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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457 页

  问题是,薛白一开始就请了吕令皓坐堂,当时吕令皓想看他笑话,不来。

  未料到这几日过去,反涨了薛白的威望。

  此时看来吕令皓虽收回了坐堂之权,但上一回合谁赢谁输却不好说。

  薛白笑了起来,应道:“能为明府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薛郎辛苦,积年旧案一扫而空,马上就要年节了,可暂歇一段时日。”

  “郭录事也是,不要太辛苦。”薛白忽问道:“对了,我来偃师以来,怎一直未见到高县丞?”

  县丞心忧百姓,在城外巡视田亩。”

  “这隆冬时节?莫是不小心走远了?”

  官员擅自离境是重罪,县丞高崇自是不会犯的,郭涣道:“放心,就在偃师境内。”

  都这般说了,隆冬时节的田亩无甚好看,那偃师县境内值得看的,唯有洛河、伊河。

  偃师的县官之间关系骤冷,就像这十月初的天气。

  一时间,所有的状纸不再送到薛白手上,所有的吏员差役不再敢与薛白说话。

  薛白与殷亮在廊房里枯坐了一会,都泛起苦笑。

  “想必王县尉当年尝到的便是这滋味?”殷亮道,“先礼后兵啊。”

  “可见我们踩他们的尾巴了。”薛白道:“他们是一张网,每条线都互相串联,郭家这条线一拉,自然就拉紧了。”

  殷亮点点头,有些忧虑道:“可是,只见他们孤立我们,不见有人来帮忙啊。”

  “会有,王彦暹在偃师没可能没结下善缘,但他们对我们还没有信心……耐心等等。”“既然没案子,我去首阳书院一趟。”

  殷亮起身,还不忘叮嘱道:“少府可莫急着去查津税文书,沾到此事,他们是真敢杀人的。放心,我到县里逛逛。”

  薛白真就不去户曹,换了一身普通斓袍,出了县署,往南市去逛。

  他看似漫无目的,其实绕了一圈,目的地正是郭家的奴牙行。

  郭阿顺只是个家仆,在或不在,奴牙行依旧能有条不紊地经营,这日下午,店门外便站着一个昆仑奴在劈柴,动作一板一眼,一看就是性格温和、吃苦耐劳的奴隶;

  店内,一名波斯姬正在翩翩起舞,露出雪白纤细的肚子,修长的手指放在肚脐上抠着。

  薛白停下脚步,只看了片刻,有娇俏可人的新罗婢跑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郎君,救救我可好?”

  “买我回家好不好?我怎么都能做……..”

  少女话说得不流利,带着异域风情。摆出恳求的表情,眼神里满是期盼,摇了摇薛白的袖子。

  这寒冷的天气里,她穿得很单薄,肩上的肤肌吹弹可破,身材分明娇小玲珑,彩绸却裹得十分饱满。

  姜亥却不怜香惜玉,把带着刀疤的丑脸凑上去,骂道:“还不放开?”

  新罗婢吓得眼里闪了泪花,可怜巴巴地躲到了一边,还一直盯着薛白。

  已有气质和善的奴牙郎从店里出来,笑容可掬地走来。

  一瞬间,薛白想到很多事,他若问了价,带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少不得得摆出县尉的气派来,今日自诩救了人,不知不觉中反被对方收买了。

  郭万金这种巨富,收买权贵是非常愿意下血本的。

  不等那奴牙郎到近前,薛白带着姜亥走开了。

  “你说,他们是认出我了,还是看我有钱?”

  姜亥咧嘴笑道:“也许是看阿郎长得俊,而且一看就是多情的。”

  说话间,两人出了南市,往东走,循着城墙是一片鱼龙混杂的民居。

  “阿郎,不过去了吧?”姜亥小声道:“有人跟着阿郎。”

  “怕了?”

  若是老凉,不能被这么简单就激到,姜亥不一样,真就随着薛白往狭窄的巷子里走。

  路越来越窄,破墙中间的小路只能容一人,地上满是秽物,臭不可闻。

  姜亥忽然笑了一下,因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原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任木兰。

  “你还要告状吗?”薛白问道。

  “不告状。”

  任木兰摇了摇头,不敢离他们太近,像一只警惕的野猫。

  薛白有耐心问道:“有话和我说?”

  任木兰点点头。

  “饿吗?”

  薛白没把人带回家,找了个小摊,要了几份胡饼,三碗羊肉汤面。

  任木兰如猛虎扑食一般,腮帮子就没停过。

  “慢点吃。”

  好不容易,她猛灌了最后一口羊汤,将嘴里的胡饼咽了下去,脏兮兮的手抹了桌上的饼屑舔了。

  “什么事,说吧。”

  任木兰不说,只看着桌上剩下的胡饼,待薛白说了一句你的,她便往怀里塞。

  拿了饼,她当即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与姜亥保持距离,对薛白也有些警惕,喂不熟一般。

  也就是这般,她才能从郭阿顺手里逃掉。

  准备好随时逃跑了,她才道:“王县尉不是自杀的,你管不?”

  “管。”薛白道:『在洛阳,纸条是你递的』

  任木兰不管他问什么,只说她知道的,道:“那夜下了大雨,我们的屋顶被砸破了,出门躲雨,在水渠边发现了阿仪哥,他被砍了,伤得很重。”

  “王县尉的随从王仪?”

  任木兰点点头,道:“有人在追杀他,我们把他藏起来了,给他找了药,他去长安告状,你是他找来的吗?”

  “谁在追杀他?”

  “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你是他找来的吗?”

  『算是,你说你们,都有谁?”

  “我们就是我们。”

  任木兰说过了要说的,抱着怀里的胡饼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薛白向摊主道:“再来二十张胡饼。”

  胡饼还需现烤,摊主是个老汉,揉着面团,偶尔加点水。

  看了那黑色的黄木勺里的水,薛白皱了皱眉,背过身,只当没看到。

  任木兰却看得很认真,盯着一团面被捏出来,揉圆,按扁,洒上芝麻,啪一下贴在炉子上……

  等微微闻到了香气,她才没那么警惕了。

  “我阿爷读过书呢,但连乡贡都考不上,读书可太花钱了,一卷集注够家里吃两年。

  那年汝州受了灾,他带我逃荒,说要北上投奔他一个有钱的友人,到了嵩山他就饿死了,我揣着最后半块饼,跟着乡亲们要去洛阳,到偃师我就走不动了。”

  “一开始不放粮,有妻子儿女的就卖了,后来听说黄河沉了船,官府雇脚力,走陆路运粮食到长安,他们就去了。

  逃难来的许多人,死了的,卖了的,走了的,老得走不动了就躺在墙根那里,我们这些没卖掉的孤儿,是王县尉收养我们到养病坊……”

  薛白听说过养病坊,全称是悲田养病坊,最初是寺庙救济贫病,在寺院里设病坊。

  武后时,设置官员管理,或赐下田地,以收成来救济老病孤儿,或给本钱,以利息来办。总之是官办,寺僧管着。

  一般而言,一个养病坊给田五顷至十顷,已能够赈济平常的孤老了。

  “你们如今还在养病坊?没有,王县尉病了之后,郭阿顺来抢人,我们就跑出来了,没多久,王县尉就死了。”

  “他死前病了?”

  “阿仪哥说,他们本来要他慢慢病死的,但长安出了事,上门把他砍死了。”

  任木兰相当心硬,说到谁死了,表情都没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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