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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 - 第 619 页

  张斐打断她的话,“这是我跟官家商量的妙策,是不会有错的。”

  许芷倩听罢,觉得也是,这皇帝都支持,她还说什么,又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张斐道:“先看看他们的奏章,然后将他们的观点写成文章,可是不能照抄的,那样的话,谁都知道,我们看过他们的奏章,这可是违反制度的。”

  许芷倩道:“我来写吗?”

  张斐道:“当然你来写,这种文章,我可就写不了了。不过你放心,这文章发出去,也没有人会关注你的文笔。”

  许芷倩兀自忧心忡忡道:“这时候我哪还有功夫在乎这些,只是……只是你确定这么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没有问题。”

  “好吧。”

  许芷倩坐了下来。

  “我帮你磨墨。”

  张斐将砚台拿来,又道:“记住,你是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来写,里面可不能带有一点点反驳的意思。”

  许芷倩不禁又是一脸古怪地瞧了眼张斐,微微张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张斐以前也玩过类似的套路,经常自己骂自己。

  但这事可不太一样,因为这将涉及到纲常,而纲常是与皇权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许芷倩总觉得这么做太过冒险,这不是火上浇油么,但皇帝都支持,那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些奏章本就是文章,许芷倩只需要根据那些奏章,再换一些语句写出来,这并不是很难。

  可是许芷倩写得却是胆战心惊,因为这上面的观点,还真不是胡说八道,而是针针见血。

  他们从君臣、父子、兄弟、师生,举出很多例子,来证明不管法制之法的理念是好是坏,只要有这个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理念,就必然会破坏纲常伦理。

  “张三,你不觉得他们说得也很有道理吗?”许芷倩突然看向张斐。

  张斐点点头道:“肯定有道理,那些谏官御史个个都是满腹经纶,怎么可能会胡说八道。”

  许芷倩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反驳?”

  “不是说了吗?”

  张斐道:“你们说得对对对对对。”

  “……?”

  写完之后,张斐便拿着这些文章急急跑去正版书铺。

  侯东来看了看那文章,是一脸兴奋道:“是,我马上让人去排版印刷。”

  “等会!”

  张斐叫住侯东来,“老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细致,也不看清楚就去排版印刷。”

  侯东来愣了下,道:“我看清楚了呀!”

  张斐纳闷道:“你看清楚了,你……你也不问我一句?”

  侯东来也纳闷道:“问啥?”

  张斐好奇道:“你……你是不知道法制之法的事吗?”

  “知道呀!”

  “知道你不问,这上面可全都是反驳我法制之法的观点。”

  “原来三郎说得是这事。”

  侯东来呵呵笑道:“三郎莫要再考验我了,这么多回了,我就是再傻,我也懂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做报刊的,就是要卖钱,只有能吸引读者,骂谁都无所谓,更何况还只是反驳三郎你的观点,都没有骂人,咱们图得是钱,这都很正常。”

  不管是新闻报,还是名士,骂谁骂得最多,不就是张斐么。

  这种套路,岂能吓得住老侯。

  张斐呵呵笑道:“看来你真是进步不少,比我家芷倩强多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三郎你教的好。”

  “那行,你去忙吧。”

  “哎!”

  侯东出去后,张斐不禁苦笑道:“看来我还真不适合当老师,这些学生一个个都学到沟里去了。等这事过后,还得叮嘱他一番,别什么都吓印。”

  ……

  大卖!

  这一期新闻报出来之后,是立刻就得到哄抢,报刊一出现在酒楼,马上就被人顺走,导致各大酒楼直接是派人蹲在正版书铺,你是出多少,我们买多少。

  正版书铺的工匠们也都是加班加点的干。

  ……

  “恩师,这是刚刚出来的新闻报。”

  吕惠卿快步入得屋内,将一份报纸递给王安石。

  王安石接过一看,不免大惊失色,“这……这新闻报是……?”

  吕惠卿立刻道:“我之前也不太相信,还特地派人去询问了一番,就是正版书铺出得。”

  王安石是茫然地看着吕惠卿,“他……他这是疯了吗?”

  要说是那些士大夫弄得,也就罢了,张斐自己刊登对方的观点,这……王安石是真不能理解。

  吕惠卿道:“我估摸着张三又是想故技重施,先登出御史他们的观点,然后再发报刊,给予反驳。但是这事可不能这么干,那纲常伦理又岂能乱得?纵使他以后有理由反驳,也没有人会支持他啊。”

  王安石紧锁眉头,点点头道:“是呀!他在课堂上说得虽然有理,但有些事,就是不讲道理的。”

  他算是比较狂的,也对儒家思想提出反对意见,但是他的一切论点,都是紧紧抓住皇权。

  虽然他不屑祖宗,不屑天变,不屑人言,但是他的核心诉求是要伸张皇权。

  你让他不屑皇权试试看。

  在封建社会,只要抓住这一点,也决不可能被言论治罪。

  皇帝当然喜欢啊。

  所以,往往批评王安石的,都是从仁政的角度去说,从百姓的角度去说,是后来王安石独揽大权,大家才开始挑拨他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而张斐的论点恰恰相反,他虽然没有不屑祖宗,不屑天变,但他的观点并不是要伸张皇权,他强调的是个人利益,强调的是制衡,其中也包括皇权在内。

  这是二者最大的区别。

  一直研究历史的司马光,是深晓其中利害关系,一看到这报纸,顿时就坐不住了,直接就杀到张家。

  “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手中报纸,都快怼到张斐脸上,可见司马光这回是真的急了。

  张斐往后退了一步,正气凛然道:“司马学士,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张三虽只是一介布衣,但行事向来是光明磊落……!”

  司马光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那些小手段你还用少了。”

  “……咳咳!”

  张斐神色一变,讪讪道:“司马学士,你先听我解释,我是这么考虑的,我越是表现的光明磊落,人家就越不会怀疑我的意图,我越是遮遮掩掩,反而会引人怀疑我图谋不轨。”

  司马光真是苦口婆心道:“谁让你去遮掩了,你可以去朝中解释,也可以上堂课来说明此问题,再怎么也比你这么做要合适,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只会引来更多人弹劾你。”

  张斐讪讪道:“可这事我就是再怎么解释,也……也是苍白无力的,他们一定会有反驳的观点。”

  司马光一怔,“你什么意思?”

  张斐道:“如果司马学士问我,会不会有人因为法制之法的理念,做出违背纲常伦理之事,我纵使没有这意思,但我也无法保证。因为法制之法的理念就是强调个人正当权益。退一万步说,即便我保证,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司马光眨了眨眼,呆呆地问道:“你难道想挑战纲常伦理?”

  张斐忙道:“我没有这想法,但是我认为律法不应该将整个纲常伦理都包含在内,还是要有所区分的。”

  “你小子糊涂啊!”

  司马光急得一跺脚,“那三纲五常必然是要在律法之上,这可是君主统治的基础,是不容置疑的,连这么肤浅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我……”

  “你不用说了,赶紧写两份状纸,一份为你自己辩驳的,一份是为老夫辩驳的,如果有这机会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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