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的二哥手臂微颤地抓着计缘的手,稍显激动地感慨道。
“先生啊,多年未见了啊!当年就该和爹爹一起去拜访您的!”
孙福三哥身子骨稍微好一些,但依旧老态龙钟,在边上也不忘和计缘说话。
“计先生,我是小毛,您记得我吧?当年您从几个地痞手中花钱救下红狐,我就在边上扛米面呢。”
计缘笑着朝他们点点头,但没多说什么,以前他也在街上偶尔见过孙家兄弟,其实真正除了孙福,这几兄弟当初对计缘尊重是有的,但也仅仅是对学问人的尊重,并不算多特殊,但显然如今老了思想就改变了。
媒婆和那两个男子,以及院中的四个轿夫,在边上看得有些诧异,孙家上上下下居然拖家带口来了大小三十几号人,一起朝着计缘行礼不说,两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和计缘说话的语气,竟是好似晚辈对着长辈,这种感觉真是诡异极了。
孙家人一起行礼之后,还闹闹哄哄的说个不停,孙福也就走到一边,顺势向着来说媒的几人委婉表达了送客的意思,毕竟家中今天确实不适宜谈嫁娶的事了。
媒婆当然颇有微词。
“孙老汉,这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你们孙家可别误了孙雅雅的终身!”
“是是,老汉我明白的。”
“我看你是不太明白,那冯公子啊不但家世好,学识也高啊,马上要参加秋闱,定是能中榜,而且他此前也在惠元书院读书,拉拉关系的话,和尹驸马爷是一个书院出来的,将来去京城,说不准还能和尹相爷攀上关系……”
媒婆还在这吹着,孙福听着却忽然有些不耐了,他想起听雅雅说过,尹驸马爷当初带着公主一起到居安小阁拜见计先生的事,眼前媒婆的喋喋不休忽然有些可笑。
“行了行了,老汉知道了,几位请回吧!”
这媒婆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主,隐约感觉到孙福态度变化,微微一愣便不再多说。
“那你们好好想想啊,改日我再来的。”
“好,几位慢走,家中有客,就不送了!”
媒婆和那两男子一起离去,前者上了轿子,后者上了马,在离去的时候,两男子依然回望孙家院落数次。
走在路上,那短须男子对着边上的同伴道。
“宁安县有计缘这号人物吗?”
“没听说过。”
轿内的媒婆也在侧帘处探头。
“我也没听过,同孙家关系好的人家我还都打听过的,哪有姓计的!”
倒是抬轿子的轿夫中,有一个壮实男子犹豫了一下开口说话了。
“若说咱宁安县中姓计的人,小人倒是有些记忆……”
轿子是县中叫的,所以轿夫都是宁安县本地人,骑着马的短须男子顿时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哦?说来听听!”
轿夫一边稳稳抬着轿子,一边略显犹豫道。
“小人虽然有些记忆,但,呃……”
“哎你倒是说话啊!”
媒婆对这些个抬轿的可没那么客气。
“是是!早年,嗯,在小人还很小的时候听过计先生的事,好像是我县中的一个奇人,住的是凶宅,还花钱给受伤的狐狸治病……”
这轿夫这么说起来,边上三个同伴中顿时也有人出声了。
“哦哦哦,就是‘狐狸拜先生’那件事吧?原来那先生姓计啊?”
“对对对,就是那件事,传闻中那狐狸都快被地痞打死,快被狗咬死了,见计先生经过,拼命窜出来到路上跪拜求救,然后计先生就花钱从地痞闲汉手中买了狐狸,带去救治了。”
“哎,我又想起来一事,传闻尹文曲和计先生是好友,出仕之前关系极佳,也不知道真假……”
这些话听得媒婆和两个男子有些发愣。
“可若是如你们所言,这计先生得多少岁了啊?”
“是啊,所以这些事小人也拿不准嘛,哦对了,来的应该是计先生的儿子。”
“对对!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我觉着也是,那大先生看着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可‘狐狸拜先生’的故事那会,我都还没出声呢。”
“哈哈哈哈……”
几个轿夫都笑起来。
马背上的人对别的话信得不多,但关系到尹兆先的事还是比较在意的,或许那刚刚那个叫计缘的人,其长辈真的和尹公是朋友呢。
这么想着短须男子和同伴都决定得好好打听打听这事,若是真的,也难怪那计先生敢说那样的大话,虽然依旧夸张,但至少是真有一定底气的,那冯家对孙家的这桩亲事就更该重视了!
