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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师 - 第 771 页

  念及至此,解缙更加坚定了抱紧姜星火大腿的决心。

  毕竟,跟了姜星火以后,他升官的速度可比跟着老恩主董伦快多了。

  董老头?真不熟。

  “我听说刑部的纸劄,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

  姜星火想走,解缙拉着他的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收回各部门采购权这种事,其实挺犯忌讳的,毕竟是动了大家的利益,那可都是小金库。

  但规范采购,对于朝廷整体而言,其实意义是很大的,尤其是对于促进商业的繁荣发展。

  毕竟要是开个店,就天天被各个部寺薅羊毛,那除非后面背景很硬,不然是都开不下去的,而且这种白嫖和薅羊毛的现象,由于各部手里有采购权,是一个普遍问题。

  先规范所谓的“吃拿卡要”问题,把朝廷各部寺随便伸出来的手都给剁了,然后重点维护商道,合理设置税卡,把整个大明的营商环境塑造好,才有正向循环钱滚钱的可能。

  商业贸易越发达,朝廷能从商业上收的税就越多,这一点已经从北宋朝廷那里,得到了明显的认证。

  从负向循环到正向循环很难,这就跟人减肥一样,一开始都是很痛苦的,但只要扭转过来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人也就能从慢步走,逐渐开始小步快跑了……甩掉累赘,就能越来越轻盈,这对于整体商业环境的塑造而言,也是一样的道理。

  “放心吧,做得民心的正确事情,就是义,义之所在,无往而不利。”

  姜星火说了句很玄乎的话,但听到解缙耳朵里,却是若有所悟。

  其实很多人都看出来了,随着姜星火变法的逐步实施、铺开,大明确实已经走在了一个不一样的方向上。

  很多人都觉得,如今正是大明最鼎盛时期,甚至有传闻称,陛下已经打算借着这次京察和头年考成法的两股风,要着手下大力气整顿吏治,肃清无能官僚,进而更好地推行新政了。

  这一年多来,因为朱棣刚刚登基,大明朝廷上过去积累了三十多年的许多弊端,都未能彻底展露出来,比如很多地域性的利益集团的影响力依然深远,朝堂的局势还未稳固,又或者许多人的能力和位置并不匹配等等。

  一潭死水,一开始被扔进去第一块石头的时候,产生了涟漪,而所有浑浑噩噩地游荡在水面下的鱼虾,都是反感有外力打破他们这种宁静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块、第三块,乃至后续的石头,都被扔了进去,一个比一个溅起的水花大,有反对的被砸死了,有躲起来的,但更多地则是从被迫开始流动变成主动窜动,这种情况,就跟如今的大明庙堂,是一模一样的。

  然而现在,随着京察和考成法从不同维度的同步实施,一切仿佛拨云见雾,让中枢几乎所有官员,都看到了大明的官僚体系即将重新洗牌再建立起来的曙光。

  当然,最关键的,是在朱高炽和姜星火的不同角度推动下,即将把京察制度的时间重新缩短为三年。

  一旦这项决策通过,那么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大明官僚的流动性,将会急剧地加剧,现有的、旧官僚始终维护着的旧有体系,也将彻底土崩瓦解,到那时候,将迎来真正的新秩序。

  在这个节骨眼,自然有无数人盯紧了姜星火和朱高炽的动向,特别是他们的态度,究竟会不会真的对南京的官员“痛下杀手”,来一出“一家人哭何如一路人哭”,这是所有人都极为关注的问题。

  如果真的要玩真的、来大的,他们需要准备什么来应对?

  如果想办法,又需要用什么借口来拖延?

  在这种压抑且令人紧绷的气氛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轮的考核。

  而就在此时,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命运,却开始产生了出乎意料的影响。

  南京城的一处赌档里。

  “带走。”

  说完这番话,纹着条大虫的汉子站起身来,向身后的几个年轻泼皮挥了挥手臂,示意他们按照自己的吩咐动作起来。

  很快,几个年轻泼皮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布袋,走到一个和尚身边,将布袋罩在他的脑袋上,然后一齐拉扯了下来。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几吊钱?我又不是不还。”

  “小子,安心的去吧!”

  为首的纹着条大虫的汉子咧着牙,露出阴森森的笑容,然后看着几名年轻泼皮,把和尚拖曳到了赌档的后巷里。

  后巷旁边,就是漆黑的臭水沟,一只老鼠从臭水沟钻过,然后迅速的逃离现场。

  而在后巷的另外一头,则是两扇低矮的木门,此时,其中的一道木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阵阵痛苦的闷哼声。

  “救命!”

