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上看,朱由校怀疑这是后金故意为之。留出那么一大片地方,就等着明军过来。
你不是筑城吗,修吧修吧!你不是要驻兵屯积物资嘛,好啊好啊!
等明军忙活得差不多了,后金军也出动了。或是围城打援,或是又抢又杀又毁城,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与其送人头送物资,毁了再修,修了再毁,却只占了一片没多大价值的无人区,还要耗费钱财筑城驻兵,倒不如就直接收缩到宁远。
这个计划与熊廷弼的“放弃辽东,尽撤关外”相差仿佛,只不过是多了宁远作为山海关的屏障,相当于双保险。
尽管比熊廷弼的方略进了一步,朱由校却也知道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战略收缩应该是步好棋,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成是“丧土失地,不战而退”。
所以,朱由校要顾及到舆论,顾及到军心民气,顾及到朝中众臣的反应。
速胜急战论,在大明还是很有市场的,甚至可以说是舆论的主流。
朝中众臣更是如此,或是出于爱国热情,或是根本不了解辽东的实际情况,天天叫嚣着“灭贼”,哪里能接受不战而退的“卖国”行为?
别人不说,朱由校想要委以重任的孙承宗,便是积极进攻的支持者。同时,孙承宗还是堡垒推进的倡导者和实行者,关宁锦防线的缔造者。
正因如此,朱由校便想旁敲侧击地透露一下,争取让孙承宗改变思想,成为他真正的助力。
只不过,此时广宁尚在大战,胜负难料,朱由校不好说得太深,孙承宗也不可能如同穿越者一般,具有上帝视角。
“陛下要实施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略?”孙承宗听到少年皇帝提到轻辽西而重沿海时,有些疑惑地问道。
熊廷弼的三方布置是:广宁用马步兵在河上设立壁垒,凭山川形势打击敌人,牵制敌人的全部兵力;
天津和登、莱建置水军船队,乘虚打入敌人南方的驻地,动摇他们的军心,这样敌人势必有内顾之忧,辽阳收复可期。
而朱由校的轻辽西重沿海,与三方布置却还有一些不同。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要放弃广宁,以及广宁至宁远之间的几百里地区,而在宁远和山海关屯驻重兵,并完全采取防御姿态。
防御是为了争取时间,节省钱财,重练精兵,在内政上兴利除弊,以期反攻。这个时间会比较长,朱由校将其暂定为五年。
而重沿海,则与熊廷弼的比较相近,比如在天津、登莱建置水军,在广阔沿海地区骚扰袭击后金,使其疲于奔命。
还有一点朱由校没有说,那便是东江开镇,并向东江镇提供尽可能的粮饷、武器盔甲,使其更有力地牵制后金军,让毛大游击队长更添功绩。
对于朱由校的战略收缩,可能会有人表示担忧。
有关宁锦防线在,尚且挡不住后金军绕过长城,在京畿肆虐。收缩到宁远或山海关,后金军绕袭岂不是更方便?
第二十九章 与孙承宗的战略分歧
如果这样看问题,那就太简单浅薄了。
后金想要绕袭大明,首先要解决的是后顾之忧,要做好三项准备:征抚蒙古,降服朝鲜,击垮东江镇。
即便现在还没有东江镇,另外两个目标也未实现,辽西明军也没到被打得龟缩不敢进一步的程度。
而朱由校的重沿海,大力扶持东江镇,恰恰是让后金不能离巢远袭的一个因素。
令朱由校感到欣慰的是,孙承宗听了他的解说,对于重沿海给予了大力支持,认为“恢辽全着,必资于海”。
“会试之后,朕便委派袁师前往登莱,节制登镇与东江镇。”朱由校的木鞭指向登莱,说道:“朕已知会袁师,他亦愿慨然赴边,为国解危,为朕分忧。”
孙承宗点头赞同,说道:“弹压登莱,非袁公不可。”
停顿了一下,孙承宗拱手道:“臣自请督师辽东,使陛下不复以边事为虑。”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孙师大才,朕有更重要的工作由孙师承担,不必着急。”
如果熊廷弼能守住广宁,或者说他能在这场大战中活下来,朱由校还是准备把辽东交给他来处理。
就因为看好熊廷弼,朱由校才借助历史知识插手广宁大战。既是为辽西百姓,为大明将士,也是为熊廷弼。
朱由校起初是想袖手旁观,借着广宁惨败,既实现了说不出口的战略收缩,又能借着问罪王化贞,扫一波东林党。
但这样做除了要心狠,还会有一个问题难以解决。那就是熊廷弼全弃辽东,如何问罪?
朱由校当然不想杀熊廷弼,可赦免,乃至再起用“戴罪立功”,岂不是给本来就畏敌如虎、擅长溃逃的明军树了个不好的榜样?
全弃辽西都没事儿,我败一仗,丢一城,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
所以,朱由校不想给某些人心存侥幸的理由。国法军纪,岂能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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