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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故事2 - 第 33 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替彭中时打了个圆场:“毕竟婚前不知道妻子患病,结婚后又照顾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他不知道杜英以前有精神病?”干事反问了我一句,瞪大了眼睛,“他彭中时跟你说结婚前他不知道?”

 

我被她问得有些蒙,只好点点头,干事意味深长地笑了。

 

“结婚前他知不知道杜英有精神病,这我们不清楚,但他肯定知道杜英的爹是谁。”干事撂下这么一句便走了。

 

回到派出所,我把杜英父亲的名字输入警综平台,页面中的杜英父亲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时年72岁,还有一个67岁的老伴。

 

我问身边值班的同事,杜英的父亲是谁。

 

“是谁?杜英他爹呗!”

 

这话等于没说。

 

2013年3月,杜英的父亲报警,称女婿彭中时来家里闹事,还是因为杜英医疗费用的问题。我和师父出警处置之后,我又问师父,这老头到底是谁?

 

师父是局里的老民警,从警近三十年,跟彭中时一家至少打了二十年的交道。

 

“杜英他爹?杜书记啊。”师父回答。

 

“哪儿的书记?”我问。

 

“XX厂,不过早就退休了,你问这个干啥?”

 

我就把那次和居委会干事的对话讲给师父听,师父听完,也笑了笑说,彭中时和杜英这个事儿,确实有些复杂。

 

4

 

1983年,杜英23岁,曾谈过一场人尽皆知的恋爱——当时,她的男朋友是邻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两人是中学同学。

 

那时杜英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只是脾气比较大,喜欢发火。之前谈过几任男朋友,都受不了她的脾气。但在周围人看来,这也是正常现象,毕竟父亲是厂里一把手,“长公主”有点脾气是可以理解的。

 

杜英高中毕业后便被安排进父亲的厂里上班,公安局局长的儿子退伍后也分到了这个厂里。两人同在一个科室,每天一起工作,两人父亲的职级也基本相同——在外人看来,这可是一桩“强强联合”、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但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杜英的“准公公”却突然叫停了这门婚事。没过多久,公安局局长的儿子便和别的姑娘结了婚,并很快调走了。为此,杜英气得一个月都没来上班。

 

没人知道两人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两家当时还为此大动干戈。甚至两个单位之间日常的业务往来,多少都因为两位一把手的“不和”而受了影响。

 

后来,就有人风传,公安局局长之所以叫停这门婚事,是因为他通过“一些途径”了解到杜英的家庭情况,杜英的二姨和小姨都患有精神疾病,杜英母亲虽未患病,但也精神暴躁。局长是老刑侦出身,看人颇有一套,第一次见杜英时,就觉得她“有问题”,很担心病情会遗传,便强令儿子和杜英分了手。

 

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成了“杜英一家都有精神病,会遗传,坚决不能碰”,以前那些和杜英处过对象的男人纷纷暗自庆幸,从那时起,就再没人敢给杜英介绍对象了。

 

这话传到杜英耳朵里,她又羞又气,去公安局局长家闹过很多次,但都于事无补。等局长儿子结婚后不久,杜英就真的发病了。

 

“杜英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原本,有家族精神病史的人不一定都会发病,但会有潜在的危险,一旦出现强烈刺激引发自我暗示,十有八九就会发病。”师父解释说。

 

“那彭中时呢?他和杜英结婚,难道不知道杜英的情况吗?”我好奇地问。

 

“他呀,唉……”师父也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有些路既然是自己选的,再苦再难也得走下去啊。”

 

5

 

师父和彭中时年纪相仿,他说当年自己差点儿和彭中时做了同事。

 

师父以前在农场开大货车,1983年全国严打时被抽调到公安局,等严打结束,师父便留在了公安局工作。当年,彭中时是杜英父亲厂子保卫科的临时工,同样也被抽调来到公安局帮忙。

 

“当时公安局人手不足,又怕抽过来帮忙的人不肯出力,所以上级就放出话来,所有抽来帮忙的人,无论在原单位是正式工、家属工还是临时工,只要表现好,都有可能留在公安局工作,局机关两个名额,每个派出所一个名额。”

 

这话如同一剂鸡血,一时间,所有被抽调来的人都干劲儿十足。尤其像彭中时这样的临时工——他本来在原单位转正的可能性就十分渺茫,要进了公安局,哪怕只是做一名“工勤人员”,铁饭碗也算是抱稳了。

 

“当时,彭中时铆足了劲儿要在公安局转正,是我们那批抽调来的人中工作最积极、表现最好的。”师父说,“本来我这个名额应该是他的。”

 

等到1984年年底,彭中时确实获得了留在公安局工作的机会。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放弃了,公安局找他谈话,他却主动要求回以前的单位。周围的人都为彭中时感到惋惜,甚至有人背地里骂他傻——放着公安局铁饭碗不端,偏要回去企业保卫处干临时工。

 

师父那时和彭中时的关系不错,问他为什么要回去干临时工,说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彭中时也没多解释,只说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公安系统工作。

 

但谁都没想到,彭中时回原单位后不久,便抹去了身份上的“临时工”三个字,成了一名“全民所有制职工”。

 

大家这才明白彭中时拒绝留在公安局工作的原因——那个年代还没有“公务员”这个概念,国企与政府机关都是“铁饭碗”,但在效益好的国企,职工每月、每季度、每年都有各种奖金,政府机关却只有固定工资。

 

人们又开始纷纷感叹彭中时本事大、路子广、做人低调。一个20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从临时工转为正式工,还调了部门,这要没有“通天的本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师父跑去问彭中时怎么做到的,但他仍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以至于有段时间师父觉得他很“不江湖”。等严打结束,各单位抽调来的人员纷纷返回原工作单位,师父和彭中时的联系慢慢也就断了。后来,他只是听说彭中时在单位混得很不错,已经当上了部门领导。

 

到1993年年初,已经转为派出所民警的师父接到一起警情,才又和彭中时见了面。

 

“那天辖区一家单位报警,说有个女的无缘无故在他们单位门口骂人,见一个骂一个,单位保卫科赶都赶不走,所以报了警,我们到现场处置,根本没法交流,怀疑是精神病人,就找那个女人的家属来,结果来的竟然是彭中时。”师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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