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给我们一个手刃此獠为兄弟报仇的机会!”
“你们找得到他吗?”
“请郎君示下。”
薛白招了招手让老凉上前,低声说起来。
“裴冕昨夜去找了东宫,右相府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却没找到人,可见方向错了。
方才我与王鉷谈论,推测裴冕以京畿采访使判官之名,调动了驿马,迅速出了长安。”
老凉道:“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
薛白道:“我猜裴冕一定还没走,他耍了两手虚招,在等旁人以为他逃远了再秘密出长安。
你们只管盯着李静忠,不论多久,等到此事告落,李静忠必去找裴冕。”
“明白了,我们对东宫这一套最熟悉不过,旁人找不到的,我们能找到。”
“好,近来日子可有困难?你侄儿入私塾可还顺利?”
“郎君放心,顺利得很。”
“去吧。”
北衙。
陈玄礼皱着眉,看了眼案上那两份文稿。
当年,他曾亲眼见证了三庶人案,并不希望有人旧事重提。
今日这案子,写文稿的郑虔虽然是不知好歹,那匿名检举之人却也不安好心。
正想到此处,有人通禀道:“大将军,金吾卫巡街使郭千里称有线索来报。”
“郭千里?”
陈玄礼心想那蠢人如今都被贬成巡街使了。
还是那般不知规矩,有事不到南衙去报,跑到北衙来。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郭千里大步往这边而来,一边走,一边不时挠挠额头,不时抠抠鼻子。
陈玄礼看得摇了摇头,骂道:“你那点出息。”
“大将军,我查到了一件事,不懂该说,还是不该说。”
“进来。”
郭千里四下看着,喃喃道:“龙武军衙就是气派,唉,金吾卫是什么样子。”
北衙六军守宫城,南衙十六卫守长安,自是有区别的。
“右相府不是让我们追查那个谁吗,裴冕。反正又是交构东宫,我查到和被大将军捉到北衙狱那个倒霉蛋有关。
这事我本不想管,免得又被贬职了,哎呀。不过大将军也知道,倒霉蛋关在北衙狱,和我那时候的处境一模一样。”
“别废话,说。”
“倒霉蛋叫什么来着?我一下忘了。”
“郑虔,郑三绝。”
郭千里道:“对,郑虔,在落狱的前一天,他见了一个人,叫房琯。”
陈玄礼拿过宗卷看了一眼,道:“太子左庶子,广平王之师,给事中,居门下省之要职,主持华清宫修缮之事。”
“郑虔在申时二刻,到了房琯宅中。大将军你猜,在这之前,房琯还见了谁?”
“我猜?”
陈玄礼淡淡扫了郭千里一眼,有些冷峻,但还真猜了。
“裴冕?”
“大将军这都能猜中?”
“金吾卫不就是追着裴冕才查到此事?”
“哦,对。”郭千里道:“我就奇怪,这么巧。他们见了面,接着郑虔就被拿了,接着裴冕把人带出刑部,接着逃走了。”
“你怎么看?”
“我都说郑虔是个倒霉蛋了,和我当年一样。”
郭千里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事情遂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裴冕是东宫暗棋,房琯负责联络,当日这两人联络,烧了一封密信。
之后,房琯又见了郑虔,要求不让薛白过岁考,郑虔拒绝,离开前踩到了没烧干净的纸头。
也许是房琯宅中有人向右相府揭发了此事,房琯与郑虔是好友,文稿有可能便是从房琯手上来的,刑部遂拿下郑虔审问,既是对付东宫,也是为查裴冕因何见房琯。
裴冕得知,慌忙带走郑虔,恰好被杨洄盯上,他自认暴露了,抛掉郑虔,连夜出逃。
其手下不知所措,问话确定郑虔不知东宫之事,遂将其丢回家中。
如此一来,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须知,圣人并非想惩罚诗、书、画三绝的郑虔,而是不许人再提三庶人案内情。
若真治了郑虔的罪,反而会把事情闹大,不如全算在裴冕身上。
证据完整,符合事实,解释得通……
陈玄礼踱了几步,忽然看向了郭千里,问道:“想回北衙吗?”
郭千里眼睛一瞪,毫不犹豫地点头。
“大将军,我可太想了!”
右相府,李林甫阴沉着脸,满是不悦。
他才知晓,裴冕竟是东宫的人,许多事登时想明白了,无怪乎近年来对付政敌常常不顺。
幸而此时揪出来了,追查下去,正可重挫东宫。
可惜杨洄太不懂事了,也不先来右相府商议,竟直接把证据递到御前。
那份罪犯名单如遮羞布一般被扯开,露出了右相府的丑态。
不过,这个驸马一向就是这么不受控制,自大的蠢货一个。
“右相,杜位求见。”
“他来做甚?”
李林甫沉吟着,忽想到一个可能,吩咐将人带来。
杜位很快就会成为右相女婿,却连一个当面相见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在屏风外行礼。
“说吧,何人让你来的。”
“回丈人,是我族兄杜有邻请我代为传话。”
“传谁的话?”李林甫淡淡道:“杜有邻还没有与本相对话的资格。”
杜位略略尴尬,干脆直言不讳。
“是上柱国、银青光禄大夫、门下侍郎、盐铁使……”
“想当我的女婿就把位置摆正。”
“杨銛听闻,刑部拟了一份犯案名单已递在御前。
其中有一部分正是他属下的盐务官员。
他自陈很是惶恐,想要向丈人求个情。”
李林甫脸色难看。
人都没开始审那名单就到御前了,根本是他的罪证,甚至是耻辱。
杨銛这话也不知是讥讽还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总之让人听得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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