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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师 - 第 729 页

  见解缙根本就是装作听不懂自己话语的意思,江舸哪还不知道这番急急撇清干系,多半是不太成功了,而更甚者,解缙还要派锦衣卫调查,如此“美意”,江舸哪敢接受?

  “不过,盐使司的事情,江家主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舸哭丧着脸,哀声道:“我们这群商人,在国朝最低贱不过,哪儿知道什么盐铁使司的事?这件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希望解大人能体谅。”

  “是你江家,还是你们?”解缙敏锐地捕捉到了江舸话语里的关键词。

  若是江舸代表着徽商而来,那恐怕就不会轻易动摇立场了。

  “我们。”

  解缙点点头,说道:“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江舸也晓得世界上没那么便宜的事情,没有牵扯这么深,还能靠着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脱身的可能,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再观望一二,毕竟盐务上面,盐商肯定有不法的手段,但解缙此番却不是直接冲着他们这些盐商来的,就算开中法以后改革,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倒霉的是盐使司衙门……盐税他们可都是只往多了交,不往少了交的。

  不过眼下他虽然他很看好解缙,但也不能确认,最终是盐使司衙门继续屹立不倒,还是解缙能有所突破,倒也不好轻易选边站队,如果是国师亲自到了此地,那他肯定就毫不犹豫了,但现在他也不仅仅是代表江家,而是代表了整个徽商商帮前来,而且刚刚说了这个“我们”,所以此时倒也不好做什么承诺。

  “若是大人有需要,随时唤我便是。”

  江舸没有堵死双方合作的道路,而是留下了个口子,而且还把“我们”悄然间换成了“我”。

  徽商,毕竟只是分销商。

  在这场变革的浪潮中,受冲击最重的,是盐使司衙门,随后才是坐地户淮商,最后的才是分销商徽商。

  江舸从驿站返回家中,立刻招集家中子弟。

  徽商是客商,但在此地经营数十年,产业倒也做了起来。

  “爹,那解缙怎么说?”

  “唉,别提了。”

  江舸叹了口气,说道:“自然是不买账的。”

  “那咱们怎么办?”

  江舸想了想,说道:“给国师去信,把现在的情况和咱们的困难都说清楚……盐使司之于国师,那便是蚍蜉一般的存在,跟盐使司绑一起是没好处的,如今只不过我们牵扯太深,不好退下来罢了,而解缙有些事情也决定不了,说到底,不过是提线木偶罢了。”

  而他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在姜星火那儿刷一波好感度。

  上次在拍卖会上,江舸没少出力,而作为顶级商人,他对于庙堂的变动,自然是有着敏锐嗅觉的,如今审法寺已经开始动手,那么接下来,各项商业制度和配套措施,乃至专营商品的售卖制度,定然会跟着出现变化。

  大势已成的前提下,还要以个体去硬抗时代浪潮,是没什么好处的。

  国师是何等强横的存在?

  即便是在黄淮地方上呼风唤雨的布政使、漕运总督,在他面前也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没见解缙闹得这么大动静,都没人敢在朝中吭声吗?若是换个别人,早就被弄到灰头土脸了,还不是因为打狗要看主人。

  而江舸确定了解缙的态度,再加上解缙的讲话透露出的种种信息,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如今国师的计划已经开始进入到收尾阶段,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该划清的界限赶紧划清,不然以后恐怕就来不及了。

  ……

  而随着解缙讲话内容的流传,以及一些消息的汇聚,盐使司衙门的官员们也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

  朝廷的一举一动,并不能完全绕过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耳目,毕竟他们管辖的区域,实在是太大了。

  而不管是北面山东与黄淮交接处的备倭军的大规模调动,还是南方开始起运的运粮船,都让施幼敏感到了深切的不安。

  一年六七十万两白银的盐税,他的团体贪了十年。

  这时候被盯上了,再想轻易脱身,那可就太困难了。

  原本施幼敏按照上次对付都察院陈瑛的经验,觉得只要杀掉淮安知府,避免刺杀钦差的事情引火烧身,然后再处理好其他可能追到自己这里的线索,解缙查不出什么,也就同样无功而返了……再然后,凭借着这么多年捞的钱,自然可以上下打点关系,去其他地方布政使司任职。

  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解缙不仅跟条疯狗一般,不惜以自身为饵,扫清来自布政使司和淮安府的障碍,还趁着受伤的这个间隙,顺势做局通过刘富春抓了一批盐使司衙门的基层官吏,更有甚者,还孤身赴宴,拿下了几名盐使司衙门的高层。

