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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818 页

  “义兄?”

  那正是王忠嗣。

  他身材依旧高大,但其实是骨架撑着。因为病了数月,已然瘦了非常多,脸上满是病容,双颊凹陷。

  “真是义兄!”李亨大喜,道:“我们已经拿住了刺杀你的凶徒,马上就要审出来了。”

  王忠嗣笑了笑,道:“请三郎向圣人解释清楚吧。”

  他竟是什么都不再多做,说罢,径直转身往外走去。

  李亨愣了愣,连忙转头向他的护卫喊道:“快,保护我义兄。”

  吉温更是没反应过来,不明白王忠嗣这是在做什么。

  他连忙蹿回前殿,朝孙孝哲喊道:“找到了,他从侧门出去了,快追!”

  孙孝哲当即拔出刀来,冲向吉温所指的方向,遇到李亨的护卫敢来阻拦,他径直大喊道:“太子是要造反吗?”

  如此,借着一股凶恶的锐气,他冲出了侧门,目光看去,却也是愣了一下。

  只见王忠嗣正独自一人走在讲武殿外,风吹动其宽阔的衣袍,显得昔日壮硕的名将是那么瘦骨嶙峋,他就那么停在那,抬着头,望着远处的西绣岭,像是想向苍天证明什么。

  孙孝哲四下一看,自顾自地喊道:“王忠嗣与太子谋反!”

  说罢,持刀扑了过去……

 

第 378 章 皆在一念之间

  王韫秀驰骋于官道上,渐渐地,骊山越来越近了。

  管崇嗣一直拦着她,不让她来,因为节帅吩咐,小娘子务必待在家中,王忠嗣的命令对这些部属而言远比圣旨还管用。

  可王韫秀在家中办着丧事,忽然意识到这丧事意味着什么,于是还是来了。

  她才不管王忠嗣如何吩咐的,她不是他的部属,而是女儿。

  虽然她从小就没享受过一个女儿该得到的疼爱,她阿爷是一个颇为冷漠的人,不近人情、难以亲近。

  马匹力竭,前蹄一软,突然俯摔在地上,王韫秀就地一滚,摔得生疼。

  落马是极危险的事情,古来不少名将便是因此丧命,她运气好,没有摔死,马上爬了起来,奔向望仙桥。

  五岁那年,她就曾骑着小马驹摔在塞北的黄沙里,当时王忠嗣正在绑他的弓弦,头都不抬道:“自己爬起来。”

  他真不是一个好阿爷,所以她成亲后终于忍受不了,与元载离开家门过了一段极贫困的生活。

  还是元载考取功名后刻意亲近,她才稍微修复了父女之间的关系。

  脑中想着这些,王韫秀跑过望仙桥,直奔华清宫。

  她已经去过昭应县城的别宅,没找到王忠嗣。反而发现了孙孝哲的死士在搜寻他,于是到处寻找,最后认为阿爷该是入宫了。

  还未到津阳门,她鬼使神差地一回头,竟见到王忠嗣从东面的一座殿宇内缓缓走了出来,独自走到空地上。

  “阿爷?”

  王韫秀不明白他在做什么,愣了一下,往那边跑去。

  她隔得还远,却能看到有人持刀追在王忠嗣身后,向他扑了过去,那是孙孝哲,与他的距离近得多,带着突厥人的凶蛮气势,利落地挥刀。

  “阿爷,躲啊!”

  “躲啊!”

  王韫秀先是焦急,又因王忠嗣那慢悠悠的样子而感到气愤。

  她气他那无比执拗的性格,每一次都是任她急得哭出来也不能劝动他一丝一毫。

  像一座山,像一块磐石,让人气得一脚踢上去,踢得脚趾生疼。

  视线里,王忠嗣依旧十分可气地杵在那,孙孝哲一刀劈下,将他劈倒在地,血猛地高高溅起。

  “王忠嗣与太子谋反!”

