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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114 页

  好在只要让你有个来历即可,往后有我关照,你还怕没有前程吗?”

  “只要能不受倾轧,普通出身足矣,却没想到让瑶娘如此费心,着实惭愧。”

  “光会说好听的有何用?若不费心些,你岂舍得了相府女婿?”杨玉瑶嗔了一句,“我得走了,宴后来找我。”

  香风渐远。

  薛白准备回去继续等候,走到一半,却又有人唤了他。

  “薛白?”

  那是一辆简朴的马车,只有两个轮子,一个内侍正抱着个铜壶走下来,是李静忠。

  周围的灯火明亮,薛白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李静忠眼神里的惊恐,那种本想踩死一只蚂蚁却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惊讶、懊恼、恐惧。

  也许会再踩一脚?

  薛白心生警惕,此时远处有金吾卫,但周围的马车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李静忠带了四个小宦官,他只有一人。

  李静忠径直跪倒在地,放下手中捧着的铜壶,抬手,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抽了自己的左右脸各一个巴掌,李静忠方才双膝脆地向薛白挪了两步,冬冬磕了两下头。

  “老奴该死,请薛郎君杀了老奴,但请勿再错怪太子!”

  薛白目光一凝,瞬间警惕起来。

  李林甫门下尽剩些勾心斗角、碌碌钻营之辈,让他已有许久未感受到这种忠心与隐忍了。

  “老奴该死!”

  李静忠还在说,每说一句话就抽自己一巴掌。

  “太子命奴才安顿杜良娣,意在保护杜良娣与薛郎君,老奴故意曲解太子之意,擅自下令灭口,老奴该死!”

  “后来回想,老奴亦不知当时如何能忍心?

  老奴年逾四旬,无儿无女,独苦伶仃,唯家中阿姐曾有一女,五岁夭折了,阿姐因丧女之恸也没了,那女娃若活着,正与郎君一般年岁,老奴竟能如此丧心病狂,当时真是失心疯了,老奴太该死了!”

  “千错万错,皆老奴之错。唯有一点千真万确,太子绝无害薛郎君之心,此事太子至今未知。

  万不可因我一介卑贱奴婢,使太子与薛郎君误会而嫌隙愈深啊!”

  他声泪俱下,匍匐于地,摆出摇尾乞怜的样子,看着极为可怜。

  薛白语气冰冷道:“够了,你今日越卑微,来日杀我越狠。”

  “不会的,老奴生来卑贱。就愿意侍奉薛郎君这般贵人,老奴跪一跪无妨。只要大唐盛世能永远君臣相得,互不猜忌。”

  李静忠像狗一样爬上前,抱着薛白的靴子恳求。

  薛白一脚便将他踹开,叱道:“废话说完了?”

  李静忠一听,此时才有被割肉之感。

  他哭哭跪跪并不花费什么,但听薛白这铁石心肠的语气,竟还想要东宫付出代价。

  “薛郎君啊,若你对索斗鸡说实话,你借东宫死士杀人一事又如何?

  一旦捅开了,大家都得死,你若状告东宫,那可是先害了自己啊。”

  “我从缸里出来就只管复仇,能拖上整个东宫陪葬,值。”

  李静忠听得他语气森然,真是欲哭无泪,心想这事怎么过不去了呢?

  他只好磕头如捣蒜,不停哭求。

  “薛郎君要什么?老奴一定全力去办!”

  花萼楼中忽然响起了动听的鼓乐。

  那是百官接驾的仪式结束。

  远处,女子的笑声也隐隐响起,女卷也开始入宴,连吹来的风都带着香……

  “李小仙,你快些,上元宴可要开始了。”

  “这就出来。”

  花萼楼后方的一间庑房中有人推门而出,李腾空有些不情不愿地推门而出。

  她身上穿的是咸宜公主李娘的衣服,一条束带将彩裙系在胸上方,再披一件薄帛。

  这衣服华丽明艳,绸料柔软服帖,最能勾勒女子有致的身材。

  李腾空却觉好不自在,她如别的大唐淑女一样,双手挽着一条彩练,只是双手抬得更高些,挡在胸前。

  李娘一见她,不由捂嘴笑了笑,没有马上嘲笑她,招手让她快走。

  “一会你与我同座,我夫婿今夜没得坐,他得张罗宴会,快走吧……小豆苗。”

  “你还说!”

