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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362 页

  还是因为我这徒弟不成器,不仅是面首、商人、优伶,还是贱奴,偏得到的东西又太多。”

  这话有些隐晦,但郑虔听懂了。

  同样的手段,目的不同,事情的本质就完全不同。

  他倾身过去,问道:“如何做?”

  颜真卿道:“得先看看他的卷子,若卷子不好,一切便不必谈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郑虔道:“我有一从弟在礼部任主簿,正是春闱阅卷官之一,我请他拿出薛白之卷子……当给诸公一览。”

  “辛苦趋庭兄了。”

  “不辛苦。”郑虔起身,笑道:“薛白曾不惜犯险救过我一命,能为他做些小事,幸哉。

  这日,先往礼部赶了一趟。

  出来时,颜真卿神色便有些不同。

  “不愧是清臣教出的弟子啊。”郑虔道:“文采不算上佳,工整到无可挑剔。”

  “他也是趋庭兄的弟子。”颜真卿道:“字迹还是稍差了些,笔力功底不足。”

  “严苛了,严苛了。回到家中,颜真卿已不再犹豫,磨了墨水,摊开一卷长长的竹纸,提笔蘸墨,奋笔疾书。

  感天宝七载春闱取士与礼部崔公书。”

  “二月十八,宣义郎、监察御史颜真卿,谨奉书尚书阁下。”

  “侧闻士之显扬当世者,必得先贤宿望为之荐也;

  士之垂范后世者,必晚学后进为之承也,此诚千百载乃一相遇哉。

  阁下望重四海,方正务实,不随俗流,薛白微贱而抱不世之才,得获礼于门下,乃阁下志存于杜稷,抡才而报君王,开古之先河也。仆深感于此,试论国家取士之道……..

  “白幼时失怙,少时失忆,身若浮萍,蒙崔公不弃,擢为状魁,感激涕零…….

  毛笔在纸上挥洒着,薛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转头看去,见进来的是达奚珣,眼神里遂泛起警惕之意来。”薛郎有礼了。”达奚珣却是笑脸相向,“这是在写什么?”

  “崔公点我为状元,我得感激他。”

  “不必,不必。”达奚珣抬手,道:“礼部这班房真是太简陋了,薛郎这就请吧。”

  “去何处?唉,崔翘老而糊涂,出错了题,又误点了你为状元,已经上表请求罢黜你的状元了。”是吗?崔公与我说好再核查几日,如何变卦了?”

  达奚珣上前,小声道:“薛郎糊涂,还想成状元不成?我都听说了,你竟让崔翘、张填容你慢慢考虑?当自己是谁?取死之道啊。再晚一步,圣人见你如此不识好歹,一道旨意下来,谁都保不了你。

  还是相府十七娘苦苦哀求右相,右相这才肯出面。这就走吧,事情都过去了。

  这话说得好听,却极为强势。

  崔翘、张珀还能商量,李林甫身为右相。却自有一股霸道,不需要征询薛白的心意,直接让礼部上书罢掉了他的状元。

  都是权贵,行事只看利益,眼见薛白失了圣着自然要开始人瓜分,旁人争夺的是薛白的科举名次、杨党势力、产业利益,分到最后,李林甫轻蔑一笑,笑这些人不知什么才是最值钱的,抬手一指,划走了薛白这个人。

  就像分一块肉,当然不需要理会这块肉答不答应。

  如此一来,薛白再留在礼部也没有意义了。

  达奚珣领着他一路往外走,安排好马匹,道:“薛郎随我去右相府一趟便是。”

  “不必了。薛白翻身上马之后,居高临下扫视了达奚珣一眼,却是径直驱马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达奚珣摇了摇头,讥笑道:“不识天高地厚。”

  “薛白离开礼部了?”

  张填得到消息时有些诧异。

  他答应过薛白,等其考虑两日,但没想到,右相府行事干脆利落,直接将事情处理了。

  当然,这也是最妥善的处置办法,不给圣人添任何麻烦。

  “驸马,郑三绝来访。不见了,便说我病了。”张填摆手道。

  这个婢女才走,又有一个婢女匆匆赶来,道:“驸马,右相府有请。”

  “推说我病了。张填苦笑着,看向身旁面若寒霜的宁亲公主,漫不经心道:”好了,事情了结了。

  你没有因我的这些破事牵连,圣人也没有因此怪罪我们,满意了吧?

  “薛白明明是薛锈的儿子,你与那贱人却推说是义子,避重就轻。不弄死唐昌,你还问我满意与否?”

