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音叫着,空着的左手挥如车轮,终究还是没能稳住身子,李文斌就站在旁边,以他敏捷的身手自可抓住她,只是那样一来,自己努力扮出的气势、怒气满腔的表情可就全白费了。
李文斌只当这也是她算计自己的一部分,依旧冷冷地抱臂看着。
郑观音“卟嗵”一声掉进水里,登时大叫起来。
她不通水性,一掉进水里就惊慌的叫起“救命”来,李文斌在旁边蹲下,看着她在水中挣扎,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大小姐为了算计自己,可是真下功夫啊!”
眼见郑观音又是尖叫,又是扑腾,李文斌忍不住道:“你闹够了没有,还不上来?”
郑观音没有理他,身子越扑腾离他越远了。
李文斌发觉不对劲儿,她脸上的惊恐可不像是装的。
更重要的是,他亲眼看见郑观音挣扎中还喝了两口水,郑观音再怎么装佯骗他,也不至于喝这池中水吧。
李文斌一见她果然溺水,也顾不得脱衣服,“卟嗵”一声跳进水里就向她泅去。
“救命!救命……”
李文斌一把抓住她身子,没好气地道:“站稳了,水没那么深!”
此处湖水里还生长着荷花的,那水能有多深?也就是郑观音不识水性,到了水里张惶失措,这才呛了几口水。
若是她冷静一些,直接就能在水里站起来,那水也不过就到胸腹之上而已。
郑观音被他抓住双肩一喝,这才定了定神,忽然发现自己双脚踏在实地上,原来那水并不太深,不禁惊魂稍定。
李文斌道:“走,咱们上岸!”
郑观音此时正紧紧抱着他身子,身在水中,全无主意,听他一说,连忙点头,可她只是稍稍放开李文斌,一低头,忽然看见自己的样子,不禁又是一声尖叫。
李文斌不耐烦地道:“你又叫甚……”
李文斌顺着郑观音的目光一看,登时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盛夏虽已过去,天气仍显炎热,郑观音穿的并不厚。
薄薄一层罗衫,尤其是她今天这套衣服还是白色的,轻软薄透,质料上乘,原来还显不出什么。
这一沾了水,简直跟没穿没什么两样……
不对,不是和没穿没什么两样,是比没穿更多了一层诱惑。
于是,李文斌毫不客气地道:“叫!叫什么叫!全身上下哪儿我没看过?走!赶紧上岸!”
见他如此不解风情,郑观音不禁嘟起了嘴儿来,由他拖着,分开荷花莲蓬,一步步走上岸去。
虽然郑观音并不介意在他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魅力来,可是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再说湿衣贴身,落汤鸡一般。
在郑观音自己看来,可是一点不优雅,是以一上了岸,她便提着裙摆向房间内跑去。
那衣服沾了水,透出肉色形同透明,李文斌这一下可真的是不错眼珠,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轩内。
待她身影消失,李文斌才回过神儿来,赶紧四下瞧瞧,却并不见一个人影。
他却不知,郑观音早就吩咐下去,李文斌若是来了,一干下人尽数回避。
那些下人只道大小姐要会情郎,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想看野合也得分那人是谁,大小姐的床戏也是他们有眼福看得的?
李文斌把衣服的水拧了拧,冲着轩内喊道:“要不要叫人给你拿几套衣服来?”
郑观音在房间内没好气地答道:“不需要!”
过了一阵儿,郑观音又道:“你进来吧!”
李文斌犹豫了一下便走进去,若是连对方的身体都见过了,这样的场面还有什么难堪的呢。
李文斌走进房间,就见郑观音正坐在一张坐榻上,身上仍是那袭薄衫,地上一汪水迹,看来是拧过了,虽然依旧透出肉色,却也不致像方才一样一般起不到丝毫的遮掩作用。
李文斌进了房间,就在门口站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不是你事先算计的吧?”
