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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790 页

  他已经受不了了,遂不愿再与吉温闲卿,把话题引向正事,沉吟着,开了口。

  “这次再见到吉兄,我真怀念当年我们共事的日子。

  如今李家这棵大树倒了,吉兄已找到良木而栖,我却还在经受风雨。”

  吉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之后,他观察着杨齐宣,见杨齐宣发呆了数息之后,也张开口,打了个哈欠。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安府君幕下任事,确实是良禽择木而栖……”

  东市,丰汇行。

  有伙计匆匆从胜业坊赶来,将一个系着黄色丝带的小纸卷递进最角落的柜台。

  这小纸卷便与其它的纸卷分开,被送到了后院。

  曲水正坐在石桌旁饮茶,接过纸卷,赶到后面的阁楼上,隔着门禀道:“二娘,郎君盯着的事,有消息了。”

  门内也不应,过了一会,薛白打开门,接了那小纸卷,复又关上门,坐回榻上展开纸卷看了看。

  杜妗欺身过来,压在他背上,问道:“怎么了?”

  “杨齐宣去了范阳进奏院。”

  “不稀奇,他能背叛右相一次,就能背叛右相两次。”

  薛白道:“由此看来,安禄山与杨国忠又要针锋相对了。”

  “这些重臣也是忙,斗完这个斗那个。”杜妗讥笑着,道:“这两人才刚联手对付李林甫,这么快就翻脸了。”

  “他们的权力根源都来自于李隆基的宠信,冲突不可避免。”薛白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好比后宫里的妃子们,最容易互相争宠的往往都是相类的两个。”

  “我与阿姐就不争宠,她一会儿就来。”

  “嗯?媗娘一向不喜欢白昼之欢。”

  “是吗?那也许她是怕你又招蜂引蝶?”

  薛白摸了摸鼻子,道:“接着说方才的话题,献俘之事一出,杨国忠与安禄山的冲突等不了李林甫谋逆案尘埃落定了。”

  “还能不治罪哥奴了不成?”杜妗道,“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

  “治罪是一定的,此事是他们有默契。这就是官场,斗争之中有合作,合作之中有斗争。”薛白道:“李林甫已死,此案翻不了水花来,他们双方没有争的必要。

  到时定罪、抄家便是,不影响他们现在就斗起来。”

  杜妗想了想,问道:“你可是打算趁着他们两虎相争保一保李家诸人,讨你那李小仙的欢心?”

  “计划是这般,但我的目的你猜错了。”薛白沉吟道:“我想拉拢李林甫留下的势力。”

  “心眼比针还小的人,还能留有甚势力?”杜妗莞尔道,“依我看,哥奴除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留下的都是世人的怨恨。”

  “话不能说死,他举荐了不少微寒出身的胡人为边镇,如哥舒翰、高仙芝、安思顺都是在他任上升节度使。如今虽没站出来,心中未必没有感念。”

  “所以呢?”

  薛白道:“我先问你,安禄山与杨国忠相争,他们争的是宠信,可安禄山要的是什么?相位吗?”

  “不。”杜妗当即摇头道:“安禄山不会想要入朝为相,他想要的是……”

  “河东节度使。”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薛白道:“王忠嗣灭南诏,功高盖主,眼下还病了,必是不可能回河东镇守。

  而有能力与安禄山争河东节度使之人,恰就是我方才所说李林甫举荐之胡人边帅。

  故而,我想让李岫成为我的幕僚,应对接下来边镇的纷争。”

  他有预感,倘若不能阻止安禄山争得河东节度使之职,天下就大乱在即了。

  数日之后,大理寺狱。

  李岫有气无力地躺在茅草堆上,眼神里毫无光彩。

  他知道李家已经是死路一条,现在之所以没有马上治罪,只因圣人不愿此事影响其彰显丰功伟绩。

  而献俘典礼已经过去,朝廷接下来必然会重惩李家。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牢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那是此间的典狱,因杜五郎的关系,那典狱觉得李岫也许有一丝丝的可能翻案,待他也客气了很多。

  “李十郎,旨意下来了。”

  “我……是死罪吗?”

  “差不多吧,流放延德郡,你觉得你活得到那儿吗?”

  李岫近来身体不好,脑子迟顿了许多,念叨道:“延德郡?那是在……振州?比岭南还要南啊。”

  比岭南还要南的地方,自然就是海南了,振州比崖州还要远一些,在海岛的最南。

  他肯定是到不了的,就是不知道会死在路上的哪里。

  勉强起身,身上的伤口牵动,他痛得咧了咧嘴,道:“典狱,我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放心,你家中的女眷、孩童,有人在保,眼下还没有结果,但寺卿没让我押他们出狱。”

  “是薛白?”

  “哈,如今长安城都在传。薛郎与谏议大夫杨齐宣,为了争你妹妹的欢心大打出手。你安心去吧。”

  李岫不安心,却无可奈何,踉跄出了牢门。

  他本以为这就要前往振州了,然而,出了大理寺。却见一名紫袍官员领着一众人正在皇城十字大街处列队,低声交谈着什么。

  “必然是要做的,领了旨便去吧。”

  “李岫来了。”

  一众官员回头看了李岫一眼,其中有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陈希烈则叹了一口气,道:“走吧。”

  李岫被人推着走了几步,依旧不知发生了何事,茫然道:“左相,这是……送我去流放不成?”

  陈希烈稍稍沉默,道:“也可,那便送你一程吧。”

  李岫点点头,余光一转,却见队伍里还有一口薄木棺材……

 

第 368 章 移棺

  时间已是四月中下旬,正午略略有些闷热。

  李岫由一众官员领着出了皇城,先在兴道坊的一个摊位上吃了两碗羊肉汤面,外加六个胡饼。

  他知道此去振州,必要死在半路上,那之前再难有机会如此饱餐。直到肚子实在塞不下了,才肯起身来。

  以前他惯是不吃这些街边的东西,有几次见薛白吃,还教薛白身为朝臣,该吃得精致些,今日却觉得无比的香。

  陈希烈等人居然也耐着性子坐在一旁看着他慢慢地吃,眼里带着些同情。

  李岫不愿被他同情,抹了抹嘴,讥道:“左相因我阿爷举荐,身居高位近十载。

  到头来依附杨国忠,对李家赶尽杀绝,心中可有惭愧。”

  “惭愧啊。”陈希烈抚须叹道,“奈何李林甫心存谋逆,悖乱朝纲,老夫亦无可奈何。”

  旁边一名官员则补充道:“也就是李林甫死得早,大错尚未铸成。否则便不仅是流放这般简单了,知足吧。”

  李岫听得双眉一拧,正待反驳,身后有衙役踢了他一脚,道:“吃饱了就走。”

  “走吧。”

  他们一路向南,出了明德门,驰马又走了十余里。

  李岫大为疑惑陈希烈竟还在相送,目光便望向了前方的塬,心中隐隐不安。

  待再往前行,他心中不安之事终于发生了——他们登上了塬。

  李岫脚步一顿,被推着前行,在他身后,是一座未雕刻完成的石刻,雕刻的是一个番邦酋长,威武而凶狠,正在守护着这里。

  前方不远,是李林甫的坟茔。他提携了大量的胡人边镇,故而以番邦酋像为坟陵仪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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