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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故事2 - 第 6 页

当时,程队长向分管刑侦的杨副局长立下军令状,五天内破案。杨副局长担心时间不足,想把时间拉长,但程队长却坚持说只要五天,限期若破不了案,他就主动辞去大队长职务,去狗场(警犬基地)养狗。

 

2

 

“当时程队长这样立军令状,就是因为他心中有数啊!”老张叹了口气。

 

程队长21岁从“省公校”毕业后便当了警察,从户籍、管段民警做起,到2002年,已是从警第十六个年头,积累了大量的办案经验。那次,从嫌疑人攀窗入室的手法上,他认定是一伙四川籍盗窃团伙所为。

 

“那年头,我市有不少流窜盗窃团伙,各地团伙都有各自的手段,河南团伙喜欢‘溜门’,贵州团伙擅长撬锁,而惯用‘攀窗’入室的,基本都是四川那边的。”

 

法医从受害女孩的体内提取到了精斑,又从阳台窗框上采集到了指纹。经比对核查,指纹比对锁定了曾有盗窃前科、并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的四川籍犯罪嫌疑人王大勇,DNA比对则锁定了王大勇的弟弟王二勇。

 

王大勇,时年32岁,曾因盗窃罪被判刑;他的弟弟王二勇也是一名盗窃惯犯,兄弟二人曾做过空调安装工,善于攀窗入室盗窃。

 

公安局马上对王大勇兄弟发出了通缉,仅仅两天后,兄弟单位传来消息,兄弟俩竟然继续作案,王大勇在现场被抓获——那天他和王二勇在攀窗盗窃后,同样试图对女主人做出侵害,不料女主人的丈夫和哥哥突然回家,混乱中王二勇逃脱,受害人亲属则抓住了王大勇,将他痛打一顿后拨打了110。

 

“王大勇被带到三大队的时候,已经被受害人家属打得面目全非,我们对着照片认了半天,才确定是他。” 老张说。

 

公安机关早已有“文明执法”要求,但面对眼前的王大勇,在场民警谁也没能守住底线,尤其是程队长,见到王大勇的“见面礼”,就是一记老拳。

 

“那时候还没有同步录音录像的讯问室,对嫌疑人的审讯都是在民警办公室里进行的。” 老张接着说。

 

那天,老张被程队长安排在办公室隔壁的值班室值班,没有亲自参与对王大勇的讯问。但从隔壁传出的惨叫与怒骂声中,他知道自己的同事们正在给王大勇“上手段”。

 

“中途我因为送材料进过隔壁一趟,王大勇正在窗户上‘背宝剑’,旁边一位民警手里拿着电警棍,问他弟弟王二勇跑哪儿去了,他不说……”

 

老张说,不知那晚算不算是自己走运——后来王大勇死了,所有参与讯问王大勇的三大队民警都受到了处分,最轻的也是被调离公安机关,只有他因为没有参与刑讯逼供,在三大队被撤销后,转岗去了派出所。

 

“你也得亏没参加,算是三大队‘硕果仅存’了……”我心情复杂地对他说。

 

但老张叹了口气说:“一起案子,嫌疑人没抓完,办案的兄弟们先‘进去’了,民警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谁都跟王大勇没私仇,可他一死,整个三大队‘报销’了,我从参加工作开始就一直在三大队,队伍没了,我虽然还是个警察,却总觉得像个‘弃儿’啊……”

 

3

 

王大勇死于接受讯问当晚23点10分,老张说那个时间他记得很清楚。

 

“王大勇说要上厕所,被带出了办公室,他上完厕所就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满头大汗,全身发抖,表情非常痛苦,以前我见过不配合的嫌疑人被‘收拾’,但没见过这么重的,我提醒他们下手轻一点,但那个同事也是一脸怒气,说拖把杆都断了三根,可王大勇死不开口,还在民警面前说风凉话……”

 

民警们本来打算让王大勇“缓”一下,然后继续“收拾”,不料坐在沙发上的王大勇不但没能“缓”过来,反而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后来渐渐变成了抽搐,从沙发上滑到了地板上。

 

两个民警见状又把王大勇拖到沙发上,还骂了他一句“别装蒜”,但很快,王大勇又滑到了地上,而且开始口吐白沫。

 

三大队民警赶紧向程队长汇报,程队长来到王大勇面前看了看,感觉不妙,让民警把王大勇放平在地上,赶紧通知医院来人。

 

可惜王大勇没能撑到医生到来。几分钟后,他怪叫了几声,一阵猛烈抽搐,然后便没了气息。

 

“后来检察院组织的法医鉴定,王大勇死于重度颅脑损伤和肝肾功能衰竭……”老张说。

 

“他们照王大勇头上‘招呼’的?”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老张无奈地笑了笑,说他也不知道,但估计不是。因为那个年代警察“上手段”是有技巧的,没人会照死里整。最大的可能,还是王大勇先前在受害人家属那里受的那顿打。

 

但王大勇是死在公安局的,整个青紫色瘀血的后背也使程队长等人无可辩解。就这样,在王大勇死后第7小时,除了值班的老张外,程队长和整个三大队民警被集体带到了检察院职务犯罪调查科。

 

“当时,三大队下面有两个中队,加上内勤总共占着四个办公室,那天他们被检察院叫走之前,还跟我说,让我帮忙整理一下办公室,之后回来还得接受局里的内务大检查。我在队里忙活了一天,结果他们一个人都没回来,检察院的人倒是来了几拨。”

 

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区,老张的心里说不清滋味,后来,连他也被叫去检察院问话。而那些三大队的同事,从此便再也没有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办公区。

 

事发之后,公安局领导和两起入室盗窃案的受害人家属都去检察院求过情,局领导恳请检察院考虑王大勇的案情,对程兵等人从宽处罚,被检察院拒绝了。“8·22案”的受害女孩父母和亲属一干人等,也曾跪在检察院门口,请求免予对程兵等人的刑事处罚,同样也被检察院拒绝了。

 

“后来还是判了,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一共判了五个,程队长八年,小刘五年半,张海子三年零九个月,老徐最重,十二年,其他不构成刑事犯罪的,也被纪律处分后‘脱了衣服’。” 老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点了支烟。

 

当年,程兵等人刑讯逼供致犯罪嫌疑人王大勇死亡一案,在整个公安局乃至全市政法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程兵等五人被判刑后,分管全局刑侦工作的杨副局长也引咎辞职,之后便是全局大规模的文件学习和纪律教育。

 

王大勇兄弟的入室盗窃、抢劫、强奸致人重伤案件被其他大队接手,虽然民警还在全力侦办,但谁也不敢再提“五天破案”这事。

 

王大勇死了,公安局想尽办法联系他的亲属,甚至派人专程前往王氏兄弟的四川老家,但王大勇的父母早已去世,只有一个姑姑早年远嫁东北,也已断了联系,找来找去,公安局始终没有找到人。

 

而王二勇的下落,也成了谜。

 

4

 

王大勇至死不肯交代他的弟弟究竟去了哪里,却把强奸并用重物击打女孩头部致其重伤的罪责,全部推到王二勇身上。他或许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按照现行法律,即便抓不到王二勇,王大勇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罪行也无可逃脱。

 

只是程兵一时莽撞,到头来把自己也套了进去。

 

“那他当送水工是怎么回事?抓住王二勇,是碰巧还是他计划的?”我问老张。

 

“碰巧?能碰得这么巧?” 老张笑笑说,“人一旦铁了心,没啥做不出来的事,王大勇铁了心不让警察抓王二勇,到死一个字都不说,程队长却是铁了心要抓王二勇,即便不是警察了,他还是要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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