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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801 页

  李隆基这才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无怪乎朕看不出来。唔,太真玩得不错,大展骗术,将众人耍得团团转。”

  “运气使然。”杨玉环笑道,“倘若一开始,圣人便知得找出彭娥,臣妾可瞒不住。”

  李隆基确是这般认为的,摆摆手:“还是今夜这游戏布置得不好,没有彭娥,编了一个彭娥让朕来猜。”

  周围一众人打算顺着这句话溜须拍马,薛白却是先跟了一句话。

  “圣人所言甚是,世上本没有彭娥,指责、构陷,疑心多了,也就有了彭娥。”

  此言一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听得出薛白这是在借机劝谏,非得在圣人玩得正高兴的时候提些扫兴之事,这人得有多讨厌。

  原本欢快的气氛当即凝固了一般。

  “哈。”李隆基哼了起来,指了指薛白,叱道:“自作聪明,朕还不需要你变着法子地劝谏。”

  旁人也不知圣人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不敢搭腔。

  唯有高力士上前几步,脸上带着笑意。

  李隆基遂侧头与高力士道:“薛打牌自从考中了状元,真自视为千古名臣了,偶尔陪朕游冶一回,也要规劝天子。”

  高力士接着道:“他却不知,圣人是古往今来最贤明的天子。”

  这对话若流传出去,或会显得李隆基极傲慢。

  但在这样的情境里,众人都觉得自然而然。

  因李隆基确实已做到了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

  “回圣人话。”薛白道:“臣并非劝谏,而是说情。”

  “是吗?”

  薛白转头看了身后的李腾空一眼,似乎坚定了些决心,道:“臣多情,想为十七娘的家人求情。”

  高力士道:“国家自有法度,李林甫罪大恶极,你以何道理为其家小求情?”

  “臣惭愧,臣并无道理,只请圣人恩典。”

  薛白似乎真意识到了,直臣、谏臣的道路走不通,开始向圣人低头,表示愿意讨圣人欢心了。

  见他这副模样,李隆基嘴角仿佛微扬了一下,心情好了些。

  凭心而论,李隆基觉得薛白是有才华的,今日这场游戏他看得很清楚。

  若没有薛白,杨国忠一定会搞砸了,而薛白甫一插手,就让一整个夜晚都变得有趣起来。

  回想这几年来,相伴自己这个孤独君王的,骨牌、诗词、戏曲、故事,还有那让人味蕾大开的炒菜,都是这竖子献上的。

  为此,李隆基对薛白多少还是有些情份,才会容许他多次忤逆,在他年纪轻轻时就赏了五品高官。

  “朕为何要给你这个恩典啊?”

  薛白被问住了,为难了一会儿,答道:“臣惶恐,无功绩而向圣人请求,唯愿能为圣人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朕不需你肝脑涂地,你莫再自以为是便好了。”

  “臣遵旨。”薛白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奏折,双手呈上,“臣有一封秘奏,恳请圣人过目。”

  选择在陪李隆基嬉游之后再拿出来,相比他之前的敢言直谏,算是十分恭谨了。

  他像是开窍了些,终于愿意改变对待圣人的态度。

  当然,此时此刻,却没有人知道他这种改变是因为什么。

  为了鼓励这种改变,李隆基接过奏折,扫了一眼,竟发现是颜真卿与薛白联名上奏的。

  再一看内容,乃是李林甫当年提过的关于吐蕃的那件大事——有吐蕃大臣欲与苏毗部背叛尺带丹珠,投奔大唐。

  看过之后,李隆基竟是没有把奏折交给内侍们。而是收入了他的袖子中,不动声色地叹道:“你这求情,绕了很大一个弯啊。”

  陈玄礼小声地提醒道:“圣人,寅时了。”

  “哦?这般晚了。”李隆基笑了笑,一指杨国忠,道:“你这游冶使当得不错,赏。”

  “谢圣人。”

  之后,圣人先行离开,众人再依旧退了出去,回到龙池边的座位。

  过程中,李隆基特意留意了一番,只见薛白颇为关注李腾空,携她同行,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正在此时,袁思艺凑了上来。

  “老奴见过圣人。”

  李隆基转头一看,见是不当值的袁思艺,只当他是也想见识见识杨国忠的秘室,笑道:“袁将军来得晚了,已结束了。”

  “看起来,圣人该是玩得尽兴?”

