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看看计缘背着的包袱和那把黄油纸伞。
“有时候老朽倒也挺羡慕计先生的,有这耐心和闲情嬉戏凡尘。”
计缘也看看老龙,每次见他几乎都是同样的打扮。
“应老先生也可以啊,以老先生的道行,在凡尘中行走,又有什么神灵能看穿你龙身,便是看穿了,也不会说你什么吧?”
“嘿嘿,没那份耐心,有些事便是有趣,可还不如打个盹来的舒适。”
老龙半开玩笑的说着,不过在计缘看来,说到底还是老龙终究对人间事兴致不高,真要说耐心,这真龙其实不算差。
一人一龙就这么沿着江畔慢慢走了数里地。
到真正分别之时,老龙提醒计缘不要忘了到时候告知清修之地后,,相互间简单寒暄一句便算是道了别。
一龙入水潜江而去,一人则踏云而走。
。。。
并州地处大贞中原偏东南,在大贞十三州中算是面积比较小的那个,州内总共只有五府。
可并州却是大贞重要的产粮地,适宜的气候环境和广阔的平原农田,使得并州成为名副其实的大贞粮仓,历史上有多次国内出现灾情从并州调粮的记载。
长川府是并州首府,除府城外下辖十二个大县,东乐县就是其中之一。
计缘一路熟悉腾云驾雾,也一路就图问路,有惊无险的在四月底到达了东乐县,也就是青松道人的老家。
实话说当初得知青松道人和其徒弟齐文家住并州的时候,计缘还是挺吃惊的。
并州距离稽州距离可不算近,当时计缘本以为这一大一小两道士也就是在稽州乃至德胜府境内瞎转,没想到云游这么远。
以常人的脚力,加上这师徒两时常囊中羞涩不太可能雇佣车马的现状,两人又没啥明确目的性,据当时小道童齐文的说法,两人出来游历了两年半。
并州少山,东乐县也是如此,县中云山还是很好找的,计缘随便问了问就找到了青松道人的云山观。
这云山的规模差不多就相当于当初稽州德胜府九道口县外的老桦山,在长川府算是不小了。
此刻计缘站在烟霞峰云山观外,绕着这云山观转悠了一圈。
这座道馆的规模看似不大,但五脏俱全,除了供奉星宿的主殿,从偏房居舍到厨房后院都不少。
后院种植了一些蔬菜,因为是在山峰上腰处,所以并没有水井,水还得下山到云山山涧之处去挑。
整个道馆占地约一亩有余,只住了青松道人和徒弟齐文两人。
从道观气相上看,青松道人和齐文应该早已经回来了。
现在道馆里一个人也没有,显然两人应该是出去了,这山上估计是不太会有贼的了,所以从内到外都没有上锁。
“啧啧啧……这青松道人不会又出去给人算命了吧?”
计缘推开道观院门进去,没有去看两人屋舍什么样的癖好,而是直往观中主殿走去。
殿堂中供奉的并不是计缘上辈子印象中的道家三清,而是周天星斗星宿,殿中也无泥塑神像,而是挂着一张黑布星宿图,不知是不是星斗稍显特殊的原因,明明视线看着模糊,但计缘却能青松辨别。
最显眼的就是九星七现二隐的北斗和南斗六星,此外还有东西中斗和其他诸多星宿绣绘其上。
“嗯,奉星不供神,这里的道家有点意思。”
实际上不论是《外道传》《通明策》,还是计缘之后从老龙处得来的一些书籍,佛家明王倒是时有提到,但道家之事却并不多。
那些在凡尘中百姓常请的“法师”,大多也是和尚,或者穿着似是而非“法袍”的人,道士却是不多。
计缘看了一会那星宿图就出来了。
殿外也有香炉,上头的香火并不算鼎盛,不过看看这香火散去的样子,观中星宿图既用不着也用不了。
“也难怪百姓不爱来这道馆上香,连个神像都没有,求个啥呀……”
云山下往南二三十里就是东乐县城,计缘不想在道观里一直等着,打算去那看看青松道人是不是在那,顺便买点吃食。
云飘至县外,入内直奔县城庙司坊所在,果然,在城隍庙外的一颗大树下发现了一张小桌板,一脸晦气相的青松道人正坐在那里,而边上是已经长大了的齐文。
虽然那小摊位的招牌计缘没看清,但青松道人偶尔冲着香客热情招呼一声的话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计缘耳中。
“哎,这位公子可是来求婚配?”“哎这位姑娘可是来求姻缘?”
