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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师 - 第 677 页

  朱棣其实很清楚刑部这次为什么要抱团抵制,他甚至清楚,这是刑部联手做给他看的戏码。

  立法权这种部门集体利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

  不过朱棣懒得管,若是按朱元璋的标准来要求大臣们,那朝堂就空了。

  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朱棣也打算削弱一下刑部的势力。

  朱棣淡淡地吐出一句话:“重设审刑院,不过这次要叫审法寺了。”

  审刑院,又称为宫中审刑院,宋太宗淳化二年置,掌复查大理寺所断案件,由知院官与详议官提出意见后报告中书奏请皇帝决断,宋神宗元丰三年废弃。

  审刑院是宋朝初期,高粱河车神为了加强中枢集权所设立的,而如今重新设立的审法寺,职责却有所变化,目的是为了单独负责立法和修改法律。

  如此一来,刑部的权力被削弱,只保留根本的审判和监狱两大职责,称不上元气大伤,但实力绝对是跌落一截的。

  但站在皇帝的角度,他肯定不这么想。

  对于皇帝来说,底下各部门的权力自然是越分散越好。

  “那审法寺的主官?”

  朱棣道:“刑部的两位侍郎虽然有些固执,不过朕仍然十分器重他们,这次犯点小错不要紧,他们都是聪明人,朕相信他们懂得怎么选择。”

  “到时候你去当少卿,寺卿空着。”

  朱棣点了点金幼孜。

  “微臣遵旨。”没说话的金幼孜顿时大喜,拱手道。

  胡俨被放了国子监监正,解缙去了总裁变法事务衙门当副总裁官,内阁众人各有远大前程,唯独他这个坚定的帝党没挪窝,确实让金幼孜有时候觉得心中焦虑,不过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新的机构,直接担任少卿,稍稍做出些成绩,便可转任寺卿了,小九卿坐稳当了,再往上的侍郎、尚书,也就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

  而这种负责立法和修改法律的机构,陛下显然是要拿在自己手里的,这也是这次刑部抱团事件的后果之一……这让刚刚登基一年的皇帝,认识到了自己在三法司系统内的掌控力度还远远不够。

  封建时代,按理来说皇帝就是法,但事实上,很多时候皇帝是不方便直接插手司法的,而这时候,各个司法部门的主官到底懂不懂皇帝的意图,或者说愿不愿意照着皇帝的意图去做,就很重要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金忠留下,朕还有点事。”

  待纪纲、陈瑛、金幼孜三人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了朱棣和金忠君臣二人。

  这时朱棣突然开口道:“朕的儿子们都不错,但是行事不够稳健,朕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们,所以迟早有一天,他们得遭遇挫折,朕要他们有所成长……金忠,你明白朕的心思吗?”

  “臣,明白。”

  金忠的声音略带颤抖,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清楚皇帝的意图了,但当他听到朱棣提及这话时,还是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有点害怕。

  按照约定,如今二皇子就要北上了,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将分别负责发展南北直隶。

  而打完安南后,大明接下来的重心,将放在北面。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第一是帖木儿汗国的切实威胁,第二是如今北方老巢经历战乱后急需整顿和恢复。

  大明作为防御方,在确保安南国被肢解,南线没有威胁以后,就要全力北顾。

  加强西北的防御当然很重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避免草原上的蒙古人重新南下。

  如今北元正式解体成瓦剌、鞑靼等部,才刚刚一年不到,黄金家族统治了几百年,而帖木儿又一向以察合台汗国正统继承者自居,如果你是朱棣,你会相信帖木儿倾国来征,而草原上的瓦剌、鞑靼等部无动于衷吗?

  反正我不信。

  而且蒙古人并不老实,去年刚刚袭击了辽东的三万卫。

  依朱棣的性子,当然不可能被动挨打,肯定要先把蒙古人揍老实了,然后再防御有可能出现的帖木儿远征大军。

  朱棣之所以让二皇子朱高煦北上开平卫备秋,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先去试探一下。

  那么朱高煦既然要走了,朱棣话语里的“他们得遭遇挫折,朕要他们有所成长”,指的自然就不是朱高煦了,否则难道要让朱高煦被蒙古人暴打吗?

