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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 - 第 1355 页

  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

  目前土地兼并太过严重,这确实对国家造成很大的隐患。

  再加上,张斐给予他们免粮食商税,又支持不抑土地兼并,且又是间接强制,而不是直接强制,他不抑粮价,不抑制交易,也不帮你选择交易对象,你们都可以高价卖,只要你的卖的出去就行。

  卖不出去,你们就得自己负责。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执行方面,进行反驳,你这想法是好,但问题是你执行不了,会遇到很多问题的。

  这跟反驳王安石新政,是一个路数。

  但此一时彼一时,国家多出几个强力执行部门,也就是公检法与税务司。

  让一切不可能,变得有可能。

  关键,富弼、司马光、赵抃他们问的问题,比他们考虑得还要全面,也更加具有勇气。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是好。

  其实富弼、司马光他们都深知自己此行的任务,就是来刁难张斐的,如此才能让人信服。

  见大家无话可说,富弼将面前的证据放到一边,又将翻开另一份文案,道:“在这份法案中,还包括一份酒税法案。”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人感到是如丧考妣。

  富弼翻过这一页,就是证明,立法会对于这仓库税已经没有太多异议。

  这通过的可能性是非常大。

  但是商人们却都打起精神来,关于这份酒税法案,他们可都是希望能够通过的,即便是具有垄断性质的白矾楼,光白矾楼就拥有三千家脚店帮他卖酒。

  这都是朝廷给予的。

  但只是表面上风光,这天下没有免费午餐,可想而知,白矾楼每年得上供多少钱,才能够拿下这么多酒曲。

  如今再征缴百分之二十酒税,对于白矾楼而言,也是相当痛苦的。

  “是的。”

  张斐点点头道:“这也是在去年税务官司中,争议非常多的税。其本质跟粮食税一样,就是许多商人认为,自己已经向官府交了不少钱,这里又收一笔酒税,对他们而言实为不公平。我这里已经准备好,关于酒税争议的庭审录。”

  他话音刚落,许芷倩立刻将证据呈上。

  他一定要强调这份证据,表示自己是有足够的理由,而不是说为求解决这燃眉之急,亦或者说帮皇帝擦屁股。

  冯京道:“一般酒户都是花钱从官府手里购买酒曲,而不是直接送钱给官府,这里面不应该存在争议。”

  富弼、司马光听得都觉得有些尴尬。

  这里面弯弯道道,他们可是清楚的很。

  但是该问还是得问,这就是听证会。

  张斐笑道:“冯中丞也说了,那是一般酒户,也就是还有酒户,并不是从官府里面购买酒曲。”

  冯京也没有否认,“可大多数都如此。”

  “即便是这大多数,他们购买酒曲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张斐低头看了眼文案,道:“关于酒曲的出售,朝廷是非常多样化的,目前存在各种各样的制度。

  比如说买扑制度,就是让酒户提供竞价来争抢酒曲,有些价格高,有些价格低,这就使得税务司必须得每家每户去调查,因为如果以某一个统一利润来算,对于很多酒户是不公平的。

  因为他们的拿到酒曲价格高,卖得价钱自然也高,但其利润并不多。

  又比如说,就是官榷制,就是只准从官府手里买酒,这里面朝廷已经收上部分利润,那这酒税又应该怎么算?

  还有一种是特许酒户,他们就是直接给予官府课税,获得酿卖权。那这一部分酒户需不需要缴纳酒税呢?

  如此多样的制度,不但给予税务司增加极大的负担,也导致许多出现不公平的现象。”

  冯京道:“税务司手段通天,这对税务司而言,自也算不得什么,不是说,只要提高罚金就行吗?”

  “冯中丞说得很对,故此不是税务司在抱怨,而是那些酒户在抱怨。”

  张斐微笑地回应一句,又道:“坦白的说,其实不管是那种制度,也都是为了国家财政,可是当我们翻开关于酒税的账目,发现很多时候,官府还得亏本,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抛开公平、公正不说,就连这最基本的目的,都没有达到,那为何不进行改革?”

  暴击!

