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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50 页

  “我看拓跋说得不错!”姜亥从后堂转了出来,道:“每日闷在这宅里,我不如去将兄长救出来,往陇右去投了王将军!”

  “娘的,都给老子安稳些。”

  “姜三郎,按理说,你们早该做好战死的准备,被拿到了却还苟活着,有个卵意思?”

  “你说什么?”

  “都别吵了,吵得老子心里刚焦刚焦底,看跳舞,看跳舞,喝酒。”

  “咳咳。”

  忽有人咳嗽着从前院大步赶进来,沉着脸道:“索斗鸡的人查到老武头上了。”

  “那谁给我们送酒?这几个胡姬我也看腻了。”

  众人呵呵大笑起来。

  刀头舔血的人,遇到什么事都有种满不在乎的感觉。

  “闭嘴,没和你们开玩笑!拓跋,记得我们活埋的那小子吗?和小娘们一道腌在大水缸里那个。”

  “没处理干净,他现在投靠索斗鸡了,咬着我们不放。

  姜三郎,你们兄弟就是被他找出来的。”

  “如何说?”

  烛光中有寒芒闪动,有匕首被拔了出来。

  “要我们再去一趟?做干净。”

  “娘的!让你们犯了疏忽就得认怂,把脑袋缩到裤腰带里躲一阵!还做干净,阿爷先把你做干净了。”

  忽然。

  前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一众大汉当即安静下来。

  “谁啊?”

  院子里响起了老仆的喊声。

  “金吾卫巡街!开门!”

  吱呀的开门声传入堂中。

  姜亥已从后堂拿了弩出来,将弩架在窗枢上,从窗户的小缝往外看去。

  隔着一整个院子,灯笼的光亮一点点从大门照进来。

  几个披甲的金吾卫正站在门外,还有一个少年带着华服婢女站在其中。

  姜亥眯了眯眼,认出了对方。

  那便是方才他们说的被活埋了却不死的薛白,姜卯被拿那日也在场。

  弩箭的角度稍稍调整了一下,指向了薛白。

  有披甲的金吾卫动了,走上前两步,站在院中张望。

  “今夜坊间有飞贼,金吾卫正在搜查!这是谁的院子?”

  姜亥遂冷笑了一下。

  果然,只见那老仆不慌不忙上前,应道:“我家阿郎姓王,讳焊,在户部任职。”

  “打扰了。”

  郭千里勉强从脸上挤出些笑容来,向守院的老仆点了点头,带着人往外走去。

  “下一家吧。”

  “王焊是谁?”薛白问道。

  今夜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最后还是督促郭千里按着武康成巡夜时的路径查一遍,一家家宅院敲门问询、登记,以期能查到一些线索。

  “你不知王焊,可知王鉷?”

  “有听说过。”薛白回想着那日去大理寺前听到的一些名字,道:“也是右相的人?”

  郭千里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来,边数边道:“和籴使、长春宫使、户口色役使、监察御史、京畿关内采访黜陟使……

  总之王鉷身兼十数职,乃是右相的得力助手,圣人面前的红人,他的弟弟的别院,不是我们能查的。太子的死士也不可能藏在里面。”

  薛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太子的死士有可能藏在李林甫母亲的别业里,为何又不能藏在王鉷弟弟的别院里?

  当然,这只是他今夜查访的诸多宅院中的一个,能做的也只是将他们一个个都记下来。

  “走了。”

  宅院大堂中,姜亥转过身来,只见一众大汉还在饮酒。

  没人将几个金吾卫当成一回事,淡定地将手里的陌刀、匕首收起来。

  “一共也就几个披甲的样子货,没进来算他们走运。”

  “哈,老的那个,金吾卫郭千里,以前也是陇右的老兵,不会说话,被贬到金吾卫了,投靠了索斗鸡。”

  “管他是谁,敢进来就剁了他。”

  姜亥笑了笑,其实有些巴不得那些金吾卫进来。

  跟着东宫办事以来,总觉得压得慌,让他想砍杀些什么。

  薛白重新走上望火楼,扫视了一眼长安城东北隅这几个坊,低头在手上的纸上写写画画着,补全地图。

  他做这些事时,常常会忘了什么忠奸。只是正常地接了这帝国宰相的文书,正常地做事而已。

  相比别的敷衍了事的人,他认真得多。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武康成很可能是借着金吾卫巡街使的职务之便为东宫联络陇右老兵,并在今夜以某种方式给东宫传了信。

  “走了一圈,酒都醒了。”郭千里打了个哈欠,道:“薛郎君真没弄错吗?没有证据能证明武康成与姜氏兄弟有关。”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薛白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查。”

  郭千里叹了口气,道:“还以为能在右相跟前立一功……薛郎君住哪?我派人送你回去。”

  薛白道了谢,走下望火楼,回过头看了一眼,拿出纸笔来在自己的纸上划了一笔。

  他判断得没错,武康成还是联络了东宫,只是没有被发现。

  办法也简单,只要在巡夜时,说一句暗句,由旁人通过望火楼与东宫联络即可。

  武康成巡夜路线上的宅院很可能有问题。甚至东宫死士便可能藏在其中。

  如此,那些死士每日所需的衣食物件,才方便借金吾卫的名义运送。

  “咦?这是什么?地图?”

  次日中午,杜五郎走进薛白屋子,很快就看到了他放在床头的笔记。

  “昨夜查到的结果。”薛白还未醒来,迷迷糊糊应了一句。

  “你不用交给右相?”

  “右相都不急着迫害太子,你急什么。”

  “我急?”杜五郎道:“我有甚可急的,可如何是好呢?太子坑杀你与青岚,结了仇了。且这事不解决,右相总是要逼迫于你。”

  “那你便搞错了。”薛白打了个哈欠,道:“我早与你说过,这是权争,不是求是非对错。”

  “何意?”

  “权争讲的是筹码、利益,不是求结果,所以不急。”

  薛白随口应着,起身,从杜五郎手里拿回自己的笔记,看了一眼,收好。

  杜五郎似乎明白了些,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故意不给右相。”

  “为何这般说?”

  “我不是琢磨着你告诉我的话吗?”

  薛白摇头苦笑,也不知教杜五郎这些好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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