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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507 页

  薛白雷厉风行便断了这案子。

  他要以县尉之身份,堂堂正正地、当众撤换一个六曹主事,进一步奠定他在县署的威望。

  这次,不是他向吕令皓求来的权,而是他夺来的。

  另一方面,薛白却也不认为这算是多大的进展,天下还有无数恶吏,罗玢还远远不是最恶的一类。

  吕令皓确实没想到自己才避了半个时辰,一转眼间,士曹主事就被撤了。

  待郭涣转达了薛白提议的士曹主事人选,他更是惊讶。

  “你说谁?赵六”是。

  “那就是一个门房。禀明府,正因如此啊。薛白无非是找到了县署里最容易因地位低而不满的一个。看来,赵六已经完全是他的人了。”吕令皓道:“本县待赵六不薄,他竟不明白,门房亦是亲信才能当的,本县是惜才啊,可惜,他不明白。”

  “是。”郭涣沉吟道:“此事,县令或许还是先答应下来?”

  吕令皓心有不甘,沉思着。

  郭涣道:“郑家不想让罗玢赎刑,正在与薛白商议。

  连接发生了这么多事,眼下正是这小子威望正隆之时。

  包括崔家、郑家、宋家都与他关系甚近…………

  “他们被他骗了,薛白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话虽如此,明府既准备开春就调走他,何必拂了诸公的面子?

  吕令皓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却是道:“傍晚,本县亲自去探望一下赵六的老母亲。妙啊!”郭涣笑道:“如此一来,让不知情者以为赵六是受明府提携,或许还能在他与薛白之间埋下猜忌,明府蜻蜓点水,不知比高崇高明了多少。”

  “不必拿本县与那死人相提并论,没来由沾了晦气。”

  两日后,赵六一跃成为了县里士曹的主事,虽只是一个胥吏,但这般一飞冲天还是十分引人侧目。

  他当时便有话与薛白说,吞吞吐吐的。

  “县尉,我.…….”

  薛白摆摆手道:“莫为难了,知道你要说什么,相信我的器量,好好做事吧。”

  得了这一句话,比什么都更能让赵六安心。

  当然,他要让士曹诸吏员服气也是不容易。但万事开头难,县署里至少已经有了支持县尉的一派人。

  而赵六在锻造农具之事上,充当的更多还是杂吏的作用,他熟悉偃师县、熟悉县署,能写会算,忙的都是安顿铁匠、装卸原料、准备食宿之类的事。

  真正在背后掌握重要环节的,除了县尉薛白,之后还多了一个杨氏商行。

  据杨氏商行的管事说,为了支持县里锻造农具,他们愿出钱置办作坊、供养铁匠。只要县里造出农具之后,剩下一部分铁石,给他们造铁锅贩卖就好。

  人们提及此事,惮于杨家的权势,无非是说了一句“这杨氏商行,便是最先有炒菜的丰味楼,卖铁锅不是很正常吗?

  如此,在进入冬月之前,铁石被运到了竖炉旁,强壮的大汉们拉动风箱,把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

  等到炉火最红的时候,铁石开始软化,流淌成铁水。

  锤声一响,火花飞溅,在黑暗的屋子里分外的耀眼。

  薛白站在一旁看着,莫名想到一首诗。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

  因见到了大唐的工艺,想到了大唐的诗,生机勃勃的诗。

  他也终于完成了接替高崇的第一步,也是他执政一县的第一件实事……..

 

第 252 章 深耕

  “去看看。今年让宋家捐赠了一笔粮草、再加上抄没了郭万金,县署催税不像往年那般紧,希望农户们能过个好年。

  这一带的农户今年逃走了三户,剩下的也过得紧巴巴,薛白上次来便见到有一家四口挤在榻上,连裤子都不够。

  他不打算直接给他们一条裤子,而是让织坊过来雇了一批妇人,让她们在这寒冬给子女挣两件冬衣罢了。

  前面那间也去过,只有一个汉子与他阿娘,他阿娘病好了吗?

