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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师 - 第 765 页

  “多谢师父。”

  张安世站起来,双手合十躬身行礼,然后便耐心等待起来。

  不久后,张安世的耳边传来一阵清朗的佛号。

  他循声望去,只见和尚坐在身侧隔着厢房门的佛殿蒲团上,手里持着念珠,闭上双眸,正在默念着什么,只是听不见声音。

  渐渐地,和尚的神态庄重了许多,双唇蠕动之时发出了低沉的诵念之声。

  这是一段很深奥难懂的佛经,张安世听了半响也没弄懂,于是干脆盘腿静静坐着,继续聆听起来。

  “阿弥陀佛。”

  终于等到和尚念完,张安世也已经有些眼皮发沉,但他还是勉力睁开了双眸,作欣喜状说道:“果然是妙极!”

  和尚给他端过来装着签的小罐,张安世定下心神,呵了口气,又搓了搓手心方才抽取。

  抽签,作为华夏源远流长的祈福活动之一,一开始是道家的,但现在在佛道两家的寺、庙中都很流行,这种通过随机抽取一根带有预言、祝福和说服的长棍来回答问题的方法,在长期的迷信过程中,得到了百姓广泛的认可。

  其实很多时候抽签这种事情,抽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祈祷了,而你抽的这根签,能够指导你未来人生的方向。

  张安世定睛一看,是个中吉签。

  “奔殿须知上古人,入门策马不夸能。

  败师谁肯甘从後,托谓鸣骢畏苦辛。”

  这签倒也好解,用的是“孟之反殿师”的典故,指的是春秋时鲁国跟齐国交战被打的大败,孟之反主动留下来断后阻止了更大规模的损失,并且不因此居功自傲的意思。

  和尚解释道:“求得此签者,凡事要忍辱待人,不可与人争论,谨以修德宽心接物,如此可逢凶化吉矣。”

  张安世长舒一口气,谢道:“多谢师父指点迷津!”

  和尚微微点头道:“施主既有佛缘,又愿意向佛,是件善事,贫僧这部经书送与施主,请施主带回去抄录一遍。”

  说完他从厢房的书架上拿出一部佛经,用红绳绑缚好递了过来。

  张安世接过来一瞧,只见文字工整、墨香浓郁,显然书写者是用心书写的。

  他感激地朝和尚拱了拱手,便告辞而出,准备等姐姐那头结束后,返回家中将这经文抄录一遍,以供参悟。

  不多时,张氏也走了出来。

  “若是你姐夫和陛下同意,以后给孩子,就起名叫‘庸’吧。”

  张氏不知道求到了什么签,悠悠地叹了口气,似是放下心来,说道。

  张安世闻言怔了怔,道:“朱瞻墉吗?”

  老朱家的第三代,前两个字自然都是定下来了的,最后一个字也必须是土字旁,对于嫡长子,肯定是皇帝亲自定这最后一个字,但对于嫡次子,这种权力就默认交给父母来定了。

  而张氏对于这个尚未出世的儿子,唯一的期待,便是他能遵循中庸之道,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

  然而这个孩子尚未出生,就注定不会那么平安了。

  二人在侍从的护卫下,准备亲手送上香油钱,却见方才紧闭的大雄宝殿这时忽然敞开,情形有些吊诡。

  一袭僧袍的老和尚端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声念诵着什么,在他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张供桌,上面摆满了物品。

  在供桌两侧的蒲团上,站着五个和尚,其中一人头埋得很低。

  老和尚闭着眼睛,从五个和尚的表情上看,嘴里念叨着的经文仿佛充斥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令听者沉迷其间,忘却了时光流逝。

  虽然张氏姐弟没听出什么门道,但是还是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你入门时的誓言,还记得吗?”

  在寂静的大雄宝殿里,老和尚的目光落在了那头埋得很低的年轻和尚的脸上,缓缓问道。

  年轻和尚恭谨的垂着眉毛,说道:“弟子记得。”

  “若是做不到,又该如何?”

  “您便把我逐出门墙,还于俗世。”

  老和尚微微眯起眼睛,似是有几分不显山不露水的怒容,又似转瞬间恢复平常,他道:“那,你现在做到了吗?”