  而这也是为什么金忠会打了个激灵。

  大皇子朱高炽之前跟朱棣说的话,或许惹了朱棣不喜,这能理解,毕竟父子二人在庙堂上就一直维系着谨慎的平衡……三皇子朱高燧又哪里惹了朱棣不喜呢?在荣国公府安插探子?这要是没有朱棣的默许朱高燧定然是不敢的,所以这不是原因。

  再往深了,金忠就不敢想了。

  “罢了。”朱棣缓缓闭上眼睛,说道,“你退下吧。”

  “是。”

  金忠默然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大殿门口,刚迈开脚步,却又停住了。

  他慢慢地回过身来,低声道:“陛下,有些话微臣不得不说。”

  “讲。”

  金忠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大皇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换到臣的角度,臣以为所谓的商人、市民、工场主,这些阶层在未来如何还不好说,毕竟北宋也没见商人当国的……眼前切实的问题,是国师跟勋贵走的有些近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金忠的话没有说透,但朱棣却听懂了。

  如果说朱高炽担忧的是姜星火对大明未来上百年乃至数百年后的影响,那么金忠担忧的就是当下,毕竟这么几个国公里,荣国公姚广孝与姜星火关系极为密切;曹国公李景隆也是把姜星火当知己朋友;定国公徐景昌、魏国公徐辉祖,亦是如今看起来关联不小;成国公朱能原本跟姜星火有些隔阂,可如今姜星火救了他的命,感激还来不及,哪还有什么隔阂;琪国公丘福反倒是只跟姜星火在军校里有正副手的关系,没那么亲近。

  这样算来,再加上姜星火搞的手工工场与对外征服相结合的模式,能给勋贵们带来巨大的利益,金钱与军权的组合,怎么能不让人担忧呢?

  朱棣沉吟片刻,缓缓道:“朕已有此念,你先去办差。”

  “是。”金忠退了下去。

  ……

  “长揖蟾宫问素月,清光好似隙驹过。

  自嗟白发叹年少,唯有丹心日渐多。”

  刑部左侍郎马京站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手里这封刚刚收到的来信,字迹很熟悉。

  “茅大芳?他还没死?”

  他正在思考这封信出现在自己手里的原因,他知道,这封信的突然出现一定是另有目的。

  不过茅大芳只是给自己写了一首诗,并没有表露自己的意图,马京也没有兴趣琢磨。

  丹心,对谁的丹心?对建文帝吗?

  建文帝算个屁,现在人都找不见,生死不知,都当他死了。

  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了,毕竟他活着对谁都尴尬。

  他知道这是很棘手的事情,自己不该过问太多,更何况,他压根也不愿意掺和进来。

  “老爷,少爷在外面。”管家说道。

  “让他进来吧。”马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国子监监生服饰的青年踏入书房。

  男子继承了马京的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

  他正是马京的长子,马健。

  “父亲!”马健拱手道:“孩儿有件事情想问父亲。”

  “何事?”马京淡漠问道。

  马健说道:“孩儿想问一下关于李至刚的事情。”

  马京皱了皱眉:“李至刚的案件牵扯极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你插手,就相当于卷入了风暴之中,这件事情你不要参与。”

  “孩儿懂这个道理,所以想恳请代替父亲走一趟国师府上,将想法沟通清楚,不然这时候父亲也不好与国师碰面。”马健诚挚说道。

  “糊涂!什么不好碰面?”

  马京怒不可遏,重重地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公是公,私是私,你以为这是你们同学见意见相左,还能私下说和的?”马京反问道。

  马健坦白说道:“孩儿只是看父亲大人终日愁眉苦脸,实在是于心不忍,想帮着分担一些,正好国师给我讲过课,也算是有个登门拜访的由头。”

  “糊涂,你让陛下怎么想?”

  马京摇了摇头,道:“这是朝堂争斗,你想躲避都躲避不掉,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有无数人逼着你,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而且,立法是刑部的根本利益所在,《大明律》更是一个字都不能修改,太祖高皇帝祖训摆在这里,占理的是刑部,不是他什么国师。”

  “可是父亲大人,世间又岂有万世不变之法?”

  马健沉声说道:“只是我不想让父亲大人因为这件事,而走到了与大势相悖的方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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