郑观音拧干了衣衫,神态便马上恢复了一贯的雍容。
只是她的头发也都湿了,此时已经拔了钗子,任由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披散在前胸后背,秀发衬着一张雪白粉嫩的脸蛋,少了几分华美高贵,多了几分清丽秀雅。
第六十五章偷心的贼
她瞟了李文斌一眼,虽然故作高傲,可是那小脸掩在秀发间,却是异样的娇媚:“这个嘛,纯属意外!”
郑观音瞟着他的神色变化,腴润的小腰一扭,嫣然道:“来,到我旁边坐着!”
李文斌冷哼一声,寒着脸道:“你今天邀请我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郑观音突然跳了起来,胸前顿时一阵荡漾,看起来这位豪放大小姐在自己家的后宅子里根本没戴胸围子:“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她愤怒了,脸庞胀得通红,她本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李文斌只一句话,就把她激怒了,大概也只有李文斌有这个本事,叫她喜便喜,叫她怒便怒,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七十二天零七个时辰,你已经足足七十二天零七个时辰没有来见过我了!”郑观音尖叫道。
李文斌:“……”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吗?
他略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起来:“娘娘,我最近真的很忙,你也知道的,我……”
“我不知道!”郑观音疯狂摇头,“哼,我只知道,你和毋乐章那个阉宦的夫人搅在一起了,对也不对?”
李文斌点了点头:“娘娘,这件事我可以……”
“叫我‘观音’。”
看郑观音的样子,李文斌决定还是不招惹她的好,立刻从善如流:“观音,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你不用解释,我一切都明白,我也没有责怪你。”
郑观音声音忽又变得柔弱下来,她低声道:“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七十二天前发生的事情,清楚的记得你在我的身上驰骋;这一切,也许你都忘记了,可我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仿佛那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她轻轻抬起头,柔软乌黑的秀发间,一双眸子里有泪光闪闪:“这些,你还记得么?如果,我曾经做错过什么,我可以改,难道要得到你的情意,就那么难?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
郑观音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形势所迫,才与李文斌有了一夕之缘。
而当她在无数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中辗转反侧时,她却发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喜欢上了这个征服了她身体的男人。
一开始,当郑观音想明白自己是真心喜欢上了李文斌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让李文斌成为她的面首。
不错,这对一个有自尊心的堂堂男儿是一种侮辱,但郑观音从来没有想过要侮辱李文斌。
她只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予取予求,她并不清楚这个要求对他的尊严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她是荥阳郑氏的长房嫡女,从小就是被长辈们呵护的掌上明珠,予取予求。
可她固然聪明绝顶,却不知道还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获得一个男人的心。
她以为,她有美貌、有身份、有地位,足以配得上他,这就足够了。
至于面首这个称呼,郑观音也没太方在心上。
反正她自己清楚,她会呵护他、爱他,凡事依从于他,那就够了——她还没有学会在所爱的男人面前放下她高傲的架子。
于是,从此萧郎是路人。
郑观音一直在悄悄地琢磨,她到底哪里不好,到底做错了什么,李文斌为什么就是不来见她。
现在,她终于想通了。
只有温柔和眼泪,才是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
果然,看着郑观音的眼泪,即使是自认为铁石心肠的李文斌也不由得扪心自问起来——自己故意冷落了她这么久,时不时有点太过分了。
虽然那时候自己是被她给推倒的,可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用出了这样极端的办法,真的能过于苛责她吗?
“观音,你误会我了,我真的不是讨厌你。”李文斌柔声道,“虽然我也时常会想起你,可你居住于东宫,位于皇城之内,我又怎么可能经常去见你呢?你想想,皇城守备的那么森严,万一把我当成贼给射成了筛子,那我多冤枉啊。”
“你怎么不是贼?”郑观音微嗔道,“你分明就是一个偷心的贼。对了,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本宫要去渭水泛舟,你也来吧。”
说着,她媚眼如丝的问道:“不知道郎君这次来,又想要偷走什么呢?”
“这个还要多问吗?”李文斌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起来,“观音,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想我了吗?”
“想了……”
“那,哪儿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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