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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故事2 - 第 28 页

终于,下午上课前,谢江的同桌悄悄告诉他:“你惹到‘扛把子’了,赶紧想办法吧!”

 

谢江当时被吓了一跳,他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刘德,央求同桌帮他打听一下。同桌说,你中午向学校领导举报刘德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刘德放了话,要“废了”你。

 

摸不着头脑的谢江四处打听了好久,才打听清楚刘德要“废了”他的原因——那天中午,刘德本来是邀约了他表哥一起,要去隔壁职校“收拾”一名与自己在网吧里发生冲突的学生。那两辆面包车里坐着的,就是他表哥叫来的社会人员和几个刘德的“小弟”。这伙人本来正在车上一边等人一边商量着如何对那名职校学生下手,不料,学校领导却突然出现,没多久,连警察都来了,把他们全部带去了派出所。

 

警察发现刘德表哥叫来的“社会人”中竟有一名在逃人员,当即将其收监,刘德表哥也被留下“协助调查”,其他人因为行为暂时够不上违法犯罪,被教育一番后放出了派出所。

 

离开派出所后,刘德越想越气,认为肯定是被人“点了”,不然怎么会被学校领导发现?刘德四下查找告密者,有同学便跟他说,中午午休时看到那位校领导在出校门之前一直和谢江同行,两人聊了一路,然后一出校门,谢江便“躲”去了左边那条马路。

 

“刘德信了?”我问谢江。

 

谢江点点头,说跟刘德说这话的同学,是刘德的一个“铁杆”,刘德一伙在被校领导和警察堵住前,就是在车上等这家伙,他和校领导同行时,这个同学就走在自己后面。这家伙信誓旦旦地告诉刘德,自己亲耳听到谢江跟校领导的对话中有“刘德”“打架”等词汇。

 

那天中午午休时来谢江班里四处张望的陌生学生,全是刘德派来核实谢江身份的,他们不但知道了谢江的姓名、班级,连他父母的情况、家庭住址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后来,传说连刘德表哥也一度放话出来,要让谢江“读不下去”,因为他害自己的“兄弟”被警察抓了。

 

3

 

“你向学校和家长求助过吗?”我问谢江。

 

“求助过……”谢江虽然承认了,但脸上却满是愤怒。

 

他想先托同桌去跟刘德说情,说明这只是一场误会,自己并没有举报他。同桌去了,但回来之后告诉谢江,刘德说他并没有说过是谢江举报了自己,谢江这是“不打自招”。

 

两节课后,谢江实在忍不住,自己去找了刘德,想要向他解释,但刘德压根儿不理他。刘德身边两个五大三粗的同学,直接把谢江推出教室外,还恶狠狠地威胁谢江说,刘德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放学后别跑”。他们还威吓谢江,说他在这所中学“待不下去了”,让他赶紧回家找一所能转学的学校,“最好是外地的”,免得刘德表哥带人去“办他”。

 

谢江吓得惊慌失措,犹豫了很久,决定向学校老师求助。

 

他先把当天中午的遭遇和同桌的话原原本本地讲给了班主任,班主任带他去了中午那位校领导的办公室。那天下午校领导很忙,手里一直处理着月底迎接上级教学管理评估的事,他一边整理材料一边听谢江讲述,中途还接打了几个电话。

 

听谢江讲完,校领导把谢江同桌叫来问话。不料同桌当场矢口否认自己听说过刘德要报复谢江。这让谢江十分愤怒,但在班主任和校领导面前又有口难辩。

 

后来,谢江质问同桌,为什么在校领导和班主任面前撒谎?同桌不满地对谢江说:“你是因为‘举报’得罪了‘扛把子’,现在又让我去校领导那里‘举报’他,这不明摆着要拉我下水吗?”

