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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846 页

  除了起舞,它们甚至还会极为高难度的动作,踏上了板床之间悬着的绳索,所谓婉转盘跚殊未已,悬空步骤红尘起。

  人们已经忘了惊呼,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幕。

  随着曲乐渐终,为首的一匹舞马衔起了一个酒杯,拾阶而上,登上了高台,跪倒在李隆基的面前,正是一朝逢遇升平代,伏皂衔图事帝王。

  乐曲停歇,歌者却还在动情高唱。

  “吉良乘兮一千岁,神是得兮天地期。大易占云南山寿,走参走覃,共乐圣明时。”

  “圣人千秋万岁!”

  也不知是谁先破声高喊了一句,宫城内外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往年的千秋节,气氛到这里都是达到了顶点。

  之后,舞马便要离开花萼楼,它们似乎极不舍圣人,频频回首,不愿离去。

  牵马人扯着缰绳拉着它们,它们也乖巧地没有嘶鸣。

  有宦官急匆匆地从远处奔了回来,因太过激动,不等到了圣人前面就大喊大叫着。

  “长灵芝了!”

  “何事喧哗?”

  “报高将军,大同殿的柱子上长出了灵芝,还有神光照殿!”

  声音传到了公卿重臣们耳里,他们脸上自然浮起了惊喜的神态。

  “这是出了祥瑞啊。”

  “如此祥瑞,天佑大唐,天佑陛下。”

  杨国忠是最激动的一个,被这接连而来的喜事冲昏了头脑,连大臣礼仪也不顾,当即奔到了李隆基面前,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陛下神文圣武,故天降祥瑞啊!臣以为将陛下生辰设为千秋节尤有不足,千秋万岁终有尽头,望陛下顺应天意,取天长地久之意,改为天长节。”

  李隆基深深看向了杨国忠。

  他分明是看破了这些臣子们的献媚讨好。但还是因这些吉祥话而感到了满足,像是心尖上被浇了蜜。

  因他已达到了千古一帝的高度,横亘在他面前唯一的烦恼只剩下生命的长度。

  天长地久,多好的寓意。

  “愿吾皇天长地久无尽时!”杨国忠纳头便拜。

  喜庆的气氛又被推高了一层,由此,大唐盛世也被推到了最高处。

  一轮火红的夕阳则已坠在了天边,很快便要落下。

  夜至,到了放烟花的时候了。

  烛台被端到了案几上,照亮了李亨脸上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他正举着酒杯遥敬着李隆基,但李隆基没有看到,尤在认真与杨玉环说笑,指着殿外的天空,像是在谈论一会的烟花典礼。

  李亨放下酒杯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像他手里拿的太子之位一样。

  好在,李俶即时来为他解了围,朗声唤了圣人,父子二人同时敬了李隆基一杯,祝他万寿无疆。

  “好,好,好。”李隆基连说了三个好,当着群臣,欣然接受了这祝福。

  李亨眼神里的孺慕之情愈深,孝意似能从中流淌而出。

  他心里咀嚼着万寿无疆这四個字,对祖宗社稷揣着无比的悲悯。

  此时,李倓也就与他的父兄分开了,他的随侍宦官遂趋步上前,附耳小声道:“杜五郎想要相见,称有要紧事。”

  “我去见他。”

  圣人马上也要移驾了,登到最高处观烟花,群臣则得移到花萼楼前的空地上。

  李倓遂提前离席,出了花萼楼,果见杜五郎缩在角落里探头探脑。

  “你怎此时才来?”

  李倓随手递了一个油布包着的糕点过去,笑道:“知你嘴刁,我偷偷打包了一块蝴蝶酥,这是宫中独有,尝尝可入得了你的口。”

  他虽贵为皇孙,为人却甚是义气,待杜五郎确是好得没话说。

  就像是当年杜五郎也会偷偷从家里拿吃的给薛白。

  杜五郎接过,却是揣进怀里,道:“饿死我了,可眼下却顾不得吃,你可知,方才我差点被拦在宫外了。”

  “为何?”李倓道,“你为圣人筹备烟花典礼,谁敢拦你?”

  “袁大监,他拦也有拦的道理。”

  杜五郎竟还为袁思艺说了句好话,之后附在李倓耳边,以极轻的声音道:“他怀疑烟花有问题,恐有人要行刺圣人。”

  “莫耍笑。”李倓十分冷静,严肃着神情提醒了杜五郎,“这不是闹着玩的。”

  “真的。”杜五郎道,“我悄悄与伱说,不久前,我在烟花的原料里发现了箭簇。”

  “谁在主使?薛白?”

  “旁人不知,我却知道,薛白不过是发明了烟花,其余事根本就是不管的。”杜五郎说着,反问道:“你可知圣人为何要办这烟花典礼?”

  “为何?”

  “看似为了取乐,实则是让薛白把烟花与火药的制法交到军器监、将作监。

  他虽是烟花使,每日只知追着小娘子们跑,一次都没到过烟花作坊。”

  李倓道:“我、阿兄,与他去过一次。”

  “哦,那他只去过那一次。”

  李倓当即察觉到不对,问道:“那是由你全权负责?”

  “薛白让我到烟花坊盯着,可我也只是盯着。”杜五郎道:“就我,能负责得了什么啊?”

  “怎么会如此?”李倓讶道:“那偌大的烟花作坊,到底是由谁在负责。”

  “当然是将作监,工匠皆是从将作监调来的。”

  “李齐物?”

  李倓小声喃喃了一个名字。

  他对朝堂上重要官职的变化一清二楚,知道李齐物是在李林甫死后,给杨国忠送了礼,从李岫手中夺走了将作监的官职。

  当年宣阳坊失了火,据说也是从李齐物的宅院烧到虢国夫人府,险些烧死了贵妃。

  表面上看,李齐物如今是杨国忠的人。

  可李倓心里很明白,李齐物之所以得罪李林甫而被远贬,就是因为亲近李适之,是实打实的东宫一党。

  居然是李齐物,今日之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闷声不响地布置了大事吗?

  可一旦出事,岂可能真不被人注意到?

  想到这里,李倓悚然而惊,当即转头向李亨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李亨已经带着百官就位了,被那么多官员围着,想找这位太子说句话是不可能了。

  他目光一转,偶然间却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正与一个小宦官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李倓一眼便认出那是长兄李俶。

  李俶与人说过话,有个抬头看向花萼楼高处的动作。之后,悄然拐入走廊那边的阴影里,不知做什么去了。

  “兄长?怎么了?”

  “没事。”李倓回过头来,看着杜五郎的眼睛,许久,问道:“我能信你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

  “帮我瞒着。”

  李倓行事果决,当即有了决定,拍了拍杜五郎的肩,举步便跑。

  “来了。”

  袁思艺正在高处看着李齐物忙碌的身影,辅趚琳忽然小声道了一句,指向了在宫中行走的一道身影。

  那是广平王李俶。

  李俶脚步匆匆,走路时偶尔回头看上几眼,以确定周围是否有动静。

  如此神秘,看起来确实像是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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