  而在明面上,作为被调查的一方,钦差的意思,他是完全不敢违背的,而且还要尽力帮助钦差把事情顺利进行下去。

  所以这段时间,他故意装模作样地配合调查,暗中推动煽风点火的计划,想要借助民意和舆论,逼迫解缙退步。

  这些灶户若是留在乡下,分散在各个盐场里,时间久了,高昂的粮价和之前向盐商出售余盐的罪责,必定会引起灶户巨大的心理压力,产生骚乱造成灾难,而如果把它们的压力给到解缙,那么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当然了,这件事并非没有风险,稍微不慎,就会招致祸端,比如他自己在这里面,无论撇的多干净,都是脱不开责任的,一旦事情败露,势必会遭到严惩,届时即便能侥幸活下来,也会被贬谪充军,从此一蹶不振,永远翻不起浪花了……但他没得选择。

  一开始施幼敏有些一厢情愿地认为,今年粮食歉收,江南的存量又大多支援了安南的战事,江北普遍缺粮,不太可能单独用大量粮食来平抑淮安一府的粮价,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直到此前,施幼敏都还有信心平安过关,可事情却开始向着完全脱离他掌控的轨道前行,如今解缙更是得到了姜星火的全力支持,要人手有人手,要粮食有粮食,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的意思。

  中枢的那条线,施幼敏无法肯定一定能起作用。

  黄淮布政使有大皇子保,漕运总督有皇帝保,他还能真的完全依靠谁呢?

  施幼敏犹豫再三,还是写了张帖子,唤来下人吩咐道。

  “去给我送到东市的郝厨子那,告诉他,我想吃蟹(解)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误会

  东市,因为淮安府物价飞涨的原因,连带着菜品价格也涨了起来,郝厨子没开张。

  此时他正半个屁股靠在案板上,津津有味地捧着一纸《明报》看连载的武侠小说,不过从连载日期来看,显然是至少几天以前的版本了。

  没办法,在电报这个科技点没点出来以前,想要实现民用讯息的及时传播,实在是太难了,哪怕是淮安府这种依靠运河的南北沟通枢纽,也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郝厨子一边看着武侠小说,一边自己手上拿把刀比比划划着,显然是个有文化、有底蕴的杀手。

  郝厨子的过去无人知晓,也不必深究,漕运这条路上,狠人多的是。

  而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又来活了,还是大活。

  施幼敏给钱爽快,干一票,往往就够自己挥金如土的潇洒一年,若是平常过日子,怕是一辈子也花不完,可惜郝厨子不是能沉下心来过日子的人,所以始终没攒下多少钱来,而他习惯了来快钱,就再也看不上慢腾腾挣安稳钱,还要被人时不时地盘剥上几手了。

  或者说,他更喜欢这种刀尖舔血的时光。

  只不过这次的任务难度,大的出奇。

  跟上次深更半夜潜入没什么防卫的府衙刺杀知府相比,想要在几十名锦衣卫的重重保护下,刺杀刚被刺杀过一次的钦差,不说比登天还难吧,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而且最近有些频繁的任务次数,也说明施幼敏这个大雇主,确实急了。

  这不由地让郝厨子仔细地考量了起来。

  是接下这一单,富贵险中求,还是收拾东西跑路?

  想要跑路,也未见得简单,这些家当,和藏起来的财物,都让郝厨子有些无法割舍。

  “爹爹。”

  这时候,一个小女娃张着双手跑了过来

  小女娃扎着两个朝气蓬勃的小揪揪,穿着件黛青色的裙衫,脸蛋儿粉嫩嫩的,像是个糯米团子。

  郝厨子伸手抱住她,笑呵呵地啃了两口:“乖囡囡怎么啦?”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回答道:“爹爹你好久都没教囡囡认字儿了呢!”

  郝厨子哈哈笑了一阵,将塞到后面的《明报》拿出来。

  “囡囡乖啊,等会爹爹先教你认识几个字好不好?”

  “好!”小女娃兴奋的拍起小手来。

  郝厨子把武侠小说的版面翻了过去,看到后面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幻了好几下,然后才轻叹口气,将女儿抱起来,放到肩膀上,朝着屋内走去。

  小丫头在他耳边说道:“爹爹不教囡囡认字啦?”

  听着女儿的话语,郝厨子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明报》上的东西,他又怎么好说出口呢?

  国师大力打击贪官污吏,用考成法剔除不称职的官员,给百姓做好事,还特意举了解缙受伤的例子。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受武侠小说的熏陶,再加上郝厨子不是不懂这些报纸上的这些道理,如今再想想,自己要去为施幼敏这伪装成两袖清风的巨贪,去刺杀钦差,再看看街坊邻居饱受物价飞涨的困扰,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触动。

  他不是好人,但他最起码是个人,杀手只是他的职业。

  当然,这种触动也仅仅是特殊情境下的一丝而已。

  “哎……”郝厨子长长叹了口气。

  “爹爹,你怎么了呀?”女娃仰着脑袋问道。

  “哦,没什么,咱们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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