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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1~402)作者:怪诞的表哥 - 第 854 页

  李琮在这个年纪才被立为太子,根本来不及树立权威、积蓄实力,急需要有更多的宗室、官员支持;

  而他阿爷被废,兄长被牵连进大案,处境岌岌可危。若倚靠李琮,也能从这不利的处境中脱困。

  他震惊之下,脑子一时没能转过来,遂自嘲一笑,问道:“你在耍笑吗?”

  “不行。”李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就眼前而言,李琮的四个养子皆非英才。若有他这个小李三郎的辅佐,正可弥补双方的短处;

  从长远来看,等到双方互相利用完了,极可能会翻脸、甚至拔刀相向,可到了那时,天时地利已掌握在他这个更年轻的一方手里了。

  “权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性,我们只有学会抛下礼义廉耻,变成怪物一般的政客,才能在眼下的朝堂中生存下去。”

  “我与你阿爷有仇,再加上妗娘之事,他若登基,定要杀我。”薛白问道:“妗娘,你知是谁吧?”

  薛白道:“不能接受?”

  “信我什么?”李倓讶然,不解薛白这是何意。

  李倓低头,抿了一口酒,思忖着这个提议,意外地发现。其实他与李琮之间竟然真是互相需要。

  等到酒端上来了,他连着给自己倒了三杯,一饮而尽,把杯子翻过来,示意自己喝好了,故意挑衅地看了薛白一眼,道:“庆王虽长,然而相貌有损,才能平庸,岂可为储君?就像你的酒量。”

  “我也不信……”

  “可你若站在他这一边呢?”

  “那抛开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不谈,我对付你阿爷,有充分的个人理由,伱能理解吗?”

  “喝酒在于诚意。”薛白道:“我酒量虽浅,冒着喝醉的风险陪你饮一杯,便是我的诚意。”

  他之所以想找薛白谈谈,目的在于试探。

  他很想知道薛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算计了他阿爷,是因为当年的一箭之仇还是因为政治投机,或另有隐情。

  他们走过二楼的走廊,偶尔能听到别的雅间里有人在大声地议论着。

  “喝酒吗?”薛白落座,点了两盘菜肴,问道:“来一小壶青梅酒?”

  三庶人案过了十余年,人们又开始以为圣人会循规蹈矩了,还国本不可轻动。

  “你宁可皇位回到废太子的血脉,也不愿放下颜面?”

  “我没那么在乎皇位。”李倓道,“真的。”

  薛白深深凝视了他一眼,判断着他是否想要讨价还价,之后道:“先吃菜吧。”

  李倓夹了两口菜,意识到谈话的节奏已经被薛白所掌控了,他原本想要试探的诸多问题到此时还没开口。

  而对薛白或有可能是李瑛之子的怀疑也减淡了些,倘若此事是真的,薛白岂能对李琮、对自己的四个兄弟如此绝情?

  “眼下的情形,是你为庆王点了两盘菜,刚端上来,你就打算独吞啊。”李倓道。

  薛白莞尔道:“我不是正在与你分享吗?”

  “为何是我?”

  “你有诚意。”薛白道:“在朝中争权力时我们是对手,但我们都希望大唐社稷好,面对忧患,我们应该携手。

  眼下时局日渐崩坏,内有杨国忠奉承圣意、外有安禄山狼子野心,你身为皇孙,该担负些责任。”

  李倓讥道:“所以,你对付我阿爷?”

  话题又绕了回来,但这次,薛白有了不同的回答。

  “易储之后,我们可以稳住安禄山。这么多年以来,李林甫一系屡屡对付东宫不成,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恐惧,你知道这恐惧会有多大的后果吗?”

  “李林甫一系?今在何处?”

  “无所不在。”薛白道:“你以为李林甫一死,他的那些党羽就灰飞烟灭了吗?

  你看到许多人叫嚣着要把他挫骨扬灰,以为那都是他的敌人,错了,杨国忠、陈希烈、苗晋卿、李道邃、宋遥,以及安禄山,哪一个不是曾经在李林甫门下,与东宫结下深深的过节之人?”

