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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848 页

  高力士略等了一会儿,秉持着维持社稷稳定的苦心,开口分析起来。

  “老奴查到,薛白任烟花使之后并不上心,诸事丢给杜誊,烟花都是将作监督造的,那杜誊小儿也是个糊涂的,无意中见到了几个箭簇,也不详查,告知了薛白,这才有了昨日薛白匆匆跑来告状之事……”

  昨日,在袁思艺入宫之前,李隆基见了薛白。

  薛白甚是危言耸听,称回了长安之后感到了诸多异常。比如建宁王无缘无故举荐杜五郎为王府参军,还邀他蹴鞠。并与广平王一起到烟花作坊查看,甚至,杜五郎在烟花原料里发现了箭头。

  “如此种种,臣担心,东宫万一有谋逆之举,恳请陛下以安危为重。”

  当时,李隆基就不信薛白。但,薛白所说的这些小小异动确也是真的,引得他想看看东宫到底想做些什么,这才有了今夜之事。

  高力士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只是一场构陷而已。

  然而,就像杜有邻案一样,水落石出之后,圣人依旧沉默着。

  “既是误会一场,老奴以为,该贬了薛白的中书舍人。”

  说话间,袁思艺的消息也送了过来。

  “禀圣人,袁大监派人与广平王说了李齐物被弹劾一事,他听说后马上去见了李齐物,两人单独谈了很久……”

  高力士当即在心中摇头,暗忖广平王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这种时候去见李齐物,岂不是表示了东宫就是与李齐物暗中有来往,这完全犯了圣人的大忌讳。

  而接下来的话,那传消息的宦官也不太敢说,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奴婢拿了将作监的牌符去见了李辅国,说了圣人交代的话,太子……太子……”

  “太子如何反应?”李隆基问道。

  这是他在此等候消息以来,唯一问的一句话。

  “太子……没有反应。”

  高力士心中又是一颤,暗忖太子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这种情形还一动不动,难免要让圣人以为是在等着天子驾崩。

  还有一个问题,为何太子轻易就相信了呢?难道是曾与李齐物商议过吗?

  李隆基长叹了一声,开口道:“高将军,朕打算……”

  花萼楼前最大的烟花绽开了,声音巨大,把他后面的话全都湮没了。

  但,高力士隐约听到了,圣人说的是朕打算废太子。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他已不知如何应对了,薛白对东宫的出手,竟比李林甫还要狠得多。

  他看向花萼楼上空灿烂的烟花,希望今夜能平安过去……

 

第 389 章 忤逆不孝

  花萼楼上方的大烟花炸响时,袁思艺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双手按在城垛上,紧张地盯着,生怕出乱子。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混乱,唯有漫天绽放的夺目光彩。

  从宫墙上看去,那灯火通明的楼与上方的烟花相映成辉,美不胜收,真应了花萼相辉这四个字。

  这是如今天下间最美的夜景,美到让薛白都感到了孤独,他很希望此时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他亲密的人,而不是袁思艺。

  待那些火药爆炸的声音渐歇,袁思艺皱了皱眉,略有些失望,道:“他们没有动手。”

  薛白负手观赏,脸色从容平静,显得无比超然,漫不经心道:“他们想过要动手。也许是察觉到不对,停手了。”

  他所知晓的都已经对袁思艺说过了,李齐物为争功,以将作监之名压迫他,夺了烟花配方、控制了烟花的制作。

  他派杜五郎盯着,发现了他在原料里用了箭簇,正准备探访此事。

  被李俶、李倓兄弟邀请至咸宜公主府,敲打、拉拢。

  虽没有明说,可据他所理解,李俶、李倓兄弟言外之意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若出了差池,他这个烟花使第一个问罪、身死族灭,倒不如静观其变,他们往后不会亏待他。

  薛白遂冒着巨大的风险提醒了圣人,面对袁思艺的追问,也很诚实地把这些事情经过交代出来,有人挟制了他、要利用他刺杀圣人。

  这就是一场诬陷。

  李亨嚅着嘴唇,差点要开口去挽留那将要消逝的光焰。

  薛白慢悠悠叹息道:“往昔,我常常遭到诬陷。天宝五载,我才从失忆中醒来即卷入了杜有邻案,妄称图谶,多大的罪啊。”

  李亨久久仰着头,直到脖子都酸了。

  薛白心中微讥,却是摇了摇头,道:“实在无法设身处地去想。”

  等他登基了,他要励精图治。削减宫中用度、放还三万宫人,还只是小事;

  他还要改税法,租庸调已走到尽头了,他打算就改用薛白提出的双税法;他要流放杨国忠,整顿吏治;他要削平安禄山,安抚关东百姓,防范大乱于未然;

  他还要击吐蕃、治回纥、灭契丹,把祖宗社稷从昏君手中接回来,创下无数的丰功伟绩。

  李齐物没有说到做到,出什么差池了吗?

