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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250 页

  “与你说过了,贺秘监致仕归乡时嘱托,以他与我阿爷的交情,我断不可能拒绝他的请求。”张垍道:“即便圣人得知此事,看在贺秘监的面子上,也不会怪罪于我。”

  “满口鬼话,我能信你?贺知章是太子老师,此事岂能瞒着太子?”

  “此事已说得够多次了。”张垍闭上眼,淡淡道:“公主若不信我,便当是我对四娘旧情未了罢了。”

  “张四郎,你太放肆了!”

  张垍苦笑,也不知自己是太软弱还是太放肆。

  想来,若不软弱,如何会活成今日这般?

  “驸马。”宁亲公主叱喝了一句之后却又放柔了声音,道:“夫妻间不该有所隐瞒,你实话说,他背后的势力你知道多少?”

  “有何势力?”张垍叹道:“就那么一个小宅子,每月花费几钱,公主已查得清清楚楚。我再多言何益?”

  一个话题争来吵去无数次,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像是成了夫妻二人之间的一根刺。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直到抵达宁亲公主府,有仆从上前通报。

  “驸马,有客至,自称替范阳节度使送礼的。”

  说话间,一份长长的礼单被递了过来。

  宁亲公主看了就不悦,道:“你别收这狗胡的礼!”

  “他得圣人恩宠,君子之交该有的。”张垍神态淡定。

  宁亲公主无奈,自转回后院。

  张垍总是这样,能与所有人都交好,比如,李白亦是他好友,且多次劝他莫与安禄山来往,他偏是能两边都安抚住。

  他下了马车,整理了袍袖,踱步前去迎客,在外人眼里依旧是一副逍遥的神仙模样。

  唯他自己心知这辈子因尚公主而付出了多少。

  “薛白为何拒绝了?”

  太子别院,李俶一回长安已迫不及待向李亨说了他的想法,李亨对此是认同的。

  “他若娶了三娘,尽释前嫌,亦可保日后前程,竟是不愿吗?”

  李俶道:“他说,是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李亨忽然想到了一个隐秘的传闻,眼神一变,脸色当即有些难看起来……薛白是因为杜二娘?

  他背过身,没让人发现他的不悦。

  “看来是李琮许诺了他更大的好处?”李俶问道。

  “有可能。”

  “孩儿以为,还是当拉拢薛白,他很懂得讨好圣人、贵妃、高将军。”李俶道:“且我们与杨家、大伯是可以相处好的。

  杨家与孩儿有姻亲,大伯那边则只要答应平反三庶人案、许诺封赏。薛白正是拉拢他们的关键。”

  “这竖子不愿,奈何?”

  “请阿爷直接向圣人请求赐婚,如何?”

  李亨有些不情愿,理智却知如此做是最好的。

  安禄山又要进京了,其人与裴宽这两任范阳节度使之间利益冲突极深,到时李林甫、安禄山势必要除掉裴宽。

  这正是收服薛白背后势力的时机。

  “我这太子,在圣人面前未必说得上话啊。”李亨叹道。

  李俶道:“阿爷只要与圣人言,三娘看上薛白了,此事自然玉成。”

  李亨径直点点头,喃喃道:“三娘是我最宠爱的女儿, 便宜他了……”

  他们父子并不能谈论太久,很快,有内侍来催促。

  李俶告退,离开了太子别院,转回百孙院。

  他深吸了两口气,正要去见崔氏,忽想起一事,招过程元振。

  “问过了?她可愿意?”

  “王上。”程元振有些为难,迟疑道:“她自称是女冠……恕不能入百孙院伺候。”

  “何意?”

  李俶很惊讶。

  程元振犹豫片刻,道:“依奴婢看,季兰子许是爱慕了薛白。”

  李俶自嘲一笑,豁达地摆了摆手,道:“不妨的。”

  不妨的,这两桩姻缘,他已安排得很完满了,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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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金饭碗

  御驾抵达宫苑后,那些不受圣人亲近的宗室们先被打发走,各自回家盘算前途,被留下的才是得圣眷的。

  “圣人口谕,既回了长安,且让薛打牌来打一圈。”

  薛白当着颜嫣的面被这般唤走,也算是坐实了赌博世家的名头。

  一路进了禁苑,李隆基正在看安禄山麾下的采访使张利贞呈上贡物。

  “安大府一直与工匠说,圣人喜欢酒器,也盼着到万岁千秋节为圣人贺寿。”

  “胡儿有心,有心了,待他到了,自然可看到舞马。”

  李隆基哈哈大笑。

  薛白随着内侍站到一边,目光落向李隆基手中摩挲的那把银壶,恍惚了一瞬间。

  千年的光阴流转,他曾见过它,那时叫鎏金舞马衔杯纹皮囊式银壶。

  舞马衔杯,是大唐的又一盛景。每逢圣人生日宴,便会让舞马起舞,衔着酒杯给圣人敬酒祝寿。

  这一画面,被鎏金浮雕在了皮囊壶之上,皮囊壶是契丹风格,从设计到制作都堪称一绝,与中原酒器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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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不了解,仔细一想,才知安禄山送礼的厉害之处。

  得了解圣人有收藏饮酒器的习惯;得了解舞马乃圣人得意事之一;再不露声色地提出很在乎圣人的生日。

  薛白自愧弗如。

  比起安禄山讨好圣人的功力,他差太多了。

  圣人生辰是何时?九月初八。

  万岁千秋节,安禄山那是当成一年中最大的事来办的,连打仗都是为了能在秋天来献俘。

  这还仅仅是一件小礼物,而这般礼物,那箱子里还不知凡几。

  且眼下才刚开始,安禄山送礼的车队如今还没走完路程,更多的俘虏、牛羊、驼马,珍禽异兽、珠宝异物都在路上。

  张利贞又呈上了好几样贡品之后,李隆基终于留意到薛白,开口又叱了一句。

  “薛打牌,为何一脸不情愿啊?”

  “回圣人话,我马上就要岁考了。”薛白故作为难道:“总是彻夜打牌,此后好几日没精神。”

  李隆基大笑。

  上赶着 想与他打牌的人不知凡几,反倒没有强人所难来的有意思。

  “朕尚且不觉得劳累,你才多大年岁?”李隆基放下手中的金盏,浮起了得意之色,“来,上桌。”

  一旁,才拿起下一件金器准备开口介绍的张利贞一愣。

  他往年前来送贡品,每一桩器物圣人都要听他讲解,有时还问上几句。还从未有过今日这情形。

  薛打牌?

  时隔一年没来,长安城竟出了这样能抢圣心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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