  “好了,不说了。名门贵女,是到何处沾得脏兮兮的?”

  “就是有那么一回事。”

  前方有无数宫娥捧着酒壶从廊下穿过,皆是梳着玉螺髻,穿着粉白纱裙,个个俏丽,队伍连绵不绝。

  两人绕过回廊,步入花灯高挂的华丽后堂,在仪门处遇到了另外两名女子,是上柱国张去逸的两个女儿,长女张泗、次女张汀。

  李娘拉着李腾空上前,引见道:“右相府的十七娘,闺名腾空,字小仙。

  今年便要出阁,到时喜宴该需各家帮衬。”

  “巧了,我家二娘也是晚嫁、今年出阁,你们该互相亲近亲近。”

  张泗说着,将张汀拉到前面来。

  张二娘时年十八岁,早就过了出嫁的年纪,她长得很是漂亮,唯独颧骨略略有点高,稍显刻薄。但笑起来很可人,能够掩盖相貌上这一点小缺陷。

  “小仙与我相类。及笄之年才出嫁,想必眼光奇高,不知如今挑了哪家夫婿?”

  “他并非高门子弟。”虽还未下婚书,但李腾空还是大大方方应了,“只是个白身。”

  “原来如此,那今夜便不在这花萼楼中了。”张汀掩着嘴笑道:“可惜,原本还想偷偷瞧一眼,没机会了。”

  “往后我设宴邀二娘,也是能见到的。”

  李腾空虽礼貌,却显得有些清冷。

  彼此又聊了几句,张氏姐妹离开。张泗不耐烦再与这些女儿家叽叽喳喳,径直转向供奉们所在的殿宇,朗声道:“神鸡童,燃灯之后可有赌局?”

  这边,李娘看着张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当即冷了下来。

  “你可知张汀为何说与你相类?她年过二九还不嫁,原是想当女冠图自在,想与哪个男儿交往便与哪个男儿交往……”

  “才不相类。”李腾空连忙道:“修道乃为净心而悟智,济世以积善,岂是为与男儿交往?”

  “谁要与你议论这个?张汀拿话别你,可听出来了?”李娘道:“言下之意,她虽二九才嫁,却嫁了大唐储君;你熬到二八,却只嫁了一个白身。张二娘出了名的牙尖嘴利、不落人后,见识了吧?”

  “我听出这些来做甚?我就嫁一个白身,往后可没这许多弯弯绕绕。”

  “嘁,右相怎就有你这么个女儿?”

  李娘愈想愈不高兴,继续低声抱怨,她知这些心事也只有与李小仙说才不至于惹上麻烦。

  “圣人待张去逸这个表亲比对自家儿女还亲近,张去逸却不识好歹,嫁女东宫,这是彻底背弃我们了……”

  一路低语,李娘领着李腾空入宴。

  花萼楼中殿宇重重,皇亲女卷在主殿西侧,隔着重帘,能看到主殿里坐了一排的诸王。

  诸王中有一道身影格外落寞,正是李娘一母同胞的兄长,寿王李琩。

  她不由心中暗道,阿兄也该振作起来了,这个天宝六载李林甫总该扳倒李亨了,一切还有机会……

  “你看我那夫婿仪表如何?”

  李腾空落了座,正低着头想心事,闻言才顺着李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今夜的宴饮的舞乐由驸马杨洄负责,此时他正站在殿中颐指气使地对舞伎做最后的安排,看起来三十五六岁年纪,仪表堂堂、官威凛然。

  下一刻,有大内侍上殿,提醒杨洄圣人马上要到了,他当即躬下腰,态度虔诚地赔笑了两句。

  待大内侍走了,杨洄又睥睨周遭宫娥,低声叱骂,“还不知动作快些?”

  李娘自觉满意,道:“看过我的夫婿,你再看张汀的夫婿。”

  说着,她以带着嘲意的目光落向了诸王最上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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