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中统钞为什么会贬值,自然是因为忽必烈超发;忽必烈为什么超发,自然是因为财政缺钱!”
“也就是说,姜星火在财政平衡上的设计,其实没有漏洞!”
说到这里,朱棣也明白了过来。
其实说白了,就是姜星火给元朝初年显性的“财政盈余”,和隐性的“中统钞”贬值,做了平衡。
把“中统钞贬值”这个没有直接体现的数值,以“强制财政平衡”的方式加了进去,体现了元朝初年真实的财政情况。
——那就是只能勉强维持财政平衡,一遇到用兵或天灾内乱,便是不断地花钱如流水产生负债。
否则,忽必烈为什么把中统钞印到至元二十四年就印不下去,以至于启动【换钞】了?
……
墙内。
“重置后财政为80,国运为50,继续?”
“继续!俺不服!”朱高煦狠狠挥了挥拳头。
“至元二十五年,贺州、盾州、泉州、处州、柳州、潮州等地爆发多次大小规模不一的起义,调兵往返镇压总共需要10点财政,不镇压损失10点国运,是否镇压?”
李景隆和朱高煦悄声商议了一下,最后一致决定,不镇压。
宁可掉国运也不镇压了,姜先生坏得很,总是蛊惑他们花钱保平安。
这次只要老老实实攒钱,有了每年5点的财政盈余,总归是能延续下去的。
“同年发生特殊事件——设立宣政院。”
“元朝统治者与藏地教派在此前的数十年内逐步达成了密切合作,该地愿意归属元朝管理,于是设立宣政院专管该地事务。国运+5。”
“同年发生特殊事件——黄河再次决堤。”
“由于缺乏足够的防护与泄洪工程,黄河于该年再次决堤,襄邑、太康、通许、杞等县,陈、颍二州受灾。作为元朝统治者的你值得‘庆幸’的是,在上一年的黄河决堤中,该损失的已经损失一次了,这次的受灾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经济损失,人心也已经麻木。财政-5。”
见姜星火没有继续说话,按照之前的流程,这一年算是不好不坏地度过了。
但李景隆存了个心眼:“完事了?”
“没有。”姜星火提出了一个新选项。
“作为元朝统治者的你,是否坐视缺乏足够相关水利工程的黄河继续糜烂?选择否的话,将因为水利工程不足,面临无处泄洪的黄河不定期决堤造成的财政损失,哪怕起因仅仅是因为几场大雨;选择是的话,将付出40点的一次性财政支出,与后续每年5点为期十年的维护费用,黄河决堤的情况将会得到极大控制,民心也会因此归附,国运得到上升。”
沉默!
面对这个考验道德与理智两难抉择,李景隆和朱高煦,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如何选择?
如果他们不代入元朝统治者的视角,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修整黄河的水利工程,哪怕这需要海量的财政经费支持。
如果他们代入元朝统治者视角,又没有听到过之前姜星火关于黄河决堤的惨状描述,那么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保财政数值,而不可能冒着财政再次崩溃的风险,去花国库一半的财富来治理黄河。
可偏偏,现在他们已经听到了,已经不能装聋作哑了。
黄河中下游数百万百姓的命运,仿佛操之于他们的手中。
救,还是不救?
救了,要面临再次触发【换钞】的风险;不救,良心怎么过得去,被狗吃了?
“我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李景隆低声骂了一句,抬起头说道:“我不修黄河河防,每年河防崩了也就扣5点财政,修黄河河防,前后要花90点财政,我冒不起这个风险。”
朱高煦却昂然说道:“俺要花这个钱,那是好几百万老百姓的命!现在国库有钱,这是该花的钱,花了不仅能一劳永逸,还能民心归附增加国运!”
“蠢货!”
李景隆气的直甩袖子:“上一个像你这般想的,是元末丞相脱脱!结果如何?钱花了,征召了几十万民夫去修黄河,出了个‘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还他娘的不如不修,什么都不干都能多挺个十来年。”
朱高煦闻言,一时犹疑不决了起来,但最后还是摇了摇脑袋,梗直了脖子说道。
“那也得修!亡国俺也修!”
