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子这个淮西围棋教练绝对是一等一的说客，他到了湖县就对孙祖杰首先进行了全面的火力调查，他就发现这个儿童不简单，成绩特别好不说，还很有主见，绝不能把他看成是一个普通孩子。
所以他在弄清楚孙祖杰的真实水平之后，也不说什么大道理，而是直指利害，告诉孙祖杰你上大学吃上公家饭的目标，现在就可以实现，你还等什么。
问题是孙祖杰不是一般人，他很清楚时代的发展，他是喜欢下围棋，但不代表他把下围棋当成自己的职业，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由于他对围棋很了解，当然明白那些未来的职业棋手看起来一个个智商超人，可是拿了六冠王买不起房子的有之，九段棋手开出租车的有之，这样的行业顶尖就这个待遇，他脑子坏了才把围棋当饭吃。
当然这个时代大家待遇都差不多，除了他谁也不可能知道未来的巨大变化，再说学围棋的人也没听说哪一位未来倒了大霉，这样将来的生活有保障，再说学好了围棋也有另外的好处，可以出国走一走，这可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出国机会。
至于未来，他又不傻，到时候可以及时撤退嘛，孙祖杰果断决定，他应该接过这个绣球，只是还有一点，眼前这个王教练真的能做主？别到时候他这边都同意了，省里的专业队却进不去，那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考虑清楚之后，孙祖杰就比较光棍了，他年纪小，童言无忌嘛，所以他就歪着脑袋怀疑的说道，“王老师，你说的是好，只是您真能拿这个主意吗？这公家饭要这么好吃，那怎么也轮不上我呀！”
王老头一听，老脸难得的一红，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说服孙祖杰，倒是对可行性没有说清楚，怪不得人家小神童不相信。
“这个嘛，对别人很难，对你却很容易，今年暑假在省城有一个少儿比赛，选拔出前三名参加全国比赛。
以你的水平代表淮西参赛在全国比赛中拿下前几名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就可以调入省队了。
只要进了省队，吃的很好，那可是运动灶，每个月还有三十七块五角的工资可以拿，怎么着也够你花了。”
听老爷子这么一说，孙祖杰放下了心，几人又商量了一番孙祖杰如何参赛，王教练就说，过两天就是暑假了，他就带着孙祖杰一起离开，到了省城，由他照应，学校和孙祖杰的母亲也不用担心。
看老头的意思，这几天要盯着孙祖杰，生怕他变卦，孙祖杰无奈何，心里哀叹一声，只能对小美女周琼说声对不起了，这个暑假不能陪她玩了。
所以他就花钱买了一点周琼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送给周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周琼虽然心里开心，但还是狐疑的看着孙祖杰，满眼都是问号。
孙祖杰有些不好意思，就把他要去省里比赛爽约的决定告诉了周琼，周琼倒是对此没有表示什么异议，她想了想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孙祖杰，你一旦比赛有了好成绩，是不是就要离开湖县去省城？”
看着周琼一边说着一边眼眶慢慢红了，孙祖杰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你也知道，我家里困难……”
孙祖杰话还没有说完，周琼就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孙祖杰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着。
暑假还没有开始，周波见女儿总是闷闷不乐就有些奇怪，等周波从老婆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能摇了摇头，小儿女的感情，虽然美好，但是在现实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呀！
他不希望孙祖杰写小说，那是因为文艺作品牵扯到意识形态，一个不好就会吃苦头，再加上作家稿费收入太高，他有一种预感，这些作家未来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所以他是不希望孙祖杰写作的，但是孙祖杰下围棋那是总理和陈老总的提倡，也是一条出路，农家孩子就算能上大学，做一个小职员也不过如此。
告别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些日子一直对孙祖杰不理不睬的周琼却早早的来到学校，她把一个厚厚的书包塞到孙祖杰的怀里，“孙祖杰，记得给我写信！”
