面的通道游动，两边的墙壁逐渐出现变化，不再是石块，而是一种不断释放着红褐色液体的血泥。
五分钟后，韩非游出了通道，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花海下面隐藏着一个跟地面上截然不同的畸形世界。
所有的血肉都被当做工具，不断重组、分化，凝聚成各种各样的器官，填充进庞大的地下建筑当中。
地面上根本看不到一具尸体，那是因为所有血肉都被重新利用。
因为不死，那些肉块便失去了保养的必要，血肉和机械重组在一起，人体成为了可以随时更换的衣服，所有灵魂和意识都藏在头顶的无尽花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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