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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234 页

  颜嫣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远门,见什么都新奇,掀开车帘看去,薛白在她的马车边驱马而行。

  她探出头,往前方看了眼,见李腾空骑着马却没敢过来,不由为这不争气的好友摇头叹息,心想还是得自己出手。

  “小仙阿姐,这里。”

  李腾空遂驱马过来,问道:“三娘可有不舒服,是车马太颠了?”

  “不会啊,我们来说话吧?”

  李腾空忍不住偷瞥了一旁的薛白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多时,李季兰在大队车马中找到了他们的,径直驱马到薛白身边。

  “见过薛郎,我无郎君高才,日夜琢磨,戏文却只写了半折,犹不满意,可请郎君过目?”

  前几日在宴上,她看了薛白写的半折戏文,已一口答应要为他执笔写《西厢记》,此时却是等不及到终南山楼观台便想让他看看。

  说着,李季兰一手持缰,转过腰肢要往身后的马褡子里拿她的卷轴。

  她骑术一般,做这动作时没控住马匹,身体一晃,差点要跌下马背,薛白眼疾手快,连忙倾过去扶了她一把。

  “多谢薛郎。”

  李季兰惊魂初定,敛眉道谢,桃腮粉脸,似是秋波流转。

  薛白知她是真害怕而非撒娇,未曾因此而起绮念,接过卷轴,在马背上展开看一眼。

  “薛郎小心。”李季兰柔声提醒。

  李腾空在薛白的另一边,目光却是落在他的马前,留意着路况。

  《西厢记》的故事很简单,难的是文笔才情。

  语句要如花间美人,满口余香,以戏腔唱出来才能引李隆基动容。

  薛白读书时背诵了其中一折戏文,还忘了大半,只能勉强把记得的内容写出,让人仿那文风来写,自是极难的。

  李季兰之才情,确是适合做这件事的。

  开篇写崔家寄灵柩于寺庙这么一桩小事,她也能写得花团锦簇,清丽婉约。

  但薛白认为,还能更精进。

  “季兰子才华横溢,唯有些许不足。”他收了卷轴,缓缓说道。

  李季兰眼神一亮,问道:“只有些许不足吗?小女却觉得远远不足呢。”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个道士。

  “戏曲是歌与故事的结合。”薛白随口胡诌,“但戏曲不是故事,不可如文赋般直叙,交代背景身世,当借人物来说,到时才好唱。”

  “可若让崔莺莺自陈身世,闺中女子岂好说得那么详尽?”

  “也是。”薛白思量了一会,道:“那让她阿娘来说如何?”

  “薛郎真是高见。”

  说过写法上问题,薛白又道:“季兰子诗才无双,只是这诗放在戏文里,太工整了些……”

  “对,对。”李季兰连忙点头,“这正是小女苦思懊恼之处。”

  她兴致一高,脸颊更添一抹红晕。

  “薛郎写曲词,「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真是美极了,这般长短有致,依着戏腔唱出来方有那韵味。

  我却只知写诗,一整折下来,唱法变化太少,总是单调。”

  可惜马背上不便抚琴,她只好清唱了几句。

  “我写愁思,情来对镜懒梳头,暮雨萧萧庭树秋,唱起来远无那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来得婉转丰富呢……”

  薛白实则才情远不如李季兰,大部分时候都只是默默听着,渐渐明白她薄弱之处在于听过的词曲太少了。

  “不急,待到了终南山,我拿些词牌给你看看,写时自然也就放开了。”

  “真的?”李季兰喜道:“多谢薛郎。”

  颜嫣在一旁看着,眼见李腾空如清辉冷月一般,其实就是插不上话,只好再次出手。

  “阿兄,你是写了新的故事吗?却不给我与小仙姐看。”

  “是戏曲。”薛白道,“须等排演出来了才算完成。”

  “戏曲是什么?”

  薛白与李季兰大概说了,颜嫣只觉是婆婆妈妈的情爱故事,兴致大减,嘟囔道:“可我还是更喜欢看猴子取经……小仙姐,伱呢?”

  李腾空被问得慌乱了片刻,连忙稳固道心。

  虽然,薛白与季兰子因这戏曲走得有些近了,可她总觉得这《西厢记》是他依着与她的故事来写的,彼此爱慕,为家人所阻。

  可惜,故事里说张生中了状元便能终成眷侣。而实际上两人之间的阻隔却比张生与崔莺莺还要大得多。

  真如他戏文里写的,此恨谁知?

  “小仙姐?”

  “啊?哦,贫道看来,都差不多。”

  颜嫣最了解薛白了,道:“阿兄才不管我们喜欢哪个故事呢,我看他定是又想向圣人献宝,官迷一个。”

  “就是,上进鬼。”

  气氛这才轻快起来,几个小娘子们聚在一起,胆子大了不少,平时不敢调侃薛白的话此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一大早出发,直到夜幕深沉,队伍才抵达楼观台。

  虽是在夜色当中,薛白还是能看出这道宫占地极为广阔,乃是占据终南山北麓群峰的一大片宫观群。

  中心宫殿乃是宗圣宫,玉真公主住的玉华观已不算偏,离宗圣宫还有七里山路,可见这片道宫之大。

  玉华观也称为玉真公主别馆,修建得恢宏大气,且与周边景色相融,典雅自然。

  夜风吹来,带来长安城所没有的清凉之感,十分舒服。

  众人绕过正殿,玉真公主与女冠们自有居处,薛白与颜家人则被领进一座独门独院的客院。

  引路的老婆婆年岁颇高,腿脚却很利索。

  走进客院大堂,悬挂在堂中的竹帘引起了薛白的注意。

  因其中有几片帘子上题了诗。

  薛白提着灯笼看了,帘上的书法不同于颜体的端方,大开大合,参差跌宕,仪态万千,尽显洒脱。

  他先念了诗名。

  “《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这是?”

  老婆婆想了想,嘀咕道:“当年那小子叫什么来着?自称名气很大。哦,李白,在这住过一段时间。”

  说着,她不满地抱怨道:“乱写乱画,公主也不让换了这竹帘。”

  薛白虽猜到了,依旧震撼,又问道:“敢问这卫尉张卿是?”

  “可能是宁亲公主的驸马张垍吧,当时他常来看望李白,饮酒,酒坛子丢得到处都是……”

  穿过堂院,分了屋子,颜家母女一屋,薛白与青岚一屋,各自住下。

  一夜无话。

  次日,薛白早早便起来,站在玉华观的高台上眺望远处,只见千峰耸翠,楼台相迭,绿树青竹掩映着道家的重重宫观,景色秀丽。

  夏日炎热,山林中却很清凉。

  他深吸了一口终南山中的清新空气,舒展双臂,打了一套太极。

  不知何时,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也走到了石台,站在那默默看着他。

  薛白一套动作收尾,见了这道人,当即行礼道:“可是启玄真人当面?”

  “你便是那名噪长安的薛白了?”

  “晚辈正是。”

  “贫道看你能打出这般拳法,当有慧根,可愿随贫道修行?”

  “晚辈俗事未了,凡心太重,还是更喜欢在红尘中打滚,可惜辜负道长一番美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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