  这一句话暴的冯京哑口无言。

  垄断,应该就是一本万利,但不管是地方,还是中央,确实有些时候入不敷出。

  简直离谱。

  但原因非常简单。

  官府垄断要不滋生腐败,那就是在扯淡。

  对于盐的官榷,也是弄得乌烟瘴气,只是说与盐相比,酒的话,你不喝也不会死。

  许芷倩又悄悄将一张纸条放在那份文案上面。

  张斐看了眼,“该死,差点将这个故事给忘记了。”

  他又抬起头来,笑道:“还有一点,有人曾说是因为我,而使得录事巷变得兴旺,但其实不是,关于京城诉讼行业的兴起,或者说录事巷的兴旺,就是因为这酒制,因为当时引发官府与酒户,发生很多纠纷。

  而其中最为主要的纠纷,就是因为官署经常入不敷出,只能突然提高酒曲价格,将亏损转移给酒户。”

  富弼道:“所以,你是希望彻底废除官榷制,改为税制。”

  张斐点点头道:“如此才能做到相对公平,至少酒户面临的税率是一样的。”

  富弼又问道:“关于此理,应该有不少人知晓,你认为为何之前就没有这么做?”

  张斐道:“那是因为之前没有税务司和公检法,如果以旧制来查酒税,是很难准确查到酒户到底酿了多少酒,可能会多收,可能会少收,这将不利于财政的稳定。”

  富弼问道:“现在税务司就能够查到吗?”

  “能。”

  张斐点点头,又从许芷倩手中接过一份文案来,稍稍看得一眼,“河中府也是采取类似的法案,但所得酒税,较比之前,差不多翻了一倍,其中也有人故意逃税,但多半也都被查出来。

  目前税务司对于调查酒税公开的调查标准,最主要是灶台数,其次是煤炭、木柴,还有粮食。调查的过程,也会参考酒户平日里的生意,去估算一个大概的数目。”

  说罢,他便将手中的证据给递了上去。

  司马光突然道:“你有什么凭证,证明酒税的增长,是因为废除官榷制的关系?据我所知,河中府整体财政都不错。”

  张斐道:“司马学士言之有理,这当然跟整个河中府的经济向好,也有莫大的关系,但如果百姓都没有钱,酒税自然也不会增长的。

  但是相比起旧制而言,其一,朝廷不需要付出酿造酒曲得成本,养着一堆人在那里;其二,不容易滋生腐败,我这不是要清算旧账,但是根据我们检察院调查所知,官榷制容易滋生腐败,都已经是朝中的共识。其三,会增加酒户,从而使得税收增长。

  而我说得这些优势,全都在那份证据中显现出来。”

  他话说完,富弼便将刚刚看了两眼的证据,稍稍往司马光那边移了移。

  司马光好奇地瞧了眼,其实张斐说得,他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也是坚决反对官榷制度的,但他想知道,这怎么在证据上体现出来。

  结果看罢,他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但见证据上面罗列着,河中府改制前后的各种数据对比,真是非常详细,这一对比,那真是一目了然。

  让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赵抃开口道:“朝廷控制酒曲,以此来限制酿酒,其目的也有避免酒户为求利益,浪费粮食去酿酒,张检控适才也提及此事,可以通过酒税去避免这一点?”

  张斐点点头道:“是的。”

  赵抃道:“你说得道理,本庭长倒是明白,但是本庭长想知道,你去如何判定酒税涨多少,可以避免过多的粮食酿酒,酒税降低多少,又能够避免谷贱伤农?”

  张斐回答道:“在我发现这些争议之后,我曾暗中请求警署帮忙,去大大小小正店、脚店,以及到军营里面去普查。

  简单来说,就是询问那些酒客,酒价是多少时,他们每个月会喝多少酒。

  这几个月来,共查访一千人,最普通的酒客八百人,一般的正店一百五十人,如白矾楼这样的大酒楼,五十人。

  我想这也足以说明,我们检察院递交这份法案,并非是因为外面的旱情,而是因为不公的存在。

  根据这些酒客的消费情况,我们大致可算出一个酒税调整范围,避免过高,也可以避免过低。”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是震惊不已。

  还能这么操作吗?

  唯独曹栋栋昂着脑袋,一副你们都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赵顼也有些迷糊,向刘肇问道:“这能算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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