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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706 页

  李隆基今日心情好,仿佛提什么要求都能被答应,也许薛白冒充皇孙,他也会顺势认下。

  六月初二。

  放在桌上的一颗荔枝已有些变味了。

  这是圣人赐下的,李林甫忘了吃,放在那,看着它慢慢衰老。

  他手里拿着张垍转赠给他的记事珠,把玩着,开口向面前的薛白问道:“去南诏,你如何想的?”

  “想着万一立下战功,圣人也能封我个南平郡王。”

  “你若是忌惮胡儿,不必如此。”李林甫道:“大唐诸藩皆在朝廷掌握,胡儿翻不出天来。

  是我允许他阻止李亨继位,他才有这个胆量。我若不许,他自然不敢。”

  薛白早就感受到安禄山封王之后,李林甫的态度又有了变化,遂问道:“右相今日请我来,有何提议?”

  “化干戈为玉帛。”

  “安庆宗婚期在即,安禄山派人来长安了,给右相送了玉帛?”

  李林甫缓缓道:“大家可合力支持庆王,有安禄山为援,则大事可期。”

  两人依旧是在偃月堂谈话,薛白走到窗边,看向堂外的湖水,也确保谈话不为旁人知晓。

  “庆王若成为储君,你的抱负便成功了一半。”李林甫道,“不必多树敌,更不必多树强敌。”

  “很难想象劝我莫树敌的话是出自右相之口。”

  这种插科打诨的话,李林甫并不理会。

  薛白沉吟着,道:“右相就不怕安禄山成了董卓?”

  “本相自能弹压得了他。”

  “到时右相若忘记了,又如何?”

  “放肆。”

  李林甫不悦,拍案叱了一声,冷着脸不语。

  堂中沉默的片刻,薛白迅速思忖了一会。

  因为他离间了李林甫与安禄山,还是逼迫安禄山做出了一些改变,至少愿意表态支持庆王了。

  这个改变看似微小,却有可能引起更大的改变。

  当世哪怕有人看出了安禄山的异心,也都有一个观念,即圣人只要还活着,安禄山就不敢反,或者说闹不出多大动静,这源于世人对李隆基的崇敬、畏惧,包括李林甫也是如此想法。

  甚至于安禄山本人亦然,若非不得已,安禄山应该是想等到李隆基死后再造反。

  只有薛白很清楚一个事实——李隆基活着,对于平定安史之乱没有好处。

  相反,若早些换一个人继位,趁着现在朝局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也许还有机会遏制安禄山。而若这个继位的人是李琮,薛白还能够借此掌握更多权力。

  如此说来,安禄山这个提议是可以考虑的。

  但只能虚以委蛇。

  因为安禄山能给到李琮的声援其实很小。除非李隆基死了,李琮需要兵变,但如此一来就像薛白方才所言,安禄山极可能成为董卓;

  反过来,安禄山却会借着所谓的合作,从李林甫手上卡要走许多好处。

  薛白认为眼下要做的,当是假意合作,以虚言稳住安禄山。

  “可考虑清楚了?”李林甫不耐,问了一句。

  薛白道:“看安禄山要什么,能给什么?”

  “他派人来了,你见一见吧。”李林甫已感到疲倦,拉了铃,招人带着薛白去外堂。

  他独自坐在偃月堂中,心想着若是真与薛白扶庆王上位意味着什么……

  薛白走进相府外堂,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堂中。

  “薛郎,许久未见了!”

  对方回过头来,显得十分激动,上前行了一礼,面露热情的笑意,问道:“可还记得我?”

  薛白却能从他的眼神深处感受到他非常的冷静。

  这是一个城府很深,很擅于表演的人,只是遇到了薛白这只千年的老狐狸。

  “严庄。”薛白道:“天宝六载科举,野无遗贤,我岂能忘了严兄这位遗贤?”

  “称不上贤。”严庄连连摆手,十分谦逊。

  薛白道:“『贤是一定的,但不是遗贤了。”

  严庄苦笑道:“侥幸得东平郡王赏识,在范阳节度府中任一孔目官,比不得薛郎。”

  “我不过只是一游艺使,狎臣而已,比不得严兄在边塞为国出力。”

  天宝六载,彼此都经历了科举的野无遗贤案,今日却聚首在这右相府中商谈。

  这场景,可见他们没有改变世道,反而被世道改变了。

  “我这次来长安,是奉府君之命,来帮忙操办大郎的婚事。”严庄道,“拜会右相时,却听说了一些事情,故而想与薛郎推心置腹地聊几句。”

  薛白点点头,静待下文。

  “府君素来以右相马首是瞻,得罪了太子。”严庄苦笑道:“也怪府君是个粗人,觐见时说出不知太子为何人这般话来。

  如今他思来想去,深敢后怕,欲支持庆王为储,不知薛郎意下如何?”

  短短两三年间,严庄已经迅速老练起来,一番话含蓄中带着野心勃勃。

  薛白反问道:“为何与我说?”

  “谁不知薛郎与东宫仇怨不小?”

  “我与安禄山亦有过节。”

  “过节可消。”严庄道:“而与东宫之仇怨不可消。”

  “我如何信你们?”

  严庄很热切,大胆直言,上前一步,道:“等大郎娶了荣义郡主,他便是庆王的女婿,如此,岂不可见府君的诚心?”

  薛白问道:“此事是你们推动的?”

  严庄道:“正是。”

  薛白又问道:“有人在宫中替你们说话才能推动此事,你们收买了谁?袁思艺?”

  严庄笑而不答,道:“薛郎只需知晓府君是真心愿辅佐庆王即可,他说跟着小舅舅做事,不会错,盼与薛郎同心协力啊。”

  “他想要什么?”薛白问道。

  严庄认真了几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吟道:“以右相、府君的权势,再有薛郎的才智,当有六分胜算。唯独东宫有王忠嗣支持,可为顾虑。”

  “那严兄的意思是?”

  “若能有河东节度使一职,府君必能保庆王登基。”

  薛白能感受到严庄的张扬肆意,连李林甫说的都是储位,唯有严庄说的是登基,这人官位不高,胆量却不小。

  “你们觉得,我在此事上能帮上什么忙?”

  严庄笑了笑,这笑容与方才已是完全不同,先前他还带着热情、谦逊,此时眼里已有了傲然之色。

  但他的举止却做得很谦卑,作揖道:“不求薛郎帮助,只求薛郎不要再捣乱就好,府君必有厚报。”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

  “能当朋友,总好过树敌。”

  这就是在威胁了。

  从一开始的叙旧,到中间的恳求,再到最后的威胁,严庄始终都带着一股自信。

  “好。”薛白道:“那你们准备如何谋这河东节度使,可否说出来?以免我不小心又阻挠了。”

  “不过是向圣人请求罢了。”严庄打了个哈哈,道:“你我结识于微末之时,相交莫逆,我是真的将你视为好友。”

  该说的都说过了,他起身,道:“我还需到庆王府上送聘,再会。”

  “严兄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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