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刘备正规军的精锐程度，这一万人的人数差距，简直就等于不存在。
更何况他们还是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防守。
蔡瑁输得很惨，不过他还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和被擒的黄祖黄射父子比起来，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所以一路沿着长江逃窜的蔡瑁，并没有去江夏——他还不知道黄家父子已经被抓了，江夏一直就是黄祖的地盘，那真叫一个风能进雨能进州牧不能进，蔡瑁可不想去了之后自讨没趣。
蔡瑁选择回的地方是南郡，也是他之前出发的地方，那里还有人马，南郡现在名义上的太守是刘表的二儿子刘琮，权力是掌握在蔡家手里的，去了那里，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从柴桑到南郡的路，那么难走。
这中间都是一片大沼泽啊！
官道不通，四周又没什么人烟，这一路，走得蔡瑁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尤其是过了长江之后，距离南郡的治所江陵附近的一片地方，更是到处都是烂泥和沼泽，好几次蔡瑁都差点陷到沼泽里去。
“这里是什么破地方，这么难走？”蔡瑁忍不住问蔡中。
蔡中终于在附近找到了一户老百姓：“蔡督，这里叫华容道，自古都很难走。”
“晦气，找当地人带路吧。”蔡瑁叹息了一声。
他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荆州治下的普通老百姓做什么，当下给了当地那老百姓一点钱，让户主帮着领路，不过就算这样，走的道路，也没好多少。
一直以来，他都是住在襄阳这种大城里，就算出来公干，去的也都是大城市，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还真没来过。
原来离开了大城市之后，外面的那些百姓，走的就是这样的道路啊。
看着那个面黄肌瘦的本地人，走在泥泞中却一点都不吃力的样子，蔡瑁有些好奇。
“走习惯了罢了。”那百姓憨厚的笑了笑，用本地的土话说。
荆州地方太大，各地方言也是极多，蔡瑁长期住在襄阳，得靠手势比划，才能和这本地人聊聊。
聊着聊着他才知道，华容这里，基本都是沼泽地，能种植的地方很少，所以上面的收税也不多——没米到哪儿收去？
当然，当地的物产还是不少的，沼泽多，湖泊也就多，在河里捞点河蚌，湖里挖菱角什么的，也能活命，当地的住户又少，所以靠着田里的一点出产，和湖里各种能吃的不能吃的，倒也能凑合着活下去。
走了一路，那百姓就从怀里掏了个黑黢黢的饼子出来，掰了一块，递给蔡瑁。
蔡瑁他们倒是都带着干粮的，一路上节省着吃，现在也还有一点，感觉到对方的善意，蔡瑁笑了笑，也就接过了对方的那块粮食，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接着蔡瑁眼泪都快下来了——那饼子粗粝得要死，味道也寡淡得很，他伸长了脖子咽了半天，才咽了下去，那当地人倒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蔡瑁比划问了半天，这才问明白这饼子是怎么做的——当地产稻谷，不过粮食肯定是不够吃的，所以当地人习惯把菱角莲子这些东西磨成粉加进去——因为粮食真的不够吃，所以他们都是连着菱角莲子的皮一起磨的，那能不拉嗓子吗？
可是那毕竟也是粮食，能饱肚子。
“比树皮草根好多了。”当地人如是说。
蔡瑁沉默了。
终于，这一路走完了。
当地人表示，接下来就没什么沼泽地了，虽然也没有官道，可是朝着那个方向走，就是江陵城了。
蔡瑁把自己的干粮都给了这人，作为谢礼。
“蔡督，咱们快走吧。”蔡和道。
蔡瑁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回头看了看来路。
这么曲折泥泞的道路，自己走了这么多天，才走出来。
可是当地的这些人，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样的环境呢？
蔡瑁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改变这些东西。
“这里是叫华容？”蔡瑁问。
“是啊，当地人就是这么说的。”蔡和点了点头。
“都是沼泽啊。”蔡瑁感叹了一句。
“蔡督，您这是怎么了？咱们荆州这样的地方很多啊，以前更多，以前荆州这地儿可是云梦泽！八百里的大泽啊！也就是现在才有了一些平地罢了。”蔡和笑道。
蔡瑁点了点头，对这一点，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他，当然是清楚的。
他更清楚的就是，刘备治下的扬州，这样的地方，比荆州只会更多。
刘备治下，也是这样吗？
