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远的发言不长,简单的感谢几句,然后就让出地方。
有资格发言的人实在是太多,雷蒙·扑恩加莱,劳合·乔治,乔治·克里蒙梭,费迪南·福煦,约翰·潘兴……
甚至陆军部长利奥泰都没有得到发言的机会。
12点,仪式正式开始。
阵亡的烈士们现在已经用楠木制成的棺椁收敛,上面覆盖着民国的国旗和外籍军团的军旗,四名将军抬着第一个步入公墓内。
这四名将军分别是秦致胜、陈康健、葛立夫、刘子正,都是中将军衔。
这四个人都是秦致远当初前来法国时的室友,是第一批加入外籍军团的华人。可以说如果这些棺椁中的烈士们没有阵亡,那么他们的身份地位纵然是比不上这些将军们,那么也不会相差太多,毕竟在刚加入外籍军团时,他们的起点都是相同的。
将军们表情肃穆,迈着庄严而又缓慢的步伐,将第一个棺椁放入已经挖好的墓地内,墓地前的碑文上记叙了这位烈士的生平:童光明,男,1896.3.8-1916.9.7,九月份,童作为华工抵达法国,第四天即开往战场,在为前线阵地运送物资时死于德军炮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概述了童光明20岁的生命。
仅仅只比秦致远大了一岁。
从将军们抬着棺椁进入墓园,由四十人组成的仪仗队已经举起步枪,一起开枪为烈士们送行。
仪仗队成员们身着校官制服,他们也都是第一批加入外籍军团的士兵,现在军衔最低的已经是少校,这是跟着秦致胜在后勤部门工作的,如果是在作战部队,军衔最低的已经是中校。
枪声隆隆,声震四野,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加上原本就飘飞的雪花,更增添了几分肃穆。感情脆弱的女士们忍不住垂泪,男人们则是表情严肃行注目礼,所有的军人都敬礼致意,这一刻,对生命的尊重达到极致。
关于鸣枪致哀,对于次数并没有相关规定,外籍军团实行的是年龄,根据年龄决定鸣枪次数。
封土的工作由雷蒙·扑恩加莱,劳合·乔治他们共同进行。
当然不可能是全部,但雷蒙·扑恩加莱和劳合·乔治他们还是坚持把第一个墓地封好,算是尽一份心意。
封好第一个墓地,仪式就算是全部结束。
当然了,后续工作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几万名军人,持续几个月都属正常。
仪式结束后,宾客纷纷告辞,这种场合,自然是没有酒宴什么的,不过秦致远已经准备过几天在黑天鹅城堡举办一个酒会,即为了答谢,也是为了送别。
随着世界大战结束,来自各个殖民地的军队都要返回原籍解甲归田,圣诞节过后,武元庭和阮俊才他们率领的法属印度支那安南仆从军就会返回安南。
也并不是全部都解散,比如武元庭他们率领的部队,战斗力还是比较强的,他们将会作为殖民军对维持法国对法属印度支那的统治秩序。
而那些战斗力较弱、人数较多的部队,比如印度人,估计他们绝大部分会被遣散,那样的部队留着除了增加纸面数字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秦致远手下的华人部队也即将返回远东,实际上,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有一支部队押运着一部分重武器已经作为先头部队返回远东,他们要为秦致远的外籍军团找一个落脚点。
秦致远手下现在没有20万人也差不多,加上新兵营里正在训练的新兵则肯定超过20万人,这么庞大的一支部队,不可能全部遣散。
要知道世界大战之后,欧洲虽然战事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
就目前来说,盟军内部已经有声音表示要干涉俄罗斯内战,随声附和的国家还不少,美国人和法国人都有意向。
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上台后,单方面和德国签订了《布勒斯特条约》,这个条约实际上是对协约国的背叛,虽然列宁有自己的考量(正是因为鲁登道夫的策划,列宁才得以返回俄罗斯),但列宁无法阻止协约国对他的痛恨。
而工人阶层占据统治地位,也为欧洲其他国家的工人们打开了一扇窗户,在目前的德国,就有一部分工人发动暴动,试图推翻德皇,建立以工人为主导的民主德国。
这引起了欧洲国家的警惕,他们无法接受工人统治欧洲,这会让他们已经确立了数百年的统治秩序发生根本性颠覆。
所以欧洲现在的主流思想是想推翻俄罗斯的布尔什维克政府,美国想要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法国则是想重新获得一个盟友。
沙皇统治俄罗斯时期,俄国是法国的传统盟友,列宁上台之后,其实有机会修复和法国的关系,那就是继续参加战争,但列宁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而相对于欧洲,民国现在则是战火连天,又有日本人虎视眈眈,秦致远手中必须保留一部分力量,作为应变的资本。
不过这并不容易,现在国内正在进行的战争,本质上就是督军们在抢地盘,如果秦致远率领部队返回民国,那么有可能会摧毁现在的南北均势,成为一支全新的力量。
而这些,又是督军们所不能接受的。
第388章 冷冷清清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
别误会,时间没有回到1916年,而是已经来到西历1919年的第一天。
一个由四艘邮轮组成的船队正在天津外海50海里处航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天津。
这个船队就是近两个月前秦致远派出的从法国出发向民国运送物资的船队,船队运送的是整整一个团的外籍军团士兵,以及他们押送的一批重武器和机器、食品、药品等物资。