  “是,册上记的是乔二娃。薛白对乔二娃有印象,那是个默默承受了很多的农夫,感觉已到了逃户或造反的边缘。

  上次来,薛白见到乔二娃的阿娘病了,便安排大夫到各乡义诊。

  这种善举倒是县中各家世绅都全力支持,出钱出人出药材,惠而不费,一点花费就能扬善名。

  今日过来,只见乔母病已经好多了,乔二娃还是不声不响的,只跪地磕了三个头,表示记得县尉的恩情。

  磕的这三个头,让薛白感到深刻的不是感激之情。而是想到县尉只需要轻轻一句吩咐,于一个农户却是关系一家子活路的大事,权力地位的差异如此之大。”起来,我们这趟来,想与你聊聊你的田地和税。”薛白道,“清量田亩,是为了让你们有多少地,交多少税,这点你明白吗。”“小人明白。”乔二娃明白,但此前并不相信薛白。

  此时,北面马蹄声响,有人在路边问道:“薛县尉在哪里?”

  殷亮远远听了,道:“是五郎来了,想必是崔家的宴请催得急。”

  “不去了。”薛白道:“难保过阵子不翻脸,眼下何必浪费精力堆笑。”

  他们也有猜错的时候,不一会儿,姜亥过来道:“阿郎,樊牢来了。”

  “樊牢?”薛白遂递了几枚钱给乔二娃,笑道:“那得借你这地儿与他谈谈了。”

  没有酒,也没有火炉,只有寒风嗖嗖地往屋里钻。

  樊牢没想到与县尉谈话会是在这样的场合,进屋便愣了一下。

  “樊大当家若不习惯,可以回县城里谈。”

  “没不习惯。”樊牢回过神来,道:“我以前当班头,常常是在这样的地方催税。

  杜五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落草为寇…薛白默契地接回话题,道:”回去经营铁山了。

  “你过来,可是给宋家运铜料了?”薛白问道:“宋勉打算在宴上带你引见我?”

  樊牢吃了一惊,有些佩服,道:“县尉聪明。不是聪明。”薛白道,“我毕竟与宋家也合作。”

  “我有些不解之处,想请县尉解惑。”樊牢道:“刁家兄弟回来后与我说,县尉还打算向我们买铁石。甚至用量比原来还不少。我想问一问,县尉做什么用的”县里在锻造的农具你可有看到?

  樊牢道:“农具绝对用不了这么多铁石。

  杜五郎其实不太清楚铁石的数量,真当是要造锅。

  这却也是杨氏商行的机密,不好告人的,遂道:“哎,你卖便卖呗,管我们做什么用的。”

  “我与樊大当家单独谈。”

  “外面多冷啊,我又得去受冻是吧。

  薛白却是道:“我们出去。屋外寒风凛冽,薛白与樊牢各自上马,往风雪中走了一段。

  老凉、姜亥不放心,骑马跟上,守在不能听到他们说话,但能随时上前的位置。

  樊牢拿出一个斗笠,正要带上遮雪,转念一想却是递给了薛白,道:”县尉这样谈事,莫非买铁石的目的不可告人?”

  “你卖给高崇,知道他做何用处吗?贩到边镇,制成盔甲武器,开疆拓土。”

  “掩耳盗铃。”薛白不学高崇说些假模假式的话,语出惊人,道:“我身后有位皇孙,欲匡扶社稷,一扫大唐的沉旧疾,因此需要这些铁石。”

  樊牢张了张嘴,不知所言。

  小地方的人,平时插科打浑,说起皇子皇孙不会觉得如何。甚至在喝酒时还说过他在州署当过班头。如今经营铁山,走私铁石铜料,手底下有数百人。在地方上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但还是被这句话震住了。

  『圣人如何如何,可真有机会与之产生关联了。却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地位差距有多大。

  “樊大当家怕了?”薛白道:“我当你是英雄好汉。”

  “称不上英雄好汉,就是带着兄弟们混口吃的。理解,我与你说的,你传出去也没用,无凭无据的。”薛白道:“但你可以好好想想,人活于世不容易,是籍籍无名如蜉蝣,或王侯将相青史留名?”

  他知道高崇、高尚也许与樊牢说过类似的话。而其实说的是两回事,造反的叛逆、有志的皇孙,这怎么会一样但凡是个对大唐朝廷还有敬畏的人,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天差地别。

  薛白之所以敢与樊牢这么说,因为樊牢已运了第一批铁石,便是揭发也是同罪。

  彼此越多共同秘密,利益就绑定得越深。

  好一会,樊牢才想好如何回答。

  “薛县尉说得太深了,草民……只是个草民。”

  “无妨,你现在听不懂,以后懂了再谈不迟。”薛白道:“还有何疑惑?”

  樊牢特意赶来,要问的原本有很多,此时却意识到越问越麻烦,倒不如只当自己没来过,慢慢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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