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在写着密信,眼角便瞥见范小慧悄悄地进来,乖巧地旁边躬立,等着侍候皇爷。
朱由校没吭声,继续写着密信,却没注意到范小慧全神贯注、唯恐犯错的认真神态。
王体乾捧着几本奏疏走进来,见皇爷正头也不抬地写字,也不敢上前打扰。犹豫了一下,他冲着范小慧使了个眼色,将范小慧招过来,把奏疏交给她拿着。
正当王体乾要悄然退出的时候,皇帝略显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王伴——”
王体乾赶忙躬身,脸上堆起习惯性的谄笑,“奴婢在,皇爷尽管吩咐。”
朱由校把笔放下,把密信封好,才抬头说道:“今年的万寿节还是要从简,国家多事之秋,不可铺张浪费。”
王体乾想了想,恭谨地答道:“皇爷以国事为重,真乃千古明君。既是从简,奴婢便让人只在宫中布置布置,皇爷万寿,多些喜庆总是要得。”
朱由校想了想,颌首道:“王伴自去布置,比去年略隆重些也就够了。”
“是,奴婢遵旨。”王体乾躬身退了出去。
又是从简,没那么多热闹可看了。范小慧心里嘀咕着,便听到皇爷的吩咐,“把新到的奏疏呈上来吧!”
“是。”范小慧答应着,走上几步,把捧着的奏疏放到了案上。
朱由校随便瞅了一眼,发现没有要紧的,便往椅中一靠,微闭着眼睛吩咐道:“念来给朕听。”
范小慧一咧嘴,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要想不被“责罚”,那就别念错字。别看皇爷懒散的样子,耳朵可灵着呢!
…………………
第二百零八章 杀贪不留情,重用“阉党”
万历四十六年,辽东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后,发兵抚顺,明辽东军饷骤增300万两。时宫内虽有积储,但不肯拨发。
为解决军饷不足,朝廷决定加征饷银,每亩加派3厘5毫,共增加赋银200多万两。此项加征,便是明末逼得百姓揭竿而起的三饷之一“辽饷”。
这样的苛政,作为穿越者的皇帝竟然一直没有废除的旨意,是不是很奇怪?
其实,史书所载不可尽信,朱由校相信的是科学,依据的是数据,不轻易下结论,也不轻易否定或肯定某项政策。
按照当时的物价计算,3厘5毫差不多就是一两斤米。每亩多收一两斤,并达不到让老百姓活不下去的程度。
何况,现在还未到小冰河期灾害的高峰。虽然各地方也有灾患,却不是很严重,也不是大范围性的。这和历史上崇祯时期,是不一样的。
所以,辽饷加派尽管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却不是不能承受的,更不是明末民乱纷起的主要原因。
而且,仔细看朝廷的加税政策,并不是按人头加的,是按土地。每亩增加一点,谁的田产多,谁交的税就多。理论上,应该是地主叫苦连天才对。
崇祯时的杨嗣昌,就表态支持朝廷加税,理由也是如此,“加赋出于土田,土田尽归有力家,百亩增银三四钱,稍抑兼并耳。”
说得很有道理不是,增加赋税还有抑制土地兼并的作用,还可以控制社会的两级分化。
但实际上呢,在收税的过程中,经手的官员,总会想尽办法,把既得利益集团的税收,转嫁到底层百姓身上;甚至借此机会,大发国难财。
这绝不是新鲜事,也不是在辽饷出现后才有的,一个公开的秘密,杨嗣昌能不知道?不过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忽悠崇祯皇帝。
这样一来,朝廷每亩只是加收3厘5毫,老百姓却要缴3分5厘,甚是几十倍,上百倍。
所以,残民苛政的根源不在于加税本身,而在于执行上的偏差,既得得益集团的贪婪无耻。
还有辽饷的发放,从朝廷到前线,各级官员和军中将领,水过地皮湿,层层贪污克扣,到了下层的官兵,就从来没有得到过足额,穷得跟叫花子一样。
毕自严在出督辽饷时,就感触极深,在奏疏中写道:“即令东奴恋栈长伏穴中,不向西遗一矢,而我之天下已坐敝矣。”
说得通俗一点,就算建奴不发动攻势,养着那些官员将领,还有叫花子兵,大明帝国也早晚要被拖垮。
而朱由校正是看透了其中的关键,并不贸然取消辽饷,专对贪渎官员下狠手。
文官不是成为集团了嘛,不是把贪渎当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不是官官相护,就欺瞒朕一人嘛?
那朕就重用厂卫,该杀的杀,抄家流放也不含糊,先从军饷贪渎入手,从兵部到地方,打倒一片再说。
然后是更换兵部尚书,再提拔铁面黑脸毕自肃,从督察院到厂卫,双管齐下将打击贪渎从朝堂扩展到地方。
天启二年,朱由校认为是最艰难的,最让他郁闷的。能用的人太少,你打翻一个,接替者依然是一个德行。
但到了天启三年,朱由校就感觉轻松了许多。贪渎和结党的官员干翻了一大批,而新晋的官员越来越多的能为他所用,朝堂势力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地方上的情况也大有好转,利用杨涟、孙传庭等官员大力实施清屯弃饷,借着徐鸿儒造反,狠辣处置了一批隐冒偷漏的士绅地主,震慑了人心,使风气大有改变。
好转和改变,依然不是皇帝的最终目的。对官场的洗涤,对官员的处置,如同波涛拍岸,并没有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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