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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师 - 第 764 页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拥有足够强的力量,才能够主宰别人的命运。

  姜星火很清楚皇帝最忌惮的是什么……对于自己的儿子们,朱棣尚且要分别限制和制衡,对于他,自然也是有红线的。

  这条红线就是军权。

  所以,在老和尚等人的建议下,他才会辞去大明皇家军官学校的副校长职务,并且跟公爵以下的军官,都没什么来往。

  至于那几位公爵,已经不单单能当做军人看待了,更多的角色是庙堂的重要人物。

  当然,姜星火既然不能直接接触军队,但间接接触,通过对上将们施加影响力,是从来没中断过的,无论是李景隆还是朱能,亦或是自己的大弟子。

  想到这里,姜星火从抽屉的桌子里翻出了一沓信件。

  这都是他的大弟子朱高煦寄给他的,朱高煦明显有了一些改变,甚至有点话痨的倾向,虽然有小半年没见他了,但每隔十天半个月,朱高煦都会从北京给他寄来信件。

  信件的内容也多是一些琐碎的闲话,包括他在北京遇到了什么事情,比如被某个王八蛋调侃然后试图克制自己揍人的欲望但最后还是揍了,再比如哪天去支援哪个被袭扰的内附部落,亦或是哪天带了多少人出塞去砍蒙古人之类的……再砍人之余,朱高煦也会报告一下他的学习情况,之乎者也的书他看不进去,但实用类的书籍和一部分史书还算学的认真,尤其是某些史书,朱高煦津津有味地对着地图看古代名将们的战例,似乎能从中汲取到某些知识或经验。

  反正这些信件的内容就像是朱高煦写给他的报告书,每封信里面都是详细列举了一些他所遭遇到的事情和一些处理结果。

  很多事情其实朱高煦处理的不妥帖,譬如有一次出塞去砍鞑靼人,嗯,这时候还是鞑靼人占据着口外的漠南草原,瓦剌人在较西面的河套位置,兀良哈人则在东面的辽东方向……那次朱高煦就觉得自己把人赶尽杀绝不太对,其实应该迁徙部落内附的。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重要,反倒是朱高煦这种态度,也让姜星火觉得心安,甚至是欣慰。

  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尤其是一个固执、暴躁、强壮的人。

  自持力者,甚少听人言。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练块的哥们练到最后都很难控制住脾气,遇事第一时间想用武力解决的缘故。

  这样,姜星火也觉得自己还始终得到了朱高煦的依仗和信赖,毕竟对于朱高煦来说,他很少会这么坦诚地跟人沟通,对于强势的父皇,朱高煦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或犹豫的一面,对于母后,朱高煦则单纯地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姜星火也会给他回信,信件的内容也多是一些闲聊,废话居多,例如最近在北边怎么样啊,吃的习惯吗,穿的暖不暖啦之类的话语,偶尔还会针对朱高煦的读书笔记写一篇文章。

  这些信件都是通过驿站正常传递的,毕竟谁也不会没事动用六百里加急来送信,所以姜星火也很少提及朝廷里的事情,嗯,可想而知,这些信件都会被锦衣卫翻阅一下。

  至于朝廷的大政方针和各种人事变动,南京和北京的联系还是很紧密的,人员和信息的交流始终保持在一个比较频繁的频率上,《邸报》也写的清楚,所以倒不用姜星火去特意通知些什么。

  不过最近朱高煦倒是没写信,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去打仗了,这让他倒是感觉有些担忧。

  姜星火仔细一琢磨,忽然又笑了,人家当世项羽,吕布复生也不见得比他强到哪去,有啥好担忧的。

  只不过在姜星火的心里,朱高煦终究还是他要关心的弟子,而这些天朱高煦也确实没给他寄来什么书信,所以根本不清楚他在干什么,只能靠着猜测了。

  “关心则乱了。”

  姜星火轻轻拍了一下额头,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将这件事放在了一旁,走了出去。

  姜星火抬脚走下台阶,朝着门口的王斌吩咐道:“备车。”

  这天骑马纯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出门姜星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乘车,至于乘坐轿子,则从来都不在姜星火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他始终觉得是骑在人身上,心里膈应。

  王斌看着有越下越大趋势的雪花,问道:“国师这时候要去哪?”

  “我有些事情要找一下孔希路。”

  威望孚于四海的孔老夫子,前段时间刚刚从诏狱里无罪释放出来,倒也没回老家,而是还在南京跟高逊志、曹端等人待着,谁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反正是一直闭门谢客,不过被士林所接受的主流猜测是孔希路在诏狱里受到了锦衣卫的威胁,所以这时候不敢说话。

  “哦,那我派几个兄弟陪您过去。”

  冬天这些侍从也都是轮班的,王斌应诺之后,立刻从正在烤火的房间里,招呼了几个身材魁梧的侍从,簇拥着姜星火离开了衙门。

  姜星火上马车前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荡的白雪,心中暗自盘算:这场雪,应该很快就会停歇了吧。

 

 

第四百八十一章 莫愁

  与此同时,南京城外某处小寺。

  冬雪中夹着冷雨淅沥而下,似乎想要将这个寒冷季节里仅存的温暖都冲刷而去。

  山上的不老松被压弯了脊背,若非是伞檐无意间的帮助,这些积雪是不会抖落下来的。

  “姐姐,山上路滑,千万小心些。”