 

转头来,同桌生怕自己被谢江拉去校领导办公室的事被刘德一伙“误会”,又跑去跟刘德一伙报告说,谢江又一次在校领导办公室“举报”了他们。

 

那天下午,因为没有从谢江同桌嘴里得到刘德计划报复谢江的“证词”,校领导大概认为谢江是在故意夸大事实,便提醒谢江说:“注意团结同学,要相信学校,要以学习为主,不要想东想西。”

 

情急之下,谢江直接对校领导说,刘德一伙是学校的“黑社会”,在校拉帮结派欺凌同学。没想到这话竟然激怒了校领导,他批评谢江:“不要听风就是雨,学校里都是同学,哪有什么‘黑社会’!”校领导还告诫谢江,学校马上要迎接市里的评估,作为实验班的学生,这个关口说话应当“注意影响,不要给学校抹黑”。

 

之后,谢江便被校领导打发出了办公室。

 

“你班主任呢?她也不信你?”我接着问谢江。

 

谢江说,班主任倒是没说不信,但也只是跟他说:“既然校领导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心上课吧。学校会保护你的,如果还是担心被打,可以通知自己父母放学之后过来接一下。”

 

谢江也想让父母来接自己放学,但不知该怎么开口——母亲每天晚上9点钟下班,工作地点离中学很远;同母异父的弟弟是下午5点钟放学,开夜班出租车的继父一般都是将出租车交接班的地点定在弟弟学校附近,这样每天接班后的第一趟“活儿”就是接弟弟回家。

 

继父虽然也曾跟谢江说放学后可以给他打电话来接,但谢江晚上放学的时间是8点半,正是出租车“活儿好”的时候。他以前也给继父打过电话来接自己,继父人虽然来了,但脸色明显不好看。

 

那天下午,谢江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打电话给继父。电话接通之后,谢江问继父晚上有没有空来接他。继父说,晚上有个去机场送机的“大活儿”,下午6点就要出发。

 

谢江知道这种“大活儿”继父平时很少接到,犹豫了一番,就没有把被刘德一伙威胁的事情讲给继父。

 

4

 

放学后,谢江一直在学校里待到几乎没有人影了,才战战兢兢地走到校门口,探查有没有人在外面“等”自己,确认没有看到刘德一伙后,他才走出校门。但不承想,他刚刚走到小卖店门口,刘德一伙就从小卖店里冲了出来,几个上半身穿校服、下半身穿“闪光裤”的学生,一脸坏笑地拦住了谢江。

 

谢江吓了一跳——这几个人都是平时和刘德关系密切的学生,他经常见他们聚在一起。谢江转头就往学校跑去,但被他们拦住了。

 

“周围人有没有出来制止?”我问谢江。

 

他摇摇头,说那时小卖店门口只有零星的几个同学,但可能都知道刘德的“势力”,不敢帮他。他曾向另外两个人求助过,一个是小卖店老板,人就站在小卖店门外,面对谢江的求助,非但无动于衷,还报以微笑;另外一个是学校保安,一个60多岁的老头,在被刘德一伙追逐时,谢江曾反身跑向校门求助,但老头却在他面前关上了校门,隔着栅栏对谢江说,放学了,学校下班了,要闹出去闹,不要影响他休息。

 

最后,谢江被几个同学抓住,拉扯进了校门外的一个小胡同里——刘德和他表哥就等在那里。

 

谢江说,被拉进小胡同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完了”。

 

刘德让谢江跪下,谢江跪下了;刘德和另外几个学生便上前轮番抽谢江耳光,谢江不敢反抗;刘德表哥说手打耳光不够狠,脱下自己的皮鞋,用鞋跟狠狠抽打谢江的脸,一鞋跟下去,谢江的脸肿了。

 

殴打足足持续了20分钟,直到谢江趴在地上、满脸是血,七八个人才停手。最后,他们剥光了谢江的衣服,把衣服和书包一起抛到小胡同两侧的平房上面,说是给谢江一个“教训”,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那晚谢江在地上趴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是被一个路过的行人救起来的。那人看见当时谢江的惨状,帮谢江把衣服和书包从房顶上取下后,果断报了警。

 

“你当时伤得重吗?”我问谢江。

 

“后来去了医院检查,发现门牙断了一颗,槽牙断了一颗,鼻子破了,右耳耳膜穿孔,身上被打得多处瘀血……”

 

我心中算着伤情,想一群平均年龄十六七岁的孩子,对自己的同学下手竟然如此狠毒:“警察当时怎么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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