说完周琼就飞快的跑走了，只留下孙祖杰愣愣的发呆，他若有所思的打开书包，里面是几套衣服，有薄有厚，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零食等等，怪不得装了满满一大包。
王老头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拍了拍孙祖杰的背，挤眉弄眼的说道，“咱们围棋队别看就只有十来号人，那可是通了天的。
你只要好好干，领导们知道了，到时候把她调到省城易如反掌。
小伙子，难得女娃子真心，你要好好珍惜呀！”
孙祖杰白了一眼老头，你没看哥哥心里没底吗，还净说风凉话。是的，孙祖杰并没有多少底气，围棋是最考验天赋的一项游戏，通过自身努力，能达到孙祖杰现在的水平已经差不多是顶点了。
越往后，棋手的天分就越关键，甚至是棋手成就的决定性因素，而孙祖杰十分清楚，他并不是天才，想达到这个人类最复杂游戏的顶尖水平又谈何容易。
至于他与周琼的未来，他并没有想那么多，毕竟两人都太小了，未来的变数实在太大，但就像老头说的，难得少女真心，他如果有可能，绝不会辜负于她，也会想尽办法保护好她的。
当时坐的还是绿皮车，因为来回匆忙，师徒二人只能站着，拉着车顶放下来的扶手左右摇晃，吭哧吭哧声中，师徒二人来到了省城，然后坐上了公交车。
站站停停，孙祖杰与王教练都累的半死，这才来到了体工大队所在地，王教练不经批准，就将孙祖杰带来了省城，让围棋队的主管领导哭笑不得，只不过人都来了怎么办呢。
孙祖杰年纪太小，王教练就自告奋勇，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平时就在围棋队训练。在王教练看来，孙祖杰这么高的水平，过不了几个月就会进省队，他只不过把这一天提前了而已。
对于老头的业务水平，领导还是认可的，那就这么安排吧，领导还承诺只要孙祖杰拿到全国比赛的前十名，就一定会让他进省队。
因为孙祖杰的年纪太小了，就算他棋力只有老头吹嘘的一半，那也是了不得的水平，没看小王都已经是全国少儿冠军了，还是过不了教练的让先，而孙祖杰还小了好几岁，那前途真是不可限量，领导虽然不懂棋，但是听得多了，也知道同等水平下，越小就代表天赋越高。
第24章 老王头
老王头带着孙祖杰回到自己家中，到了此时，孙祖杰才明白老王头的身份，他确实是围棋队的教练，但是没有编制，也就是说老王头是一个合同工。
但是这种局面的出现也是因为老王头的家庭成分太差，领导们不敢把他招进来。可是老王孤家寡人一个，教棋水平又很高，人才难得，所以一来二去，老王头就混成了围棋队的编外教练，但是围棋队也就那么点人，领导们也挺开明，所以老王这个编外教练干的倒也自在。
孙祖杰知道真相后，痛感上了贼船，但事已至此也没奈何。老王头指着周围，蛮不在乎的介绍起自己的黑背景，有些颠三倒四，“这里，这些，还有那里，以前都是我们家的。
这些田地房子都是我那老子折腾一辈子弄来的，为这些那是夜不能寐，整日算计。
现在老头子只剩下这间小屋子，却潇洒自在的很，晚上也睡得安生，不怕半夜鬼敲门。
我家老大带着一大家子跑路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只剩下我这个不学好的浪荡子弟不愿意背井离乡。
老头子我早年抽大烟抽的厉害，身体亏欠的很，老婆子也被我气死了，也没有留下个后，现在嘛，只能麻烦你小子跟我这个孤寡老头子作伴了。”
孙祖杰听完，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得干笑着转移话题，“王老师，你真觉得我能下出来吗？”
“我呸，呸，呸，老头子这一辈子除了吃喝嫖赌抽，就好下这口围棋。你要是下不出来，老头子就把自己这一对招子给抠下来。”
好吧，这没办法好好沟通了，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这师徒两个就来到体工大队，七八个学员，大的二十多岁，小的也有十五六岁，还有两个教练。王老头左右看看，“老黄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学员知道他的脾性，就笑着回道，“黄老师去魔都参观比赛，要过几天才能赶回来。”
“他不是整日里叫嚣水平太高，连个陪练的都没有吗？老头子我给他找到了！”
说完，就把孙祖杰推了出来，孙祖杰不好意思的跟这些人打了打招呼，这下子立刻就被围观上了，这么小，权当是看了西洋景。
都是热爱围棋的，既然有高手来了，那还等什么，废话不说，抄家伙就干上了。
老王头说的确实没错，孙祖杰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在这群人中，竟然真的棋力最高。与他年岁最接近的就是小王，今年十六七岁，这个去年的全国少年冠军，竟然连孙祖杰的分先关都过不去。而老王在内的三个教练才能和孙祖杰分先下，而且还是输多赢少。
这下子领导们都知道老王头确实没有吹牛，这孙祖杰确实个宝贝，这个时候领导起了小心思，孙祖杰是一定要入省队的，这样的年龄这样的棋才要是进不去那简直没有天理，那么再让他和老王头待在一起已经不合时宜。