怀着这样的念头，蔡瑁走出了他的华容道。
同样的惨败，同样的走华容。
他比历史上曹操幸运的是，没有关羽拦在他的面前，这让他顺利的回到了江陵。
休整了两天之后，他开始前往襄阳。
不管怎么说，作为主将惨败而归，当然是要去赔罪的。
第327章 闭门谢客
襄阳。
荆州的治所，现在最大的城市之一。
然而现在，却有一股不安的气氛，笼罩在这座城市之上。
之前蔡瑁出兵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气氛。
可是在五天前，蔡瑁惨败，全军覆灭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整整十二万大军，一个月都没到，就被刘备军尽数剿灭，俘虏就有七八万人，三名主将中，王威黄祖被擒，蔡瑁逃走，现在还不知道下落，其他的将校里，张允黄射等人被擒，蔡勋蔡勇蔡猛张虎等人战死，说全军覆没，那是一点都没错。
几乎是整个荆州四成的兵力，历年以来耗费无数钱粮的兵马，就这么没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很多人都要崩溃了，尤其是长期围绕在蔡蒯两家身边的那些士子、大儒们。
他们都不是傻子。
以前荆州能够稳定，是因为各势力达成了某种平衡。
刘表是荆州之主，他手中也有近十万的兵力，所以位置坐得很稳。
蒯家把持了荆州的上层，治政方面，基本都是蒯家的亲朋故旧。
军方则是蔡家的天下，襄阳最精锐的常备军就是被他掌握的，几个军头里，他的势力最大，位置也最重要，其次就是江夏的黄祖。
黄祖虽然也是军头，不过和刘表关系较好，只是不听调动罢了，和蔡瑁之间的关系一般。
而新野的文聘，则是个中立派的军人，再加上长沙的刘磐是刘表从子，绝对忠心于刘表的。
这么一来，几大军方势力互相纠葛，反而能够形成稳定的态势。
现在最大的那个垮了，荆州还想稳定？
只有最天真的人才会认为州牧大人不会乘机收权吧！
蒯良当然不是天真的人，蒯越也不是。
所以当蔡瑁惨败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们就知道，接下来的事儿不妙了。
“诸葛孔明误我！”蒯越在府邸里顿足道。
“这个年轻人……没想到我六十了，还会被这样的年轻人所蒙骗，这个世道，年轻人真的是了不得啊。”蒯良则是发出一阵叹息之声。
“蒙骗？”蒯越一愣。
他不如他哥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听到蔡瑁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他想到的只是刘表接下来肯定会反扑，没有蔡家军事力量撑腰，他蒯家在政治方面的力量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有枪杆子，光靠笔杆子有什么用？
可是他也只是觉得，诸葛亮那条计策，固然很不错，却将他们两家，置于了危险之中啊。
“州牧大人想要收拢权力，忌惮的，无非就是蔡家在军中的力量罢了！荆州不想分裂，就不会在内部出现冲突！可是如果是外敌消灭了蔡瑁的力量的话，州牧大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整合所有的力量了！这个年轻人，真是把我们两家害得不轻！”蒯良叹息道。
“可是他……是庞德公的弟子啊！刘表可是一直忌惮庞德公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蒯越有点崩溃的说。
“以此为晋身之资，还不够吗？只要州牧大人掌握了整个荆州的权力，那么孔明，必定是他最信任的人！刘备虽然消灭了我们的大军，可是荆州还有二十万人，其他方向也有曹操和袁绍的压力，荆州会输，但是不会亡，只要州牧大人还在，荆州，就会稳定下来。可是那和我们两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啊。”蒯良叹息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大兄？”蒯越倒没有骂诸葛亮为了一己之私如何如何，因为在乱世，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啊。
“闭门谢客吧，别挣扎了，不管怎么说，以州牧大人的为人，也不会对我们蒯家赶尽杀绝的，除非我们垂死挣扎，真的惹怒了他。我们蒯家想要博万世的富贵，现在输了，还能保住性命和家产，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蒯良叹息道。
蒯越跌坐了下来，他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大兄的话，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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