  “奸佞之臣,自是爱顺圣意打压国储。”李倓道,这些年,他是亲眼看着这些疯狗是怎么样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咬他阿爷。

  说着,他感慨道:“忠臣不多了。”

  “安禄山为讨圣人欢心,曾直言不知太子为何物,他害怕你阿爷继位,到时必然要起兵的。”薛白道:“如今,你阿爷被废了,我们方可对他施以怀柔之策,毕竟,安庆宗娶的就是庆王养女。”

  李倓目露沉思,道:“然后呢?”

  “此举治标而不治本,只能暂缓危机。好在你我还年轻,越往后越有实力,可携手共同化解大唐的内忧外患。”

  李倓终于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如何化解?”

  薛白道:“杨国忠想压服安禄山,便得取得河西、河东、陇右、朔方四镇的支持,往日圣人忌惮李亨,不愿东宫与边镇走得太近,但如今庆王为储,当没有这等顾虑。

  只要建宁王愿表态支持新储君,一些原本心向东宫的将领自然会站到庆王这边。”

  李倓抬了抬手,不听这些虚的,径直问道:“我能遥望一方节度使?”

  “我会与殿下说,一定为你争取。”

  “谁才是你的殿下』?”

  薛白笑了笑,道:“答应了?”

  话到这里,李倓几乎已被说动了,他却问道:“即使我今日保证不计前嫌,你就真相信我往后不会杀你?

  这很重要,关系到你我能否精诚合作。”

  他已经思量过了,倘若有一天他登上皇位,很难不对薛白痛下杀手,此事十分难以避免,他认为薛白应该明白。如此,难免要怀疑薛白的诚意。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会是彼此信任的盟友,这就够了。”薛白道:“我们还年轻,时间还长,到时你也未必就杀得了我。”

  “好胆量。”李倓举起酒杯。

  此事就此说定了,薛白亦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碰。

  “你看,只要有诚,酒量一杯就够用了。”

  几个穿着袍服的金吾卫进了康家店,四下环顾,寻找着李倓。

  如今正是在易储的关键时节,李亨的家小都是得要看管起来的。比如李俶因被牵扯进李齐物的案子,如今都还在鹰狗坊。

  唯独李倓因为担忧圣人安危,出了宫之后没人盯着。

  可百孙院那边的家令见他久久没有回去,不免担忧他跑去做出什么不妥当之事,连忙报到宫中,遣人来找。

  “建宁王在此吗?”

  “小人不知啊。”店中小厮答着,见那金吾卫拿出一张画像来,愣了愣,连忙引着他们登上二楼雅间。

  推开门一看,只见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负手立在窗边,望着长安街景,目中神色深沉,忧国忧民。

  “建宁王,请随小人回百孙院吧。”

  “这位效用,认错人了,我并非建宁王,乃中书舍人薛白。”

  说服李倓支持李琮,此事光明正大,薛白并不担心为旁人知晓,大大方方应了,抬手道:“建宁王已经走了。”

  “是,告辞。”

  那金吾卫转身走了,兀自与人嘀咕道:“不是说他是贱奴出身吗?看着比皇孙还气派。”

  “认错了便认错了,找补什么?”

  “真的……”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杜五郎进了康家店,抬头看了一眼,噔噔噔地便上了楼,推门一看,桌上已只剩些残羹冷菜。

  杜五郎大为遗憾,道:“你们怎么不点鱼脍啊?”

  “说了,我不吃生的。”

  “我吃啊。”杜五郎道:“我还没吃饭呢,特意赶来的。”

  “如何来迟了?”

  “哪有迟,说好了午时三刻来,我不过晚了片刻,你不知初为人父的辛苦。如何,你可说服建宁王了?”

  “你看,若不是你已说服他了,我来时他一定还在,便可由我来说服,这如何能说我来迟了?”

  “算你能说会道。”薛白道:“但我也未骗你,让你传话给他,确是为他好。如今信了?”

  杜五郎摇头道:“不信,他如何决择,你能猜到?”

  “大概猜到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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