负责押运物资的这个团是第32团,团长黄励是外籍军团中少有的四川人,他此行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和四川督军秦云鹏取得联系,设法从四川向兰芳移民。
四川地处内陆,历来都是人口大省,百姓无论是务工还是务农都是好手,从军更是表现优异,国内素有“无川不成军”的说法。
目前前往兰芳的移民,以东南沿海的人口为主,一方面是因为东南沿海的百姓有“下南洋”的传统,另一方面是因为北方人口的移民已经差不多到了一个瓶颈,必须开发新的人口来源,才能加快向兰芳移民的节奏。
兰芳独立半年以来,人口已经突破七百万,其中绝大部分是从民国移民而来,也有部分是原来就下南洋的华侨。
这个人口数量看似不少,但距离秦致远的要求相差甚远。
在秦致远的计划中,兰芳应该拥有5000万以上的人口,才能充分发挥地区辐射作用。
但沿海地区和北方各省的移民已经进入瓶颈期,想要增加更多人口,就只能把目光转向内陆,尤其是川、湘、鄂地区,哪里的土地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应该还有不小的移民空间。
叩叩叩……
舱门处传来敲门声,黄励嘴上应着“进来”,手上不停扣上最后一个风纪扣。
推门而入的团副吴青,吴青是湖南人,这一次回来也有要务在身。
“呦,挺精神啊,我还以为你还睡着,想过来叫你起床。”吴青乐呵呵的笑个不停,能自由自在说汉语的感觉真好。
为了更好地学习法语,秦致远要求外籍军团的军官和士兵们在平时交流的时候要尽量使用法语,哪怕是纯华人之间的交流也是如此。
现在世界大战已经结束,相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前往法国,再要求学习法语自然也就是矫枉过正,这一条规定自然而然的就废除了。
“马上就要到家了,那个龟儿子还能睡的着哦。”黄励最后整理一下肩上的两毛二,对着镜子正正头上的帽子,然后转过身来器宇轩昂:“怎么样?”
看着臭美的黄励,吴青满脸鄙视:“就算是再帅又能怎么样?你已经给你家老汉弄了个法国儿媳妇,还敢去招惹那些女学生不成?”
吴青和黄励在一起搭班子已经有快两年,从带连队的时候就是搭档,彼此之间已经非常熟悉。
“老汉”就是“父亲”,这是四川方言。
“嘿嘿,不招惹,看着心里也舒服不是。”黄励得意洋洋。
抵达欧洲时还是单身汉的黄励已经成了家,妻子是外籍军团战地医院的一名护士,两人结缘于前年夏天的费尔昂塔德努瓦战役,冬天的时候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现在黄励的妻子已经怀了孕,这一次就没有跟着黄励一起回来,而是留在了科西嘉岛。
外籍军团的高级军官在科西嘉岛基本上都有一个家,在巴厘岛也一样,这是军官们的福利之一。
秦致远从来没有忘记“发家”时的那一包宝石,现在秦致远身家丰厚,自然也不能亏待了这些跟着秦致远一路走来的将士们,在协约国的所有部队中,外籍军团的待遇是最好的。
关于那些女学生,黄励和吴青已经设想过无数次。
在黄励和吴青的想象中,当他们抵达天津港的时候,应该有无数的鲜花和美女迎接他们,或许那些民国的女学生不如法国女人热情奔放,但在华人眼里,还是更加温婉含蓄的华人女性更符合审美观。
第32团是第一支返回民国的部队,黄励和吴青想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最严整的军容风纪出现在民国百姓面前,这是旅欧外籍军团第一次返回民国,必须要证明他们和现在国内混战不休的那些军阀有所不同,才能顺利在民国扎下根来。
“去喊弟兄们都起来,换礼服,全部都换上礼服。谁要是敢给老子拉稀摆带,老子就罚他扫一年厕所,个仙人板板的。”黄励要求严格。
想起当时外籍军团从兰斯返回巴黎时,巴黎市民迎接他们的热烈场景,黄励心头火热难耐。
在巴黎,无论华人多么受欢迎,哪怕是有部分华人已经选择加入法国国籍,但华人总是感觉和那个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
那里并不是自己的家,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现在,他们终于要接受来自同胞的热情了,这令黄励心情激荡。
“早起了,甲板上列队等你半天了,就等你这个团长去训话。”吴青失笑。
“个仙人板板的不早说。”黄励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套,转身大踏步向着甲板而去。
甲板上,三五成群的战士们正在闲聊,不管是在哪个方向上,他们的目光都离不开远处那黑乎乎的大陆,那里,有他们魂牵梦萦的家。
“班长,我回去了能请假回家一趟不?我听说我家那边打起来了,我想回去看看。”一名年轻的士兵问身边同样年轻的班长。
他们都是去年刚抵达巴黎的士兵,如果是大前年,现在大多都已经是军官,最次也能混成军士长。
“都打起来了你自己回去有个屁用?你家人还在老家吗?不是说让移民兰芳吗?”班长顿时头疼,连珠炮似的问题砸过去。
“移了,都已经移了,不过,不过……”年轻的士兵扭捏。
“呀,怎么的?相好的还在老家是不是?写申请啊,一并移民兰芳,给房子给地哪儿不好?”班长大乐。
“不好写,她家里还不同意呢。”年轻的士兵发愁。
“个仙人板板的,没一点爷们样,等到了天津卫,老子跟你一起回家去提亲,那个龟儿子敢阻拦,老子就捏出他的卵卵。”黄励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虽然言语粗鄙,但给人无限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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