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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184 页

  “闭嘴。”

  薛白当即噤声。

  他自知瞒不过李隆基,因此说的绝大部分都是实话,矛头直指李林甫。

  今日,东宫跑来抢声望,他就对付东宫;

  结果,李林甫显然已经进了谗言,想把他与东宫绑在一起陷害;他既然知道了,转头就对付李林甫。

  三者之间没有盟友,只看谁露出破绽,谁就得被捅一刀。

  当然,薛白还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他只是两块巨石间的一株小草。

  总之当着高力士的面,他只能把脏水往李林甫头上泼才能存活。

  气氛安静,高力士低下头,退回了圣人身后,低声道:“圣人,查清了。”

  意思是,他倾向于相信薛白给出的这个可能——李林甫故意不把事情办好,留了一封血状给激愤的诸生,提前让东宫知道右相服软了,使东宫来抢声望。之后再到圣人面前来痛哭,利用圣人的怒火以谋私。

  当年,武惠妃就是用的这一手段,哄着圣人杀了三个儿子。

  至于李林甫谋什么私?

  韦坚案涉及的财物,真的全到禁苑里了吗?

  圣人从不过问此事,李林甫肆意牵连,真就没有私心吗?

  今日先跑来告状,岂非是利用圣人的情绪给东宫下眼药,杀薛白以泄私怨?

  “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

  李隆基忽然开口唱了一句,语气里微微有些讥意。

  这首《得宝歌》是韦坚开通漕渠,船只驶到望春楼下时唱的。

  当时宝物是多,琳琅满目。想到这里,薛白所言至少有一点是对的……

  李隆基觉得自己没花费掉那许多钱财。

  那账目繁浩冗杂,他从来没有仔细核对过,可见李林甫大兴冤狱,不肯了结韦坚案,确实有私心。

  李隆基天生就是圣明之君,没有人能瞒得过他。

  涉及到这一桩桩事里的所有人,李亨畏畏缩缩,又觊觎帝位;李俶年少轻狂、自作聪明;李林甫表面忠诚、实藏私心;薛白城府深沉、卖直邀名……没意思,想到国事都觉得肮脏。

  这些人都贪他的权,都脏。

  “提醒提醒这竖子。”李隆基意兴阑珊,淡淡道。

  高力士遂沉声道:“薛白,你既然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出宫之后,当告诉诸生,国事复杂,不可以偏概全……”

  “是,一定平息诸生。”

  薛白知道自己这次是活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韦坚案、江淮的三年租庸调要如何处置。这种事,李隆基却是不会与他说的。

  可惜郝昌元拼了命到京城告御状,告来告去,至死都不知他们那些贡赋都交到了谁的手上。

  果然是,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

  “打骨牌了。”

  远处,杨家姐妹换好了衣服,款款而来。

  李隆基爽朗而笑,起身往牌桌走去,指了指薛白,招呼他上前。

  “往后莫让朕再听到你妄议国事。”

  “回圣人,我愿科举入仕,为国尽忠。”

  “国事与随侍,你只能选一个。”李隆基坐到牌桌上,心情又好起来,“朕身为一国之君,岂可与治国之臣打牌?”

  这正是颜真卿说的,狎臣与文臣不能兼得。

  薛白道:“我若入仕,便不能再随侍圣人打骨牌了?”

  “你可知李白?连他那样的才情,朕都未曾破例,赐金放还了。”

  提到此事,李隆基有些得意,认为天子就该如此。

  “我得入仕。”薛白犹豫着是否坐到桌牌前,“那……”

  李隆基大笑,招招手让他坐下。

  “还早,往后再谈。”

  晨鼓声响,丹凤门外,杜五郎打了个哈欠。

  “郝昌元的供词,我最清楚,圣人为何还不召我进去?”

  “这是大案。”元结道:“须问询之官员众多,暂时顾不到你我的证词。”

  又等了一会,宫门缓缓打开,却见薛白又是与虢国夫人一道出来的。

  他们当即迎了上去。

  “如何?”

  “别急,这是大案,容圣人考虑。”

  “你一整夜待在大明宫中,有何结果?”

  “打骨牌,圣人给了很多赏赐。”

  “可韦坚案……”

  “回去再说。”薛白拍了拍杜五郎。

  他没有去虢国夫人府,而是与他们一起转回国子监。

  在号舍落坐之后,他沉吟着,问道:“你们想听真话?”

  薛白遂不再瞒着他这四个朋党,实话实说。

  “这桩案子之所以结不了,因为增收的租庸调、折色、脚钱,漕渠运来的钱财,最后都落入了圣人的库藏里,有人要追问,就得治罪。

  李林甫得到圣人的充分支持,至死不会结案……”

  几个年轻人都听得愕然。

  杜甫揪着胡子,目露失望;皇甫冉眼神闪动,看向薛白若有所思;

  杜五郎则是没有听太懂,还有些茫然。

  元结下意识警惕地看了看窗外,问道:“何意?”

  薛白道:“圣人不会承认做错了,我们若不想惹麻烦,此事便到此为止了。”

  “这便是你入宫收到的圣谕?”元结问道。

  “若我不肯到此为止又如何?”

  薛白道:“那你就是在说圣人错了?”

  元结一愣,明白了薛白的言下之意,陷入了沉思。

  号舍中的气氛有些奇怪起来,透着凝重,还有些不安。

  杜甫不自觉地揪掉了几根胡子,手指摩挲着,抬眼看青天……

  也许是在想,如果是李白遇到这样的情境会如何。

  “我说。”元结终于再次开口,缓缓道:“这件事,圣人就是错了。”

  这种话有些不合时宜,薛白听了却毫无反应,问道:“你们呢?”

  “这件事,圣人就是错了。”

  杜甫这般重复了一句之后,皇甫冉、杜五郎亦然。

  像是交了投名状。

  “你们真不肯到此为止?”薛白再次问道,“血状我们已经交给广平王,现在罢手,也可以问心无愧。”

  “我老师乃宰相张曲江公。”皇甫冉道:“他任相则拘束天子、治理万民,提醒圣人错在何处、该如何改。

  若对这种剥削万民而奉呈一人之行径视若无睹,入仕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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