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隆基心中已有了决意。
任命杨銛、裴宽之事,让台省下旨即可。此时在这宴上,李隆基依旧不动声色,抚掌唤来歌舞。
让臣子感受到他掌握全局,却还轻描淡写,尽显风流。
“箜篌,箜篌……朕倒想起一个事。”
宴到后来,李隆基似有醉态,竟亲自为诸人弹了一曲箜篌,哈哈大笑。
“你等皆言薛白无才,故疑他受人指使,朕近来却得了他一个有趣的故事。
有只小石猴子,一个筋斗云能翻十万八千里,可你们猜,这猴子能翻出佛祖的掌心吗?”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瞥去,见圣人有个摊开手掌的动作。
李林甫当先行礼,一脸郑重,沉声应道:“臣认为,翻不出!”
“儿臣也认为翻不出!”
听着这一片高呼,薛白低头抿了一口酒,难以察觉地微微笑了一下。
4点睡、10点起一直写到现在,拼着把一整段剧情一次性写了发出来。不然又要断章,困死了今天有一万多字,求
第 108 章 新搭子
宴上诸臣宗室胆颤心惊,气氛始终提不起来,没太大意思。
高力士查觉到圣人兴致渐低,干脆绕到薛白身后,低声说了几句。
张汀特意学过多年唇语,饮酒时目光斜睨,偷瞧着高力士的嘴型,推测他说的该是宴后打骨牌。
薛白闻言,看了颜真卿一眼,似有老师不让我打牌之意;颜真卿脸上古井无波,没有反对。
张汀眼睛一转,有了计较,掩嘴而笑,声若银铃。
“薛小郎近来可名重长安了,时兴之事,打骨牌、吃炒菜、听薛词,如今还得再加上一样看故事了?”
李隆基一听,捉住了儿媳妇话里的重点,笑问道:“你也会打骨牌?”
“侄女……小媳不擅其它。”张汀略略一顿,启唇道:“惟骨牌技艺,自问天下无双。”
“哦?”李隆基眉毛一挑,果然来了兴致,大笑道:“好!大唐盛世的女子就该有这般张扬自负。”
“圣人不信小媳?”张汀不满,微嗔道。
十八岁的女子笑靥如花,说话虽大胆了些,李隆基却不可能与她生气,反而很高兴。
张家对他有养育之恩,张汀本就是他很宠爱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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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信与不信,打一把便知。”
张汀颇有豪气,放下酒杯,道:“谁怕谁,那便打一把!”
桌案下,她手掌轻轻拍了拍李亨,以示安抚。
李亨不由长舒一口气,心道这次张良娣救了东宫。
相比李林甫整日缩头缩脑,李隆基大气洒脱得很,直接便让内侍在这大殿之上支了牌桌。
李林甫一见,连忙笑道:“圣人,老臣牌技见涨……”
李隆基原本还在搓手,闻言笑意减了几分,淡淡道:“右相是股肱重臣,先做好份内之事。”
一句话听得李林甫再次心惊,心知这次真是失了圣人大半信任。
圣心难测,不时这般敲打一下,使人讪讪,宴上气氛当然不好。
但总不缺问心无愧的人来与圣人凑趣。
杨銛不失时机上前,笑道:“臣无差遣在身,骨牌技艺愈发有进益。”
“哈哈哈,诸卿看看,他这是在抱怨朕啊。”李隆基搓着手大笑,“趁今日有暇,上桌!”
“遵旨。”杨銛大喜。
宴上诸人再次揣度圣人有无言下之意。
时局如牌局,恐有大变了。
此时还有最后一个席位,李娘虽心中惴惴,却也想争一个机会。
“女儿……”
“薛打牌,莫端着了。”李隆基笑道:“知道你近来潜心向学,但小赌贻情,来吧。”
歌舞再起。
宴上诸臣或投壶,或赏歌舞,或观牌。
张汀坐在圣人对面,一点不怯,摸牌打牌架势十足;
杨銛气势远逊于张汀,被卡了牌不说,既想表现,又要给圣人喂牌,略有些慌忙。
李隆基则潇洒得多,随手推牌,随口批评了薛白。
“你近日文笔太糟糕了。”
“是。”薛白直接出牌,应道:“往常每有向老师讨教,请友人润色,不懂之处还须去道观、寺庙等地打听,到各处观察。”
“行文干硬,毫无修饰,通篇尽是白话。
若说写不出好文章,却常有惊人之句,想必是只糊弄朕?”
“我绝对不敢。”
“不敢?往日给小娘子写尽心尽力,落入牢狱则心生怨怼……碰。”
“圣人息怒。我昏迷之后,忘却前事,那些文章诗赋,有时便自己浮到脑海中。
似作梦一般,真在梦中读了韩愈先生的文章。”
李隆基随口道:“有何稀奇?朕梦中遇神女,醒后张口即唱出了《好时光》。”
薛白不动声色,问道:“我的文才能有圣人一二天赋?”
“哈哈哈,朕从不亏待天才。”李隆基大笑,“伱太年少,且沉下心。”
得此一言,薛白便知自己一个进士出身稳了。
旁人投行卷,向郎官权贵投,他却是向天子投故事,谁还敢拦?
他正要开口谢恩……
恰此时,张汀推了牌,红唇一张,唱起圣人《好时光》一词。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薛白被坏了好事,侧目一瞥,张汀也正向他看来,一双丹凤眼略带示威之事。
她唱得算是好听的,但也看与谁比,声音远不如杨玉环,唱腔远不如许合子。
殿上,歌舞停歇,乐师们重新拨弦,开始演奏圣人的曲目,一派风流景象。
杨銛看着一手烂牌皱了皱眉,不敢出牌太慢,仓促推了张牌。
李隆基眉毛一挑,正要抬手。
“胡了。”张汀笑靥如花,竟是抢先从桌上拿了牌,得意道:“牌场无君臣,小媳失礼了。”
“哈哈哈,还真是小看了你。”李隆基也不恼,反而兴致愈发高昂。
与他而言,今日宴席,此时才算到了有趣时候。
高力士是个极会伺候人的,俯身帮忙垒牌。
杨銛被惹出了火气,趁这个间隙思量着,绝不容许张汀踩着他帮东宫赢回圣人好感,眼珠一转,抱怨道:“老臣一手牌被张良娣卡得……就像老臣的榷盐法,被殿下与右相拦了许久。”
裴宽倏然抬头,为杨銛这一句反击心中拍案叫绝。
谁能想到,宴席都到尾声了,真正的杀招竟是由杨銛在不经意间推出来。
图穷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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