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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646 页

  眼下军营还没有肃清,每天都有各方的大小转运使运送物资过来,鱼龙混杂。哪怕没有吐蕃、南诏细作,也可能有朝中的敌对势力在窥探虚实。

  王忠嗣还在装病,原本只是悄悄过来看一眼军务进展的,偏是有些玩高兴了,太过显眼,这一番折腾,军中已有少许人留意到了。

  策马赶到一个浅坑前,王忠嗣目光看去,打量着那些被炮弹摧毁的树枝,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管崇嗣策马赶了过来,低声禀报了几句。

  “末将已排查过,军中可疑的只剩那几人。

  果然,将军方才一离开,便有人想去通风报信……”

  “拿下。”

  薛白离得近,隐约听明白了是什么事,心中好笑,王忠嗣看起来像是个玩脱了的孩子,实则治军自有手段,今日之后,把打探虚实者清理个干净,他明面养病,暗地里大概便要到军营里整训了。

  一行人重新赶回大营,这次却是策马疾驰。

  马速一快,骑术高低便显出来了。

  王忠嗣、王韫秀等人冲在最前面;薛白刻苦练习骑术,勉强能跟着他们;

  元载出身贫寒,以前没骑过马,平时不显,此时便慢了;

  乔二娃、赵有粮更是近年来才开始骑马,落在了最后……

  奔了一会,还未到大营,只见前方尘烟飞扬,有一队士卒正在追逐一名骑士。

  “莫让他逃了!”

  却是管崇嗣带人去清理军中细作,没想到让其中一人逃了,这人骑术高超,身手矫健,竟是冲出了包围。

  双方迎面遭遇,擦肩而过,管崇嗣的喊声才传过来。

  王忠嗣迅速勒住缰绳,喝道:“十二娘,射杀!”

  王韫秀带了弓箭,当即纵马跑了个小圈,重新向那逃窜的细作追去,瞬间便与薛白擦肩而过。

  此时,元载才姗姗赶来,正与那细作迎面相对。

  “元郎!”王韫秀想让元载躲开,莫被对方伤到了。但话到嘴边,将门女的急智却是让她喊道:“拦住他!”

  她怕示敌以弱,提醒对方把元载劫持了。

  夫妻二人倒也默契,她一喊,元载便躲开来,任那骑士倏地窜走。

  王韫秀则在马上张弓搭箭,眯着眼,瞄准。

  赵余粮正跟在乔二娃后面,拼命驱马,连追上元载都有些吃力。

  忽然,乔二娃道:“怎么回来了?”

  两人都没上过战场,见了前方的尘烟,皆发了愣。

  下一刻,矫健的骑士穿出尘烟出现在他们面前,王韫秀喊了一声元郎,拦住他提醒着他们那骑士是敌人。

  一只箭射向那骑士,但竟是被他低头躲过了。

  接着,便听薛白喊了一句。

  “赵余粮,射杀他!”

  赵余粮这才勒住缰绳,有些笨拙地翻身下马,把挂在身上的火铳解下来。

  他其实很紧张,额头上都出了细汗。但因为平时练得多了,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做的。

  架好火铳,左手持铳,把火药包装填好,拿出火折,单开,吹了几下,点燃引绳,好在风不大,他把火绳放在蛇杆夹子上,打开药锅盖,换右手持铳,瞄准。

  他动作非常快,一双粗糙的手也很稳。

  但这会工夫,那骑士已跑出了三十多步。

  而那个漂亮的王将军之女也策马赶上来,再次张弓搭箭。

  赵余粮深吸了几口气,不去想这些,只紧紧盯着远处的那个身影。

  引绳还在烧。

  “没想到,你除了种地,还有这天赋。”

  “赵余粮,你真准啊。”

  其实,他第一次射中,真的就是运气好。但被同伴们一夸,他就太过欢喜了,于是攒足了劲非得把这支火铳使好。除了平时一起练习,他私下里还在偷偷地练。

  为了练眼神,盯着飞虫看了一个个下午;

  为了练手稳,拿针线给他婆娘绣了一条癞蛤蟆吃天鹅的肚兜。

  他知道自己能做好这件事的。

  一支箭矢发出破风声,前方那个声音还在策马狂奔。

  赵余粮瞥了眼引绳,微微调整了一下火铳。

  他扣下扳手,蛇杆夹子把引绳拉进药锅,点燃了火药。

  长安郊野上一声响。

  薛白勒住缰绳,向远处看去,心想,少有人会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但,总是发生了一些改变。

  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唐王朝这驾马车横冲直撞,撞向分崩离析……他总算是向这车轮开了一铳。

  次日,一封秘奏被呈进兴庆宫。

  它没经过省台,而是直接由内侍省递到圣人的御案上。

  这是王忠嗣奉命挂帅伐南诏而拥有的特权。

  奏折主要是说了他目前整训的情况,最后以几句话盛赞了薛白,称其所呈军器皆十分有用,所举荐者皆是人才。

  李隆基看过,捻着须,沉思着。

  正在排演戏曲的杨玉环回过神来,问道:“圣人,在想什么?”

  李隆基眼中的思虑一闪而过,抬起头,朗笑道:“薛白又进献东西了,他只要肯做事,做得定是不差的。”

  杨玉环不由奇道:“圣人近来倒总是夸赞我这义弟。”

  “他有功嘛。”李隆基放下奏折,满意地点点头,道,“有功便当赏,待平定了南诏,朕该好好奖赏他……”

 

第 319 章 汝阳三斗始朝天

  “这封,由你亲自来批。”

  薛白目光看去,见上面写的是任薛白兼差剑南军度支副使。

  这是他给王忠嗣献军器得来的第一个回报。

  他遂接过李岫递过来的尚书左仆射的大印,啪地批允了这一任命。

  “持宰相印,给自己任官的,少见。”李岫笑道:“如你所愿,近来事事顺遂。”

  薛白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警醒。国事不顺,个人太顺,未必是好事。”

  李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认为他阿爷若能作这般想,右相府以后的危险便能小很多。

  但薛白看似态度谦逊,实则狠狠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大肆提携党羽。

  他借右相之权,已把元结迁为解县县令,迁皇甫冉为军器监主簿,迁杜甫为左拾遗,又把刘宴、第五琦、杨绾放到河东榷盐的位置上……

  算时日,皇甫冉、杜甫也该快回京了。

  “对了,郡主许婚安庆宗一事,有消息了。”李岫接过文书,同时漫不经心地道:“圣人封庆王之女为荣义郡主。”

  薛白闻言动作略略一滞,迅速恢复了从容自若,但心中却甚是诧异。

  “我猜错了啊,一直以为圣人会借机封赏侄女。”

  李岫见他不答,自嘲一笑,以意味深长的语气道:“终究还是薛郎了得,不声不响,又做成了一桩大事。”

  “此事与我有关?”薛白讶然。

  “你我之间,卖关子便没意思了。”李岫道:“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伱与庆王的关系吗?

  这次,不是你帮庆王府挣得了一个郡主封号?”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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