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魔索立刻如受到高温淬炼般变红了,通红,深深勒入豹子的脖子。影子做的猎豹显出实形,四肢乱蹬,挣扎起来。
度玛冷吭一声。现身在影豹身边。
他收起翅膀,打开手铐。影豹呜咽起来。
笼罩在他们头顶,蓄满了不详的沉重阴云也消散了。
以查又坐了下来,一只手放在桌上。
度玛眯着眼睛注视着他。
“非常值得尊敬。以查因特公爵。”
影魔停了一会儿。“你有这样的身手,为何还需要我呢?”
以查注意到他改变了态度。
恶魔之间的角力非常常见,尤其对于影魔这种简单粗暴的源生恶魔来说——他们应当还没有来得及进化出新的沟通模式。
既然度玛答应前来商谈,他自然做好心理准备要面对这么一节。
刚才的胜利为他免去了许多口舌麻烦——以及许多口舌不能解决的麻烦。
“不瞒你说,我在这几天内就会离开。”
以查颔首微笑,“我分身乏术,但又不想让奥瑞露公爵再接触齐努流斯。我的朋友们也恰巧都在忙。魂能的事情还需要一位有说服力,有能力的大恶魔照看整个过程,以免有太离谱的事情发生。”他摊开那只放在桌上的手。
阴影沿着桌面缓慢爬行,再退去后,缚魔索回到了以查的手中。
他看了一眼泛着微光的异金属手铐,把它收起。
“这是新的附加条件吗?”
度玛如一根钉子一样直立着,不动声色。影豹也恢复了平静,站在他的脚边有如一片剪影。“我以为你需要我在泛位面间追猎,寻找失物,吸取小型裂隙……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
“这件事我当然也需要你办了。你是裂隙猎手。”
“我认为,我们各施所长比较好。”度玛淡淡道,“如你所说,我是裂隙猎手,其他的我爱莫能助。”
“不。不不。”
以查摇了摇一根手指,呲牙一笑,“你真正的长处不在这儿。我说的对吗?”
他指了指那只影子做的猎豹。
影魔的眼中亮起红光。
“我正与你推心置腹呢。度玛。”以查说。
影魔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平淡地退到长桌的另一头。
直到这一刻,以查知道这次合作才算是初步成功——被丢在原地的影子猎豹变形,扭曲,长大——像被打破的水面的倒影,又重新成型。
另一个度玛出现在影子猎豹刚才所呆的位置。
两只一模一样的影魔盯着以查。
“没错。”以查轻轻地鼓了鼓掌,“你既可以负责裂隙猎手的工作,又可以一直监管魂能。全天候。无微不至。这才是你的长处。”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无话可说。”较近的那位度玛开口,“也好。我不讨厌聪明又强大的家伙。”
他向回走了两步,和另一只影魔站在一起,他们像一把剑的两道锋刃。“那么,你能为我带来什么呢?以查因特公爵?”
“你想要什么?一位影魔公爵还缺少什么?”
“大部分恶魔都缺少的东西,力量,领土,更坚固的躯体,更听话好用的仆从……我可以一直举例下去。”
“现在你最想要的,说一件。”
度玛停顿了一下。
“我不能说。”他阴惨惨地笑道,“但我知道,以查因特公爵绝对有配合我的能力。”
以查想了一秒。“我明白了。”
“你明白?”
“我明白。而且可以答应你。不过,只有配合,我无意主动牵引。”
“那自然。”
度玛和他相视一笑。两者都没有露出太多笑意。
以查知道他的意思。
刚才这些话题之中,迫切想要而又不易于直接提起的,自然是权力和威势。地狱中心不是好的密谋场所,度玛当然有所遮掩。
度玛在恶魔公爵中排位靠后——以这家伙的心性来看,他绝对想要改善这种状况。以查对此无甚兴趣,但也并不反感。
大公爵由谁来做都并无所谓。度玛不比伊佛灭更好,但也不更差。
第398章 家园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以查随意地抚过长桌上的裂缝,那些细纹纷纷闭拢无痕。
“成交。”两个度玛同声说道。
“我要离开时会通知你。还是现在让你的豹子开始跟着我?”
“没有必要。我有办法找到你。”
“不错。我怎么向你联系?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
“也可以。”
右边的影魔公爵迸发出野兽般的大笑。“最好是魔火的影子。由镍板隔开,投在水银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好。”以查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两只影魔并没有马上离开,左边的度玛仍用那双细长的红眼睛注视着他,沉声道:
“你刚在在找什么东西?我来之前。”
他的确有可能知道。
“如果你有印象的话。”以查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在找混沌之子。一个小女孩。”
他等着度玛说“哦。”或者“你问对恶魔了。我刚刚在路边的血坑里见过她。”但影魔公爵只是摇摇头,“抱歉,这个我帮不上忙。”
右边的度玛重新变成影子做的豹子。影魔公爵和他的宠物像一对坏坏的好伙伴,飘飘乎飞走了。
以查出了一口气。他重新找到刚才抚平的裂痕处,敲了一块下来。
迪亚波罗藏到哪儿去了呢?
她是遮蔽盒。因此无法在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召唤她。他之前曾想在地狱的最中心也许能与她感应。不过这样的好运气并没有出现。
地狱的女儿是无羽者的遮蔽盒。天真,茫然,机灵,会叫他“头儿”的小女孩。
也许是唯一能和任性的地狱之树抗衡的存在,用另一种任性。
他转动手里的灰色石块,把它敲成两截。
(嗡嗡声。)
发条在走,随时都可能归零,还有时间,还有一点点。
……
他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
三把火炬左边的那把开始闪烁微光,他仰头看了看,发现天空飞快地被雾气从四周吞没。
柔软的水雾把他围了起来,将火星和烟尘推向远处。
潮湿的水汽驱除炎风,一片树叶落下,倾斜的长桌,对面的高背石椅,扭动不已的火之崖像被推散的积木,沉入梦的流沙。
树木肩并肩逼近他,围出一个凹地。气味和光影都被代替。
以查揉了揉眼睛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清醒梦里,落月湖畔。
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