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留意到吴夫人的目光,便道:“应有府上的奴仆,来带我去马车那边,夫人请留步。”
吴夫人把伞递了过来,其实秦亮乘车不需要伞,但还是接了过来。两人相互揖拜告辞。
秦亮刚才走出了一道门楼,又乘车出府门,都是一层层的围墙。马车行驶了一阵、出了坊门,又是一道双坡檐顶的里墙。
雪雨纷飞的傍晚,天色尚未完全黑尽,但天地间一片朦胧昏暗,能见度不高。身在偌大的城市里,回顾周围却都是墙壁,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层层墙的后面,露出来的屋顶、望楼楼阁,仿佛只是在看水面的冰山一角。
秦亮在马车上反复回忆着司马师说过的话。今晚司马师的话仍旧不算多,秦亮一连想了几遍,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尤其是感觉独特的那一两句话。
这时秦亮又想起,表叔令狐愚说的一些话,确实是有点道理。别说令狐愚是性情中人,会不会打仗不知道、却大概懂些正治。
影响此役的因素好像不在战场上,而且做着做着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但不管怎样,曹爽没有明白许诺的赏赐,司马师却很具体且痛快、明确说了太守加将军号!于是秦亮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想感慨朝政黑暗、又很喜悦期待着太守官位,想高兴、却又觉得事情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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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三十章 腊月初八
自与司马师见过面后,秦亮想的事更多,但心情还不错。
只要在伐蜀战场上立功,这次太守加将军号的期待应该很稳。曹爽主战事,大概不会再从中作梗,司马师也有许诺;到时候还可以找王家出面说句话。
若非十拿九稳,秦亮不会向王家开口。在他的方向性规划里,王家应该还有关键的作用。秦亮不能过早让王家人感觉到、太被依赖,以免将来他说话没人重视。
没过多久,秦亮察觉到甄夫人的信号,便又去赴了约。
秦亮对郭太后、甚至甄夫人有其它期许,所以他偶尔才会有出卖身体的错觉,但其实并不怪她们。
譬如现在,甄氏在榻上坐起来,抱着被褥,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去,但并没有做出一副满意剔牙的表情、反而有点心事重重的模样。
秦亮做着琐事,依旧是先沐浴穿衣。今天没有再起风,所以两人的沉默、让房间里显得很寂静。
甄夫人终于开口道:“腊月初八大蜡节,君真的能去吗?”
秦亮转头道:“能去,起先说好了的。”
甄夫人的话有点反复纠缠细枝末节,“君不祭祀吗?”
秦亮道:“我上午祭祀,中午再过去,来得及。”
他说罢坐到了塌边,把手掌缓缓放在甄夫人的削肩上拍着,又轻捏着她光溜的膀子,温言道:“别担心,事情只有三人知情,我们的准备很细致,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亮话这么说,但他自己也能意识到,此事仍旧有少许风险。毕竟后果并不轻巧,有一点风险也能叫人紧张。
甄夫人不顾冬日寒意,忽然放弃了被褥,一把搂住秦亮的脖子,过了一会,她才轻声道:“妾是担心,万一被人知道、妾便身败名裂了。”
秦亮心道:恐怕不止那么简单。
其实秦亮对郭太后姐妹的关系有点好奇,这已超出了亲姐妹的信任与付出。甄夫人冒的危险确实比较严重,寻常情况下她没必要做这种事。
这时甄夫人又道:“君刚沐浴更衣,妾忘记了不能在君的身上、沾上气味。”
人在紧张的时候,可能便像甄夫人现在这样、过分关注细节。
“没关系,只要不带回家长期居住、拙荆其实完全不在乎这种事。”秦亮好言道,“以前我只是觉得、说起来很复杂,暂时想让事情简单一点。”
秦亮没有马上离开,坐在塌边陪了甄夫人一阵。许久之后,甄夫人红着脸、重新把被褥裹在身上,说道:“恕妾衣衫不整,不能相送。”
于是秦亮起身道:“我先告辞了。腊月初八。”
……到了腊月初八,秦亮先在家里祭祀,然后带着王令君去王家府邸。天气晴朗,不过今天搞祭祀活动的人很多,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烟雾,在大街上也能闻到一股香烛、烧竹子的气味。
临近中午,秦亮便说有友人宴请,然后乘车离开了王家府邸。回秦家院子,他叫董氏做了点吃的,接着换上一身黑色袍服,在外面裹了一层斗篷、拿上斗笠,自己赶车出门。
在城里转悠了两圈,他才赶车来到了郭家府邸后面的那条巷子。巷子里依旧没有车马行人,否则两辆马车不好错开。
秦亮把马车赶到马厩,解开驽马、给它喂水。接着他把院门封死,在院子里走了一阵,便来到里面的上房。内外两间房的门也闩上,外面的窗全部锁住。
他又把墙边的一只木柜推开,然后轻轻撬开了一块木板,双手把竹筐实心夯土填充物提起来。下面便露出了一个仅容单人通过的地洞。接着他从睡榻下面取出木梯,搭在了洞口里面。
默默地做了许多琐事,秦亮便在青瓷盆里洗了手,然后坐到几案旁边的筵席上。
外面有阳光,但里屋的光线非常暗。盖因外屋的门窗全闭、里屋还有一道门关着;房梁上方有一层低矮阁楼,头顶看不到瓦片,光线也没法从上面直透下来。
不远处的睡榻上挂着帐,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一点风也没有,帷幔静静地一动不动。秦亮坐在筵席上许久没动弹,心情十分复杂。
其实甄夫人描述郭太后的模样,作用不是很大,只能让秦亮明白、郭太后大概是什么类型的身材相貌,语言描述的信息、其实没那么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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