  年轻和尚默默地摇头,张口还想要说什么,但第一个字还没吐出来。

  “够了。”

  老和尚打断了年轻和尚的话语,淡漠的道:“你已经辜负了为师的期望,为师就算再怎么惩罚你也毫无意义……你走吧,离开这儿,永远也不用回来了。”

  老和尚的话语让年轻和尚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老和尚。

  “师父!”

  年轻和尚猛地扑通跪倒在老和尚跟前,道:“师父,我求求您了,让我留下吧!”

  然而,老和尚接下来的话语却如同冰锥般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与我佛无缘。”

  年轻和尚闻言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问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会被逐出寺庙,而是为什么自己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阿弥陀佛。”

  老和尚口宣了一句佛号,道:“缘起缘灭,皆是天意。”

  旁观了一场的张氏这时候却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这是为何?”

  老和尚不打算破戒说谎,又不忍断了弟子可能的前程,只是摇了摇头。

  待到张氏等人敬上香油钱,回到正门,与等候在外面的婢女宦官汇合的时候。

  只见这年轻和尚正赤着脚站在雪地里,连双鞋也没有,背着包袱身着单衣,踉踉跄跄地下山而去。

  方才张安世打听过了,这人却非是犯了什么大过错,甚至不是他脑补的那些求子戏码,而是犯了酒戒,只不过律宗规矩森严,故而不容他。

  张氏这时候刚给腹中的孩子求了签,心情正好,此时犹疑刹那,还是吩咐道:“这和尚倒是可怜,府里缺个给佛龛敬香的,问他愿不愿意去。”

  那年轻和尚听了下人传话,哪还有不乐意的道理?连连应允,却是觉得自己撞了大运,遇了贵人。

  于是一行人回大皇子府上的时候,就多了一个人。

  可张氏姐弟却不晓得,一时心善,却会在不久的将来,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

  ……

  不过此时南京城里的姜星火却并未寻到人,及至问询于仆童,方才得知,曹端、高逊志、孔希路三人,竟是往莫愁湖上看雪去了。

  哪里看雪不是雪?姜星火摇摇头,也只得忍痛翘班半日,往莫愁湖而去。

  此时,莫愁湖上,湖畔楼阁。

  莫愁湖位于秦淮河西侧,与秦淮河水相通,乃是仅次于玄武湖的第二大湖泊,有“金陵第一名胜”的美誉,若是历史线没有被扰动,再过些年朝廷北迁,这座湖泊就将成为魏国公府的私人财产,不过眼下却是公共区域,周边有亭台楼阁十余座。

  如今到了南方不多见的落雪时分,放到姜星火前世,那就是成了毫无疑问的“网红打卡点”,不知道多少公子小姐慕名而来。

  但此时终归是讲究些文坛名声的,这座位还真不是谁有钱就能坐,名声和权力,反而凌驾于金钱之上。

  三人斜向相对而坐,桌案之旁摆放着各色瓜果糕点,酒水美味。

  此时年轻火力旺的曹端还无知无觉地端了杯酒喝下肚,说道。

  “高太常破费了。”

  这时候,膝盖上铺着小棉被的孔希路抽了抽冻红了的鼻尖,吐了口气,感觉空气确实清新无比……本来被拉着出来,他是不乐意的,但两人看他这状态总不好每天一直在屋里闷着,就硬拉出来了。

  嗯,真香。

  如今赏赏湖畔雪景,却是心胸为之开阔,暖炉袅袅,亦是惹的人有些熏熏然了起来。

  高逊志今天做东,举杯说道:“来,且饮此杯。”

  三人碰杯喝下,曹端好奇问道:“让高太常见笑了,在下想问,这莫愁湖是个什么来历?”

  读书多,不代表什么风土人情都知道,曹端一个河南人,不了解南京城里的湖也属正常。

  不管是不是曹端故作谦卑递过来的引子,高逊志都不介意,酒桌嘛,没话就找点话来聊。

  “这世上本没有莫愁湖。”

  高逊志缓缓介绍道:“六朝时期,长江沿南京城西侧流过,与秦淮河汇合于石头城下,后来随着长江改道北移,就留下大片淤积地与一系列沼泽、池塘与湖泊,莫愁湖即其中最大者,到了南唐的时候,被唤作‘横塘’,因其依傍石头城,故亦称‘石城湖’。”

  “那为何后来唤作莫愁湖?按这时间,该是在宋朝时候改的名字?”年纪小、资历浅的曹端,很恰当地起了自己该有的捧哏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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