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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师 - 第 91 页

  但是前面的序言写点什么呢?

  自宋以降,每有传世诗词问世,总该是有个序言的,譬如苏轼《水调歌头》之“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又譬如姜夔《扬州慢》之“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

  虽然只需要写短短几句话,但还是把姜星火难住了。

  从实际的角度触发,我的内心非常感激朱棣能帮我速通大明这一世。

  但是……想要在史书上蹭个名声,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自己能进的也只有作为建文骨鲠的第三十一卷,自己的身份也确实非常符合这个人设。

  所以我该用什么样的词藻,来表达我这个被诛十族的忠义之士内心的激动与愤怒?

  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还是‘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

  姜星火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随后又摇了摇头。

  “算了,不想了,太假。”

  “我这人向来实诚。”

  “我要做就做最真实的自己,这才是一名优秀穿越者的素养。”

  或许应该更加直白一些:

  壬午年八月二十一,敬亭山后进姜星火,狱中泣血绝笔。

  “嗯,这么说来会显得我更有真情实感。”

  姜星火打定主意,随后提笔蘸满了墨汁,开始洋洋洒洒挥毫泼墨……

  片刻后。

  整幅《狱中绝笔》终于落成了。

  姜星火放下手中的毛笔,嘴角微微上翘。

  虽然他并非专业书法爱好者,甚至连字体也谈不上多么漂亮。

  但是,却胜在简洁大方,笔势飘逸,颇具风骨。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下总可以了吧?”

  姜星火拍了拍身旁已经干透的宣纸,满意自语道。

  他现在就等明天秋斩开始,当众念这首《狱中绝笔》了。

  让大明百姓知道知道,论不怕死,我敬亭山姜星火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一想到秋斩刑场之上,别人都被吓得屎尿齐流,只有自己慷慨吟诗,颂成绝句名留青史。

  ……如此强烈的反差感和人前显圣的逼格,姜星火就有点小期待呢。

  但很快,姜星火的小期待就被打破了。

  两名小吏打扮的人冲到他面前,打开了牢门冲着他大喊道。

  “姜先生,快走!”

 

 

第九十章 绝境

  姜星火打量了一眼这两名小吏。

  一人微胖一瘸一拐,另一人国字脸面色坚毅,两人的身上都是蹭的土灰,狼狈至极。

  姜星火心中暗暗思忖。

  这是什么剧情?

  建文余孽卧底诏狱,寻得机会营救义士?

  也不对啊,自己跟方孝孺其实是得十八杆子才能打到的,记名弟子的普通学生的理论徒孙关系。

  为什么叫自己姜先生?救自己干嘛呢?

  而且……我明天就可以死了,早不救晚不救,现在你救我出去?

  如果这是诏狱来的一出钓鱼执法,额,诏狱好像也没必要对将要被秋斩的人来这套吧?死罪上面叠越狱罪,叠Buff呢?结果不都是斩首。

  出去?

  在大明这辈子我都不出去。

  你让我出去这不是坏我大计嘛!

  于是,姜星火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明天就可以死了,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郭琎面露焦急之色,想要进去把姜星火拽出来,可马上就被柴车拉住了。

  柴车沾满了黑灰的手指,指了指牢房中同样满是黑灰的墙壁。

  墙壁上的诗句,刚刚映入眼帘,就让郭琎的瞳孔开始微微地眯了起来。

  待看到最后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时候,郭琎已经彻底被诗中那股慷慨、无畏、视死如归的气势所折服。

  郭琎猛吸一口气,压制了一下内心深处翻滚的热血。

  原来,姜先生距离秋斩还有七日,狱中讲课,只为给后世留下一点他的智慧所结成的星火。

  姜先生根本不知道皇帝在偷听他的讲课,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两名学生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皇帝已经打算给予他高官厚禄。

  正因如此,姜先生的性情才显得格外真实,这种胆气才显得格外可贵。

  而这点星火,则会生生不息,传承下去,给大明的百姓带来改变。

  这是何等高尚的节操!

  又何其悲壮!

  更难得的是,姜先生除了智慧通天,诗词一道竟然也有这般造诣,竟然能在监牢之中,写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诗句。

  这就是姜先生的境界吗?

  郭琎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沉声问道:“姜先生,您真不愿意跟我们走?”

  姜星火背对着他们,轻描淡写道:“我明天就死了,不想出去再给人添麻烦,给自己也添麻烦。”

  郭琎和柴车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眼眸中由内心发出的敬意。

  姜先生讲课,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为了传承点东西。

  而姜先生决意赴死,他们还能违背姜先生的意志吗?

  那岂不是让姜先生即将成就的英明毁于一旦?

  两位读书人出身小吏,恭敬地对着姜星火作揖,用来表达他们作为姜星火的半个学生,所能致以的最高敬意。

  “唉!罢了!罢了!”

  长叹一声,说完,柴车转身离去。

  而随之离去的郭琎,看着姜星火消瘦孤寂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

  此时,这个一身囚服,提笔面壁的孤傲背影,在他的脑海中深深地烙印了下来。

  随后郭琎把手里攥着的纸条,恭敬地放在了囚室地面上,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

  ……

  此时,身穿甲胄,手提双斧的黄苇已是心急如焚。

  没想到自己筹划良久,自觉完美无瑕的计划,第一步都没迈出去,就出了问题。

  诏狱里其余出身燕军的锦衣卫,对他们平日里就是有些偏见的。

  都觉得这些开门投降的宣府兵,在他们这些胜利者面前,就是摇尾乞怜的路边败犬。

  再加上有些燕军士卒的职位,还位居出身谷王三护卫的宣府兵之下,且宣府兵出身的锦衣卫们抱团的厉害,敌视的心理自然在两拨人中慢慢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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