  张安世搀着张氏的手臂,满脸讨好地说道。

  张氏如今贵为大皇子正妃,虽然诸皇子还没有封太子、封王,但张氏毕竟是老朱生前亲封的燕藩世子妃,身份地位都是高出其他几个皇帝的儿媳一头的,又早早生下了朱瞻基……自从朱高煦那个年少冲动后的产物夭折后,朱瞻基就是正经的皇长孙,没什么皇孙对他有威胁。

  按理说,张氏该没什么烦心事才对。

  可如今面对弟弟的讨好,张氏却是一副愁容满面,对此爱答不理的样子,唯有看到眼前寺庙,紧蹙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

  张氏停下脚步,示意婢女宦官都散开些,方才压低声音对张安世说道。

  “你求官的事情,过了年关再说。”

  “可是……”张安世还想说什么。

  看着这个不晓事的弟弟,张氏面色一沉,呵斥道:“如今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形你还不晓得?考成法第一年,又加上京察,你姐夫忙的整日整夜顾不上家,要权衡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个不小心,便是得罪人的!这时候你给他添什么乱?”

  张安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顿时露出沮丧之色。

  “你也莫怪你姐夫,我知道你也希望咱们都能平平顺顺过日子,但你姐夫如今已经走到了最艰难的阶段,你别去拖累他。”张氏语气缓和许多,继续柔声劝说道。

  张安世叹息道:“我明白的,只是……不让我从军,总该有个去处的,每日里陪着瞻基玩耍也不是回事不是?这次京察的主持官便是姐夫的人,我想着若是有机会,进部寺历练一番也是好的,姐姐,我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是外戚,按国朝的规矩也合该入仕啊!”

  “再等等。”

  事实上,张氏哪怕不太懂庙堂上的事情,但看自家丈夫和智囊们每日商议的样子,也晓得京察这些事的重要性,而这里面最关键的,自然是吏部。

  现在除了朱高炽提拔起来的那些官员,庙堂上便是隐隐约约以吏部尚书蹇义为首的守旧派了,当然,这只是一个模糊划分的统称,毕竟同为士绅阶层之间,也不一定是团结一致的……好吧,其实从唐宋的历史来看,士绅阶层窝里斗才是正常现象。

  吏部尚书既然是“天官”,掌管着全国所有的官员调配任免,同时还是实际上的六部之首,嗯,名义上的六部之首是礼部。

  不管怎么说,别看变法派闹腾的动静挺大,可在庙堂上仔细看看,还是守旧的力量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当然了,这种优势肯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改变,远的不说,光是近的,今年年底六部诸寺,就都得大动。

  而大动以后,空出的位置自然就多了,这空的位置,就得有人顶上去,要么是原部门提拔,要么是空降。

  张安世从军校退学后,国子监他是走不成了,学制更长的大明行政学校更不用想,他瞄的就是这条路子,让姐夫去找皇帝求个官做。

  张氏语气缓和了一点,叹道:“江南平乱,你也参与了,现在也算有了些功劳,等到明年开春朝廷事情没那么多了,陛下心情也好了,求一求,总该是能授予官职的,以后也好有个差使做,别让人笑话。”

  听着姐姐的劝慰,张安世虽然明白这是理智的选择,但只觉十分憋屈,忍不住嘀咕道:“姐夫说不得就要当太子了,姐姐又怀孕了,咱们张家马上就要腾飞了,谁会笑话我呢?”

  张氏微皱着黛眉,斥责道:“越说越离谱!”

  她转而轻抚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肚子,目光之中透露出一种母性的慈祥与怜爱。

  见张氏神情变化,张安世连忙赔礼认错,随即岔开话题说道:“姐姐,我们进去罢,天冷,别冻坏了孩儿。”

  张氏嗯了一声,在张安世的扶助下,抬腿迈进了寺院之内。

  这座小寺庙规模不小,建筑风格颇为古朴,四周围墙皆为青砖砌成,因为是冬日,寺内更显萧瑟,树木凋零,屋顶最外面的瓦片业已经残缺破损。

  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灰褐僧衣的年迈和尚迎了出来,双手合十行礼:“两位施主好。”

  张氏颔首道:“师父好。”

  这小庙虽然规制不大,但就是这规矩,多少达官贵人来求皆是如此,只不过听说灵验得很,故此张氏也来给尚未出世的次子求个签。

  按照佛门内部的派别来分,这家寺庙应该是属于律宗一系,规矩多,也式微的很,如果历史线没有产生干扰的话,律宗大约要在万历时期,才会开戒于栖霞、灵隐、甘露等古刹,而后渐渐中兴。

  所以,目前的大明还是禅宗与天台、华严、净土等教门居于主导地位,至于日后大放异彩的密宗,则还是偏居一隅的状态。

  这时张氏伸手指着弟弟张安世,对和尚说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今日央我,便也来一并求个签。”

  这位和尚打量了一番张安世,含笑问道:“张公子,何事要求签?”

  “确有一事,想求师父解惑。”张安世恭敬地躬身道。

  张氏又叮嘱了一句,便先行离开,那边自有主持接待他。

  和尚和善地笑了笑,引领他走到佛殿侧面的一间厢房里坐下,并命人端茶上点心。

  待二人坐定,张安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师父,这签我若心诚,可灵否?”

  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少年,和尚闻言愣了片刻,旋即微笑摇头道:“世上本没有注定灵的事情,有些事要看天命,但同样也要看人力,但即便看起来确实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同样有运数在其中,不知施主想知道何事?”

  和尚这“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车轱辘话,显然把张安世给暂时糊弄住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师父,我想求个前程。”

  和尚思忖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先为施主诵读佛经,若是施主的心真的沉静下来,施主再决定是否求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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