  想着这个问题,李亨渐渐感到背上一片冰凉。

  袁思艺眼眸中隐隐有光芒闪动,微微冷笑了一下。

  唯有李亨,只顾烟花。

  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心潮澎湃,脑子里不知涌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这一切还是显得那么荒谬,当年于杜有邻案中含冤的少年,如今成了酿造李齐物罪的幕后推手。薛白反抗着反抗着,活成了李林甫?

  很无耻,但强大,至少在长安城内无比强大。

  “我还以为薛郎之所以处心积虑辅佐庆王……是想过了。”

  如此一来,袁思艺的猜疑非但没有被打消,反而愈发怀疑了。

  他的期待感被高高地举起,却又被轻轻地放下了。

  随着最后一道焰火划落,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往天空寻找着,仿佛是不舍那份美丽。

  旁人往往不相信杨国忠教给薛白的道理价值千金,可薛白近来却深切地体会到要想在天宝朝堂上做成事情还真的得按杨国忠的道理去做。

  薛白故作疑惑,问道:“有何不可?”

  星光满天,在他眼里都不如烟花璀璨。可烟花就是短暂,星光才是常态。

  “当时我很不解、愤怒,庙堂诸公如何能睁着眼说瞎话,冤枉杜家、冤枉我。

  可如今我懂了,因为若是那罪证属实,后果太严重了,圣人的安危不容轻忽,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如此一想,袁大监还觉得我诬陷了李亨、李齐物吗?”

  袁思艺心存试探,以慢悠悠的语气道:“庆王无子,过继了废太子瑛的几个儿子。

  倘若立庆王为储,岂不相当于把储位又给到了废太子瑛一系?”

  然而,万紫千红开遍,终有落幕的时候,天上的烟花开始渐渐稀落下来。

  “没想太多。”薛白笑容显得假了起来,说着场面话,“我言微人轻,万不敢参与废立之事,更何谈辅佐庆王?不过是以圣人安危为重罢了。”

  夜色还很平静。

  “确定是停手了?不是你诬陷了太子与李齐物?”

  今日群臣提议把千秋节改名为天长节,盼着李隆基能活到天长地久。可事实上,谁又相信呢?连袁思艺都不信。

  “薛郎设身处地想想,倘若废太子瑛之子即位,是否会为他阿爷翻案?如此,圣人在此案之中又是何风评?”

  只要登基,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殿下还没看够吗?”

  在他身后的广场上,金钱洒了一地,群臣们俯身拾起金钱,欢喜地叩谢君恩。而圣人的身影依旧在花萼楼上方岿然不动。

  那绚烂的烟花在他的眼眸中绽放,他看得入迷,眼都不眨一下,似乎在期待着发生些什么。

  “以圣人为重而已。”

  无它,奉李隆基一人之心。

  至于他自己,尸位素餐,根本不顾一个烟花使该尽的职责,每日倚红偎翠、偷香窃玉,把权力暂时丢给心腹,任由旁的官员如李齐物等人负责具体的事务,待出了问题,正好借机扳倒政敌,独揽剩下的功劳。

  薛白他周身散发着国之重臣岿然不动的气场,说着,转过头看向袁思艺,像是问道:“我有错吗?”

  提到圣人,袁思艺才是最了解圣人的,他忽然想到了一事,决定压一压薛白的气势,脸上泛起了笑容,道:“可惜,薛郎算得再好,圣人亦不可能立庆王为储。”

  袁思艺不耐烦,偏偏只能听薛白追忆往昔。因为他感受到薛白今夜更得圣人信任,这就是绝对的权力,连他这個内侍监的大监也只能屈服,顺着薛白做事,以保证符合圣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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