“你……简直愚蠢至极,你真以为自己能挺到回本吗?别忘了现在财政只有85了!若再扣掉40点,只有45!而且未来十年修黄河的钱会把每年的财政盈余都扣掉,你必输无疑。”
李景隆咬牙切齿地骂道:“不知所谓!治国是权衡利弊,不是任着良心!”
朱高煦道:“俺知道俺选的可能不对,但俺就是要修,不修,俺心里不痛快!”
……
“不是个当太平天子的料。”
朱棣靠在椅子上始终没有起身,说出的话语更是让密室内的三人噤若寒蝉。
“可真是朕的种啊,好!好得很!”
朱棣拍了拍双手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说道:“好一句,宁可亡国也得修!”
“世上的事都是这般道理,哪有那么多因着权衡利弊就要做的抉择?”
“若是权衡利弊,朕乖乖等着被建文那小畜生圈禁,是不是还能稳妥地捡一条命?”
“若是权衡利弊,淝河战败王真战死,那时候诸将全都劝朕退兵,凭什么朱能敢按剑而起替朕说出了‘汉高祖十战九败,最终却能夺得天下,而今岂能有挫折便退兵而回,再向他人称臣的道理?’”
“自知者英!”
“自胜者雄!”
“是谓英雄!”
朱棣叉着腰睥睨四顾:“做天大的功业,便要担天大的风险,朕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夏卿可愿与朕一道同行?”
夏原吉藏起苦笑,肃然行礼说道:“臣与户部支持陛下,便如昔年武侯所采言:男子当战,女子当运。一般无二!”
“夏卿办事,朕是放心的。”朱棣颔首。
展露了自己雄心,给户部打了以后要用大钱的预防针,获得了下属的口头效忠,朱棣借题发挥的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他的这番话,被两个诏狱小吏听到了耳朵里,却是有了别样的滋味。
永乐帝……似乎更喜欢酷肖自己的二皇子多一些,那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否要搏一搏从龙之功呢?
第八十一章 模拟结束,失态的夏元吉
且不说密室这边,回到老歪脖子树下。
朱高煦看着李景隆,李景隆的表情很复杂,而朱高煦沉吟了几息,反倒洒脱说道。
“两个人做决定,相悖了就是让姜先生为难,不如这样,你比俺聪明理智的多,这个大元皇帝你来当……俺在旁边听着,反正俺做了修黄河这个选择,心里那口气也就顺了。”
见李景隆还想说什么,朱高煦诚恳说道。
“别拒绝,这也是为俺好。否则让俺拧着心意不顾百姓死活,一次都这般难受了,再多来几次,岂不是平添心魔?”
见姜星火也没有任何表示,李景隆点头接受了朱高煦的建议。
“那么,作为元朝统治者的你放弃了修理黄河的选择,进入年度结算环节。”
“至元二十四年,算上5点财政盈余,财政为80,国运为45。”
接下来少了两人之间的争执,模拟的进度就快多了,李景隆几乎很少长时间思考,都是在短时间内根据最理智的抉择,做出决定。
“至元二十五年,因去年未曾镇压起义军,钟明亮部入江西,攻南安、赣州、漳州、梅州等地;台州杨镇在玉山起义,建大兴国,年号安定,众十余万;肇庆阎大老、怀集萧大老、道州陈大老、金林曾大老等起义。是否镇压?镇压需要15点财政,不镇压则减少10点国运。”
起义军攻城略地,对“我大元”造成的危害越来越大,李景隆毫不犹豫说道。
“镇压!”
“同年发生特殊事件——海都犯边。”
“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窝阔台汗国大汗,你的死敌孛儿只斤·海都亲自率领数万蒙古本部骑兵入侵你的边境。上次的宗王乃颜叛乱已经证明了,你的将领和士兵们面对同宗同族的敌人并无战意,你是否选择御驾亲征?”
这次姜星火并没有直接给出后果选择,但李景隆不难分析出,如果不御驾亲征恐怕就会一败涂地,到时候不仅要扣财政,还要掉国运。
“亲征!”
“得到消息后,你强撑着在上次亲征宗王乃颜后愈发觉得衰老的躯体,御驾亲征。但你在边境并没有遇到敌军,海都摄于你的威名已经率兵退走,这只是虚惊一场。财政-10。”
“至元二十五年,算上5点财政盈余,财政为60,国运为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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