说亲的队伍远去,那边孙家院子里,计缘也终于应付完了一众孙家老小,最终留在孙雅雅家准备一起吃晚饭的,也就孙福和他两个哥哥,其他人则都已经回去了,连孙福另外两个儿子也早就走了,让没来得及叫住他们的孙福暗暗懊悔。
晚饭是孙福亲自张罗的,孙雅雅的爹娘只能在边上打打下手,计缘就站在客堂门口看着厨房那边,虽然看不清里头忙活成什么样,但雅雅他爹手忙脚乱的动静,且频频受到孙福批评的样子,让计缘不由想着,孙记的卤面很可能会失传。
“先生,您看什么呢,过来入座了,菜很快会端上来的!”
孙雅雅在大厅里招呼一声,里头已经架好一张小圆桌,摆好了椅子等人入席了。
片刻之后,孙氏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有鱼有肉有鸡汤,更少不了孙氏的一大盆卤面,以及羊杂,孙家人热情地向坐在上首的计缘敬酒,而计缘也是来者不拒,敬几杯喝几杯,且始终面不改色。
叙旧的话题说得差不多了,最终还是拐到了孙雅雅的婚事上,孙福再敬了计缘一杯后,斟酌着道。
“计先生,雅雅能有今天,也是因为您教她写字的缘故,如今她已经是婚嫁年纪,是该寻门好亲事了,刚刚那冯家,您觉得不行?”
孙雅雅一听这个就一阵烦躁。
“爷爷,那姓冯的当初在春惠府我见过,我不喜欢他!”
“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胡闹!”
孙父教训了孙雅雅一句,后者憋着气,直接离席回了自己房间。
计缘咽下口中的食物和酒水,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向孙福道。
“当年我在天牛坊外,曾说过,孙家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那如今只是为了这婚事咯?”
计缘一脸笑意,视线扫过孙家所有人,孙福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口中一个“是”字却咬着没说出来。
“先生,您看!”
孙雅雅又回了客堂,手中展开了一副字帖,计缘转头望去眼前一亮,孙雅雅手中字帖是她的笔迹,但贴上之字灵动婉转,仿佛一汪秀水,计缘视线扫去,简直字字如波,可再细看,其中亦含冰棱!
“好字!”
“先生,孙家有事可以找您,但孙家其他人,代表不了雅雅!”
孙雅雅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计缘展颜一笑,点头道。
“有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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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缘倒也不急着问孙家人了,而是直接从孙雅雅手中接过那副字帖,拿到眼前细看。
越看,计缘越是觉得这字不简单,灵动与柔和中内蕴一股隐晦气势,这种情况下也契合了所谓见字如见人,字帖上的文字好似隐预孙雅雅自身,内心渴望清静又涟漪四起,这种灵性既代表着渴望蜕变,也说明着蜕变的可能。
“计先生,您觉得我的字怎么样?”
孙雅雅很略带骄傲的询问一句,果然得到了计缘的认可。
“称得上一句大家之作了!应该不少人向你求字了吧?”
这句看似夸奖的话,其实已经是计缘很克制的结果了,孙雅雅的字已经学得他几分真髓,世间难寻,连尹兆先都比不上,可以说大大出乎了计缘当初的预料。
听到计缘这么说,孙雅雅笑笑。
“有是有,不过不算多,自写出这字帖之后,我也很少在外头写字了,私下练字,总觉难以突破,就如同我这困境,若我是男儿身,恐怕就不是这样了吧……”
计缘看向周围的孙家人,也都在看着孙雅雅的字,他们全都不识字,但也觉得这字好看,却难免不懂其中价值。
孙福看计先生扫过孙家人之后只是欣赏字帖,而自己的宝贝孙女言语中带着一种哀怨,气氛有些尴尬的情况下连忙开口。
“呃东明,快再去厨房坛子里装点花雕酒,桌上的快喝完了,玉兰,你再去盛点炖肉,砂锅里还有的。”
“哎哎!”“好的爹!”
孙父孙母一个抓着其中一个空了的酒壶,一个拿着空了的大花碗一起离席,而孙福则一边用桌上酒壶给计先生和两个兄长倒酒,一边夸赞自己孙女来缓和气氛。
“来来来,计先生,老汉给您满上,还有二哥三哥,都满上满上,呵呵呵……咱们家雅雅真的是光宗耀祖啊,学问那是真的好!哪有别人挑雅雅的,定是雅雅挑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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