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大汉们哈哈大笑,将六个妇孺带出了包厢,站在栏杆上往大堂看去。
三楼雅间。
裴冕的一个心腹正站在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他遂回过头对裴冕道:“阿郎,老凉、姜亥真来了。”
“莫轻举妄动,把人给他们,跟紧即可。”
很快,杜五郎带着那些妇孺向楼下大堂走去。
裴冕还在继续看,忽见对面的雅间中走出一个很有风韵的女人。
达奚盈盈走到栏杆处,向楼下施仲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差不多了就把薛白带上来。
她也看到杜五郎带人下楼,微有些奇怪,再一抬头,见到对面的雅间帘幕微动,愈发奇怪。
酒楼大堂,姜亥、老凉看到他们的家小下来,高兴地合不拢嘴,没忍住佩服地看了薛白一眼,连忙上前护住家小。
杜五郎不动声色地走开。
姜亥、老凉却不走,带着家人站在那看热闹。
三楼雅间,裴冕见此情景,再想到薛白带来的人手,当即反应过来,吩咐道:“他们要制造混乱再逃……”
裴冕的心腹于是马上向街上的暗桩打了手势。
大堂上,薛白还在与赌场的黑衣护卫讨价还价,一副想要救父而财力不足的孝子模样。
“这些钱你们可先收着,只要保证不伤他性命。”
“要不这样,你把丰味楼卖给我?我来与虢国夫人那大美人合伙,哈哈哈!”
杨玉瑶见这种面相奸恶之徒也敢提起她,不由大怒,站起身来想要喝叱。
施仲还在迈步上前,边走边向薛白叉手行礼,笑道:“原来是薛郎君,小人才随家主从外地回来……”
忽然。
一个蒙着脸的酒客走到了赌场护卫们身后,伸手,一把扯住一名赌场护卫的头发,勐地将他的头往桌桉上砸!
桌子被砸成两瓣。
蒙面酒客抬脚一踹,另一张桌子被踹倒,装满铜钱的匣子飞了出去,钱币哗啦啦洒了一地,洒在酒楼内外。
周围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们,立即纷纷扑上前捡钱。
“我的。”
“是我的钱……”
“薛兄弟!哥哥来救你了!”
蒙面酒客大喊一声,趁机一把提起薛灵,冲向后门。
赌场护卫们大怒,当即要追。
姜亥咧了咧嘴,忽然伸出手,拉住两名赌场护卫,将他们的头砸在一起,有意无意地挡着往后门的通道。
老凉哈哈大笑,却也不逃,扛着一张桌子护着家小们。
“别让他跑了,直接拿下!”
从二楼跑下四个青衣大汉,直扑姜亥。
酒楼内、街道上,更有二十多个裴冕的人手要冲上来。
“拦住他们!他们要刺杀虢国夫人……”
杜五郎已趁机爬到了柜台上,指使着虢国夫人府的护卫迎击裴冕的手下。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甚至各方人马都没来得及分辨谁是谁的人。
眨眼间已是混乱不堪。
杨玉瑶才站起身,眼前一声巨响,木屑纷纷。
她吓得向后一退,几乎要摔倒。
混乱中却是有人伸手一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抬头看去,见到的是薛白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的眼。
薛白已搂着她的腰扶她起来,牵住了她的手,护着她便往后院跑。
前方,姜亥正在与一个青衣大汉打斗。
那青衣大汉被两拳砸倒在地的瞬间,薛白搂着杨玉瑶从他们身边冲过。
又有人追上来,姜亥拿起一个酒坛,狠狠拍在他脑袋上,再次挡住通道……
出了康家酒楼的后门,眼前是条小巷,那蒙面醉客已打趴了许多人,带着薛灵逃得不见了踪影。
还有更多赌场护卫追了过来。
“别跑!”
薛白牵着杨玉瑶的手一直跑了很远。
“我……我跑不动了……”
杨玉瑶拉着薛白停下,不停地喘气,人都倚在他怀里。
“还得走。”
薛白不由分说,抄起她的腿弯,一把便将她横腰抱起。
杨玉瑶轻呼一声,她自觉腿长且胸大。并不算轻,未料到他有这般力气,把头往他肩上一埋,终于在惊慌之中安下心来。
这次没跑多远,薛白拐过巷角,推开一个没关的小门,抱着她进了一间小宅院,将她放下。
“这是哪?”
“不知道,我们躲起来。”
这小院竟然没人,两人栓上院门,小心翼翼穿过花木小径,寻了一间看起来久无人居住的奴婢房偷了进去,一起在角落坐下。
杨玉瑶好不容易顺了气,回想方才的场面,竟是轻声笑了起来,声音虽轻,妩媚不减。
薛白转头看去,只见她跑出了微微细汗,原本白皙的脸蛋泛着红,让她的笑容更显娇艳。
两人目光对视。
杨玉瑶马上就想到了年节前,在丰味楼外、在她的钿车之中,薛白说不愿认杨慎衿作父之后,忽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彼时的温存,她一直记着……
脑中才泛起回忆,下一刻,薛白已翻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在方才的奔跑中,她华丽的披帛已经掉落了下去,显出她引以为傲的身段。
杨玉瑶没有再说你来服侍我之类的话,长长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陌生的环境,对危险的恐惧,这些都让她感到不安,却也让她更愿意依赖眼前的男子。
她却还颇为傲气,在间隙喃喃了一句。
“来,姐姐教你……”
达奚盈盈敲开鸡蛋,一块蛋壳掉落,显出里面的晶莹洁白。
为了压住心中的烦躁,她反而很有耐心地一点点剥着,终于将它完全剥开,握在手中,有点温热。
她张开嘴正要吃,有人匆匆赶来。
“娘子。”
达奚盈盈停下动作,将那新剥的鸡蛋握回手里把玩着,问道:“追到了?”
“丢……丢了……”
达奚盈盈柳眉一皱,不明白薛白为何如此强势,宁可大动干戈从她这里抢,也不愿欠她的人情。
“丢了?”
薛白其实不太喜欢杨玉瑶当时那句你来服侍我,因此元月以来每日颇为努力。
他会抱着很重的石头深蹲,感到双股发涨发麻,肌肉似乎快要被拉断,汗水流淌而出。然后淋漓尽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滴落。汗水滴在乌黑的青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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