  “哈,薛白若愿想法子哄朕开心,谁能比得上他有点子?”

  李隆基有感而发了一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颇为畅快。

  袁思艺闻言却是大吃一惊,意识到这句话的份量不小。

  圣人喜欢佞臣、狎臣,天下间最位高权重的杨国忠、安禄山皆是如此。而只要薛白愿意,他轻易就能当好第三个大佞臣。

  袁思艺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谗言还未出口,已不敢说了,只好低着头,又为圣人斟了一杯酒。

  李隆基依旧在看着薛白,道:“你看,他果真是对李十七娘念念不忘,杨齐宣与他争风吃醋一事,不假。”

  袁思艺赔笑着,道:“毕竟是年轻人,有些感情用事,也是难免的。薛白年轻,杨齐宣却不年轻了。”

  他这句话里,其实暗藏着些陷阱。果然,李隆基微不可觉地有一瞬间的滞愣,因年轻二字,对薛白的观感略坏了一些。

  也就是今夜这情形,袁思艺只是点到为止。否则凭他对圣人的了解,以及他的位置,用谗言除掉薛白并不是难事。

  “下一道旨意,陇右战事正急,将李林甫的儿子们改为充军陇右,戴罪立功。”李隆基忽然这般吩咐道,“其余女眷,自安置于长安。”

  这是用李岫等人办事,而留其家小为人质之意。

  袁思艺一愣,行礼道:“遵旨。”

  抬头时,他发现高力士目光向这边扫了一眼,不敢再多言。

  办完这一桩公事,龙池边的歌台上帷幕已被拉开,丝竹管乐之声再起,杨国忠既找了绝色美人来扮演彭娥,曲艺、唱词都是准备好的,自不会放过这个取悦圣人的机会。

  于是笙歌鼎沸,彻夜不绝。

  从暮鼓息到晨鼓起,中间的时间过得很快。

  天亮时,袁思艺出了兴庆宫,招过一名心腹,低声吩咐道:“你以快马去告知他们,李林甫的新坟,不必掘了。”

  薛白在他后面出来,没有立即回家,而是与袁思艺一起去中书门下省把圣人的中旨拟为正式的旨意。

  这还是他这个中书舍人第一次履行自己的职责。

  万事开头难,他相信有了这一封旨意,往后他将能慢慢在这个官职上掌权。

  用漂亮的颜楷将一道旨意拟毕,袁思艺看过,从袖子里拿出印章啪地盖了,道:“走吧,去找左相。”

  “袁将军请。”

  换作旁的宦官,此时大抵都会眉开眼笑地与薛白聊些什么。袁思艺却很沉稳,缓缓道:“薛舍人此番救了李林甫满门,就不怕触怒了天下人?”

  “李林甫都死了,打开棺材,取走了口含珠、紫金朝服。天下人真在乎他的儿孙如何下场吗?”薛白道,“我只在乎,李林甫到底是与李献忠共谋造反,还是与旁的什么人?”

  袁思艺道:“我听说薛郎昨夜说了一句有深意的话,世上本没有彭娥,指责、构陷,疑心多了,也就有了彭娥。”

  薛白苦笑,心说这句话独独不适用于安禄山。

  陈希烈的官廨就在衙署居中的位置,因其无实权,只管盖章,每两日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坐在官廨中处置公务,效率极快。

  转过长廊,薛白却迎面见一人正拿着奏折往陈希烈的官廨里走,他便喊住了对方。

  “杨齐宣。”

  杨齐宣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他并不知袁思艺的倾向,却认得这是圣人身边的大监,连忙趋步上前,唤道:“见过袁将军。”

  袁思艺懒得看杨齐宣受辱,挥了挥手让其走开,脸色显得十分冷峻。

  薛白却问道:“杨兄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自是不行,这是朝廷机密。”杨齐宣把手里的奏折拿到身后,因这是弹劾薛白的奏折。

  薛白微微一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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