  刚才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他一跳,此时两眼一抹黑,和尚惊恐无比,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跑,但却因为浑身无力而根本使不上劲儿,只有嘴里发出绝望的呼喊。

  “砰砰砰……”

  回应他的是一顿拳打脚踢和棍棒加身,那种疼痛让他惨叫连连,可惜他的叫声却根本没用,因为这是在赌档的后院。

  最终,他软倒在地,再也不动弹。

  一群人看到此景,非但不怕,反而嬉笑道:“莫不是打死了?”

  刚才那个纹着条大虫的男人蹲了下来,解开布袋子,用手比量了片刻,确认了还有气以后,挥了挥手,布袋子又套在了和尚的脑袋上。

  “这人怎么办?”身后有人问道。

  纹着条大虫的男人弯腰使劲,青筋毕露的胳膊竟是一只手就提溜起和尚的身体,冷酷的说道:“看着就是个还不起钱的,埋了。”

  几个泼皮在一旁挖坑,没过多久,和尚就醒了过来,听着挖土声,也大概猜到了什么,愈发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那男人却是一脚踢在了年轻和尚的小腹之上,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年轻和尚整个人被踢进了身后的土坑了,撞到了松软的泥土包,继而摔倒在地。

  “小子,你就认命吧,别做无谓的反抗了!”一个泼皮狞笑道。

  “我有钱,我有钱!我是大皇子府上的僧人,你们不能杀我!”

  几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了领头的男人。

  领头的男人这时候却一声不吭。

  年轻和尚更加慌乱了,眼见着搬出大皇子的名头都不管用,深怕对方真的杀了自己,他怒吼着,嘶哑的嗓音显得格外狰狞可怖:“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

  领头的男人用力地把和尚从浅浅的土坑里拽了出来,身上的大虫纹身都跟着褶皱狰狞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反省

  “姜星火立考成法,以为国朝制治之本,盖因向者因循玩愒成风,自永乐元年考成法始,至是海内淬砺,莫敢有懈怠焉……要详兼举,张弛共贯,宰相一身,称量天下,不过如此。”——谈迁《国榷》

  身在局中的姜星火,并不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给后世造成哪些影响,后来的人们,又会如何评说他,但显而易见的是,在这个永乐元年的冬天尾巴上,麻烦来了。

  “这是诬陷!”

  “这就是诬陷。”

  姚广孝对姜星火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而是说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老和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姜星火陷入了漫长的思考中。

  是啊,他们该怎么做?

  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做的局甚至称得上简陋。

  一个朱高炽府上负责礼佛的和尚,被人检举,检举的内容是收受了官员的贿赂,之所以一个和尚能收贿赂,是因为很多人听说他有“门路”,因此想要走这条路,在年终考成的时候,获得一个超出他们应有表现的评价,并在京察中蒙混过关。

  宦海沉浮嘛,就是这样子。

  官员的智力没问题,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对此没有抱以太大的期望。

  但这种事情的核心就在于,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做。

  就像是逢年过节的孝敬,大皇子日理万机,不会记得谁来送礼了,又送了多贵重的礼,但他一定会记得谁没来。

  来的人,名单上就打个勾,不会单独列出来。

  可谁没被打勾,那就显眼了,那就要有一份单独的名单了。

  所以,哪怕是被和尚再三推诿,谁也不会真的把这件事情闹大了,似乎一个哑巴亏,并不值得真的捅出来得罪大皇子。

  可这世界上总有成年人,在走完了所有的路以后,绝望地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

  实名制向都察院和六科乃至通政司一起检举的这个兵部小官,就是如此。

  京官不好当,看起来威风凛凛,可实则掀开华美的官袍,下面全是漏风的旧衣裳。

  老朱给官员定的俸禄就低的离谱,半点迎来往送的余地都没留,勉强够一家人吃粮食不饿死,可要是这样,这些人当官图个啥?即便是再直的人,也很难一点社交都没有,逢年过节去拜访上司,提个糕点包不合适吧?

  但社交是需要钱的,甭管是秦淮河还是莫愁湖,消费都不低,就算是维持最基本的体面,去个官办的或私营的酒楼,也得一两个月的俸禄搭进去。

  而考成法和京察,在另一个层面上,其实更促进了官员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效果的年终交际活动的频率……这就仿佛是军备竞赛一样,或许你知道这么做没什么用,可不做的话,自己就落后了。

  如今是明初,在军事方面,五军都督府的那帮动辄侯伯的勋臣们,掌握着军权,而兵部的权力在这些战功赫赫的勋臣们面前并不算什么,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兵部更像是五军都督府的附属机构。

  因此,兵部虽然有油水,可油水也不算多,而且分布的极其不均匀。

  兵部的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个司,武选和武库的油水还算可观,毕竟一个选人,一个存货,而职方、车驾,这里面可供官员们操作的余地,就相当的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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