  一说起来,宁亲公主马上就控制不住情绪,吼道:“你那破别院里养的每一个贱奴都要死!

  我要你全部杀了证明给我看,为何还有一个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我满意?我能满意吗?”

  “与我何干?”张咱淡淡道:“我未曾与他们联络过,他们是何说辞我如何得知?我只求圣人不猜忌我们.……”

  “你真该死!”宁亲公主大怒,拿起酒杯丢在张珀身上,骂道:“你到底揣着什么心思沾那贱人这些破事,以为我不知吗?多管闲事,犯贱!要不是你答应贺知章那老东西,能有这些事吗?”

  “我为何答应?”张咱反问道:“还不是你们兄弟姐妹留下的烂摊子?”

  “为了谁?我为了谁的前程才与胞兄亲近?你去死吧!

  又一个酒杯砸在身上。

  张咱皱了皱眉,起身往外走去,嘴里还平静地道:“总之事情过去了,公主好好平夏一下吧。”

  “你敢出门?张咱,我会派人盯着你,你敢碰别的女人一下,我阄了你!”

  青门的康家酒楼的大堂,张珀独自坐下,自斟了一杯酒饮着。

  于他而言,整桩麻烦都结束了。

  但偶尔,酒楼中的一些闲谈也会落入他的耳中,他虽懒得理会。但其中有几个书生的言论难免还是让他在意到了。

  那薛打牌分明是犯了讳,不该为状元,去年的春闱五子成了今年把持科场的恶一直到了入夜,书生们都在骂薛白。

  到后来,张填喝醉了,丢了一串钱币给店家,趴在桌案上就睡。

  这么做后果很严重,但他就是不愿回公主府。

  是夜作梦,梦到了李白,他感到很羡慕李白。

  一觉睡到周围又有了嘈杂之声,张咱醒来,揉了揉眼,竟是又要来了酒食,继续饮酒。

  “真是要罢了薛郎的状元,改为杨誉?

  听说是,昨日好几个酒楼都在传。”

  “杨誉是谁?我从未听过。国子监抄录张榜了薛白与杨誉的卷子,我去看了,天壤之别。

  你们可去看看,薛白能作那些传世诗词,名望才气倒是不缺的。

  但你们可知为何大宗伯故意出题逼他犯讳?点了他的状元,再罢了他的状元。多此一举嘛。”

  “为何?薛白本就不是那赌徒薛灵的儿子,乃一犯官收养的孤儿,落了贱籍。大宗伯如何能允这种人中进士?故意陷害罢了,另外也是为了不让杨国舅卖平价竹纸、集注,断了我们这些寒门举子的出路。

  这些隐秘,官场上早已人尽皆知,唯独瞒着圣人……”

  张咱转头看去,只见那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书生说完话径直便走了,招呼旁人到国子监看卷子。

  可见,薛白在市井之中还是有些实力的,已开始安排人改变士人口碑风向,可惜,这些动作未必有用,反而可能招来祸事。

  酒一杯一杯地饮,张珀又醉了过去,直到耳畔传来了那个他颇为不喜欢的称呼。

  “驸马,驸马,快醒醒吧……莫再唤了。张咱嘟囔着,睁开眼,只见面前竟是一个宦官,方才清醒了些。”圣人召见,驸马还不拾掇停当,入宫觐见?”

  一瞬间,张珀再次想到了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白。

  可惜,他不是李白,他为了家族已经付出了太多,稍敢造次,近二十年的青春浪费得就毫无意义。

  他用冷水洗了脸,又将自己拾掇成那个风仪潇洒的驸马,入宫觐见。

  梨树下,有妙曼的舞姿,清歌传来,原来是圣人排的《西厢记》。

  张填脚步从容,先在心中想好了评语,赶到李隆基跟前时竟是连见礼都忘了,开口便是情不自禁道:“敢问圣人,这是何新曲?行腔妙韵,旷古未有。轻盈柔媚,细腻传神,韵味醇厚,臣听了,仿有芳香入鼻,沁入心肺。”

  “好了好了,知你会夸。”

  李隆基听得开怀大笑,让张咱随他在湖边漫步,问道:“朕前些日子叱责了你,可有怨言?臣做错了,绝不敢有怨言。”

  “贺监致仕时,年逾八旬了啊。”李隆基显然已消了气,叹道:“他拜托于你,你又岂能不答应。朕置气,还能与他置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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