所以领导们就让人找了一个小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小王和孙祖杰住在一起，说法当然很冠冕堂皇，两个人岁数最小，正好可以互相学习。
孙祖杰明显感到老王头的腰佝偻下来了，但是老王头没有争辩，他沉默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让跟他住了没几天的孙祖杰早一点搬家。
孙祖杰知道，但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带着行李搬到了体工大队的宿舍，沉下心来学棋，不管外面的世界，也不管春夏与秋冬。
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开始做死活题，然后是听教练讲解，然后是与教练队友的训练对局，复盘，到了晚间就通宵达旦的研究官子，最后临睡前再做两道死活题，十一点准时睡觉，天天如此，日日如此。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营养必须跟得上，好在他现在是半个运动员身份，领导们也指示除了不发工资，孙祖杰的待遇与其他棋队成员一致，这样他才堪堪承受的住。
很快二十多天过去了，孙祖杰参加了全省少儿选拔赛，他不费什么功夫就拿到了全省第一名，获得了去京师参加全国比赛的资格。
这个时候黄老师这个前两年的全国冠军终于从魔都赶回来了，知道孙祖杰的实力之后，也是大喜过望，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人整整对局了三十多盘。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让孙祖杰的实力有了快速的增长，从一开始赢黄老师一盘都千难万难，不得不绞尽脑汁，到后来输多胜少，但已经相对从容，孙祖杰只用了两个多月。
他这样疯狂的进步，震惊了所有人。虽然大家都知道黄老师那个全国冠军有侥幸的成分，但那也是实打实拼出来的全国冠军，可是孙祖杰竟然这么快就接近了他的水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才刚刚过完十二岁生日呀！
但是孙祖杰自己清楚，他本来就有很好的基础，而这一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比赛，让他以前学来的东西消化了大部分，这才带来了他的突飞猛进。但是随着水平越来越高，他要想再进一步，那难度会越来越大。
就在入京前夕，孙祖杰收到了周琼的信，在这封信中，周琼严厉声讨了孙祖杰，都这么久了，竟然都记不得给她写信，不知道她很生气吗，也不知道哄哄她，真是小气。
然后周琼就诉说了暑假和开学这段时间她的见闻，比如她在海军基地是如何学习解放军叔叔的，比如她随着老师们在地主恶行纪念馆看到的那些恶心恐怖的东西，最后来了一句，地主真是坏透了，孙祖杰想到老王头，不由得摇摇头。
临了，周琼说邮局有他的一封信，听说他去省城了，让他有机会回来一趟处理下。
孙祖杰看完之后，就拿来了纸笔开始回信，他一方面介绍自己的情况，这三个月以来整日从早到晚训练比赛，无暇给她回信是他不对，他马上就要上京了，而这次比赛的成绩决定了他是否有机会留在省队，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
至于那封信，孙祖杰说不管比赛成绩如何，他会在两个月之后回到湖县，到时候会处理，另外孙祖杰托周琼向老师们和她的父母问好。
孙祖杰怀疑那封信就是出版社汇来的样书还有剩余的稿费，但是他最近要忙着入京，实在没办法抽空回湖县一趟，只能等等了。
孙祖杰出门寄信，等回到队里，王老头就等在那里，老头给了他一个木盒，他恋恋不舍的擦了又擦，这才递给孙祖杰。
“听说你小子最近又玩出了新花样，在打古棋的棋谱。老头子祖传的东西都被我败得差不多了，只有这些古棋谱，实在舍不得丢。
现在老头子也教不了你什么，这本书就算是老头子送给你的出师礼吧，希望你好好珍惜，千万不要辜负了它。”
孙祖杰一听，这可不敢当，所以他连忙推辞道，“王老师，这样珍贵的礼物我怎么能收？您还是拿回去吧。”
王老头拍了拍孙祖杰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放在老头子那里除了吃灰又有什么用，你呀，成分好，领导相信，日后前途无量。但你还要记住，这下棋不能下的太撑，做事可以高调，但这做人呀，千万千万不能高调，容易招人忌呀！”
第25章 成名
这一次入京，是黄老师带队，作为前全国冠军，他也是国家集训队一组的成员，而作为去年的全国少年冠军，小王是三组的成员，而孙祖杰还有另外两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则是为了参加全国少儿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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