“求姻缘签的话来贫道这里解签啊,便宜的!”
……
计缘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的话齐宣这人还是听进去了的。
结果才在心里夸完没没一会,有一穿着灰色直裾深衣带头着方冠的中年香客到摊位前问了一句。
“道长,家宅签平安签解不解?”
青松道人顿时精神头都变了,边上的齐文一句话才说出一个“不…”字,齐宣的嗓门就盖过了他。
“解啊!怎么不解!要是签上讲的不细讲得不准,我还可以给你补上一卦,不多收你银钱!”
“哦?那好那好,请道长给我解签。”
“呵呵呵,坐坐坐,其实刚才我就在观你面相了,只是你不来我憋着不问。”
青松道长十分和善热情的招呼香客坐下。
那边齐文和远处计缘同时叹了口气。
第156章 死性不改
实际上青松道人的小摊位上也能抽签,不过来城隍庙的香客,大多还是喜欢在城隍爷神像前求签,然后再自己琢磨签文或者找人解签。
庙中求签这一模式算是一种特殊的神道回应,正统城隍座前的竹签还是有点讲究的,多少和阴司中神道簿册有点牵扯,所求者心诚之下还是能得到一个大概方向,只是看得清的不多。
而算命先生让人抽签的那种签文之类的事物,则又有不同,算是一种特殊的起卦手段,也是卜算的一种。
在轻松道人的热情招呼之下,那中年香客也在摊位前的小凳上坐下,听到青松道人说刚刚就在观察自己面相,也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道长说在观察我的面相,那有什么可说道的吗?”
青松道人摇了摇头,还没说话,边上齐宣小道士就“阿咳”了一声。
“先解签,先解签,我对照一下签文看看,还记得签文吧?”
中年男子也没多想,就如实相告了。
“我见那庙中签文上写了:幕宾斗之以不休,丙甲。”
计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青松道人摊位的树旁,也没用什么异术障眼法,就是几人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事上所以没发现他。
从中年男子的话中,计缘得到的信息首先是这人可能识字,话语形容中说的是自己所见,而非庙祝告知签文内容,至于解签的事情就要看青松道人的了,反正计缘乍一听这签文感觉不是很好。
计缘也不刻意观气,只不过撇了撇其人命火,还算旺盛,再看这香客的样子,应该不是会随便动手打人的那种。
青松道人一听这签文眉头就是一皱,再看看这香客。
“下下签啊……”
到这里青松道人也算是一副高人相,表情也明显是在细细思索,引得香客也略微紧张。
“看来你这一脸衰相也不是生来就有的!”
青松道人表情很认真的补上一句。
“你!”
这男子当即就是一阵胸中气闷,所幸涵养还不错,只是语气重了一些。
“请道长解签!”
齐文在边上很是尴尬,连忙冲着这男子解释一句。
“呃这位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师父那是看出了你面相是近期变差的,不是在骂你……”
青松道人好似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多嘴了一句,也是一脸赔笑,马上开始解签。
“这位先生,你在庙中所求之事是家宅还是平安又或是事业?”
“都有。”
青松道人点点头,再次看了看男子面相。
“照理说先生你相貌堂正五官笔挺,面相是不错的,只是如今情况有异,当是应在低谷,照你这签文上的意思,你最近不是旧有夙冤缠身便是有心机之人在谋算你,并且不论哪种情况,你自己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是也不是?”
中年深衣男子闻言明显一惊,表情也慎重不少。
“道长再细细说道说道,能否讲讲有什么应对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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