  孙孝哲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砍倒这个挥师灭了突厥的一代名将,喜得手都在发颤,同时莫名地一阵心虚,忍不住再次左顾右盼。

  这次,他倒是见到了匆匆奔来的王韫秀。

  可依旧没有旁人看到他追捕王忠嗣、平定太子叛乱的全过程。

  “王忠嗣欺君叛乱!斩!”

  再次大吼了一声,给自己鼓劲、填补心虚,孙孝哲再次一刀劈下。

  这一刀对准了王忠嗣的脖颈,挥下时王韫秀却奋身一跃,撞在孙孝哲身上,将他手中的刀撞落。

  “阿爷!捡刀!”

  王忠嗣咬着牙,拼尽最后的力气勉强从地上撑起身子。

  巨大的骨架成了沉重的负担,他好不容易跪起,背上伤口崩出了很多的血,他却只顾抬头望向西绣岭。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跪当中了。

  “捡啊!捡刀啊!”

  耳畔是王韫秀撕心裂肺的劝,王忠嗣恍若未闻。

  这柄刀捡起了,他躲得过孙孝哲的劈砍,可躲得过接踵而来的明枪暗箭吗?

  哪怕躲过了所有刺杀,可躲得过疾病吗?

  哪怕病能痊愈,躲得过一次接一次的栽赃构陷吗?

  即使躲过了朝堂上的所有漩涡,躲得了陛下的疑心与杀机吗?

  累了。

  自石堡城之战始,他一直在拼尽全力地自救,也受得了薛白、哥舒翰等人的拼命保护。

  可所有努力都是治标不治本,根除不掉他最大的罪。

  “早与忠王同养宫中,我欲尊奉太子。”

  这句话,他确实说过,且是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那是韦坚案之后,有幕僚说,哥奴如此行事与太子已成生死之敌。若不能废太子,只怕会以武力阻止,王忠嗣遂义正辞严地表了态。

  他至今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否则,纵容李林甫、安禄山之流,举兵揭起大乱,反对储君登基不成?社稷法度在此,岂容一丝背悖。

  如此简单浅显的道理,圣人为何就看不明白?

  王忠嗣真的很想要问一问圣人,那個养育、栽培了他近四十年的养父,为何就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养子一次?

  难道父子之情、君臣之义,都不能够消弥猜忌与不安吗?

  若他的养父不肯信他,他只能用这一条性命证明给他看。

  西绣岭高耸在眼前,只能看到降圣观的轮廓,王忠嗣凝视着它好一会,低下了头,用袖子沾着血,在地上划着字。

  李亨终于奔出了讲武殿,见到范阳士卒们要扑向王忠嗣,连忙大喊道:“拦住他们!”

  他的护卫们正要上前,却听到吉温大喊了一声。

  “太子要造反吗?”

  双方持刃对峙,竟是范阳士卒的气势更足一点。

  “此处是华清宫、天子驻跸之地!”吉温走过人群,站到了士卒当中,朝李亨大喝道:“王忠嗣欺君诈死,孙将军要将他拿下,合乎法理。太子欲动武阻拦,这是为何?与王忠嗣是同谋吗?”

  这样一番歪理,竟真就吓住了李亨,不是因为李亨无理辩不过。而是因为一旦双方士卒起了冲突,事后闹到御前,圣人绝对不会信他。

  一旦他今日下令救王忠嗣,事情必演变成他这个太子发动宫变。

  李亨只好一脸窝囊地站在那,恨不能让天下人,也让那个圣人看看,他这个所谓的国本到底是怎么被安禄山的爪牙羞辱的。

  视线里,王韫秀正要拼命地阻拦孙孝哲,撕心裂肺地劝王忠嗣自保,可王忠嗣不听。

  这让李亨也在心中埋怨这个义兄的执拗。

  当年石堡城一战便是,李光弼苦苦相劝,王忠嗣就是不为所动,抗旨不遵。李亨听说,气得直跺脚。

  虽说兄弟情深,可事实上,王忠嗣一次又一次地不识好歹、自行其事,已几乎把两人之间的义气消磨殆尽。

  只说今日之事,王忠嗣便未曾事先与李亨打过招呼。

  此时李亨看着王忠嗣的背影,既哀其将死,又怒其不肯做一丝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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